吉奇小说>穿越重生>陈年烂梦(穿越)>第10章 那你试试吧

  我以为宋西川会拿出工作忙之类的理由,也曾荒唐地猜想过一秒——他会不会是因为我而留下。

  但没想到他如此直白,这直球打得我猝不及防。

  我轻撇过头去看他,他目视前方,面色如常,仍然是惯常的平静如水,寻不出一丝开玩笑的意味。

  路灯忽地闪动一下,发出细微的声响,飞虫在底下乱舞,看得很清楚。

  与此同时,宋西川的侧脸也被勾勒得真切。

  我的心蓦地狂跳起来,如草原上的擂鼓,夹杂着锐利的风刃,伴随着长鸣的助威声,混合交织,差点迷晕了头脑。

  “没必要。”我强迫自己转回视线,掐住手心。

  “可是你一个人过年,”宋西川突然凑近,而他似乎觉得这还不够,用手指撑开我蜷缩的左手,轻轻捏了两下,甚至有些委屈,“你给我发的消息,难道不是在邀请我?”

  “......”

  当然,要是真的死活不想见到眼前这个人,我大可直接说我回老家过年,以此避免我们两人尴尬的相处。

  可我就是藏着心思发出那条短信,宋西川说得没错,我无法反驳。

  “怎么不说话?”

  “......”

  “何知,你真是——”

  感受到他语气里带着的笑意,更加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我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一只玩偶小丑,被他平放在桌面上掀开衣服揉搓着光裸的肚皮。

  “好了,不逗你了,”好在宋西川不再为难我,自顾自开始说,“我一直都挺喜欢过年,这代表旧的团圆,新的开端。这样日复一日地过着,有时候会忘了很多事情,又会想起许多东西。”

  他呼出一口气,声音中带上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记忆往往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深刻,故步自封是在自欺欺人。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想通的要比前几个月想通的多得多,可能是环境原因,让我能松懈下来去思考很多问题。”

  手心被他触碰的地方感觉很奇怪,不舒服也不习惯。

  我默不作声地把手往回抽了抽,面上在问:“思考出什么了?”

  宋西川察觉到我的抗拒,却没顺势松手,而是用上先前两倍的力气抓紧了,让我无处可逃。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说:“再逛二十分钟就回去。”

  ......感觉宋西川真把我当狗溜了。

  二十分钟过去了,宋西川和我一并站在台阶上,眼瞪眼。

  看来他没有就此离开的打算,想直接在我家过夜的念头被他明晃晃打在脑门上。

  现在时间还早,左右不过九点出头,我就让宋西川进门了。

  为了避免尴尬,我打开电视机,调好频道,破天荒地让它播放起经典的春晚内容,其中传来的欢声笑语很快便充溢整个房间。

  看了一会儿,我竟觉得这春晚节目还不错,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但宋西川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电视上。

  过了好一阵,他突然开口:“那个架子上摆着的不倒翁,是你新买的?”

  “啊,什么,”我分出神往架子上瞟了眼,“哦,那个是我部门里的同事送的,新年礼物。”

  “谁?”

  我随口答:“一个新来的小姑娘。”

  话音落下,宋西川却迟迟没有反应。

  我转过头,看他脸色似乎不太好,“怎么了?”

  宋西川侧眸,“那姑娘对你有意思?”

  “应该吧,”我大方地承认了,怕他误会,又给他打了个包票,“但你知道我性取向不直,不可能和她谈的。”

  我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心情略有回转后,便重新把注意力放回节目上。

  那嘻嘻哈哈的声音,让我神经都放松几分,身侧坐着的宋西川仍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双手环臂,默不作声。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他说:“改天我送你个摆件,你把那个不倒翁换下来。”

  *

  “你想送我什么?”我随口问,“相框还是鲜花?”

  宋西川说:“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但是这些我现在都不需要了,你以前又不是没送过我,”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那架子上的干花,“我全扔了。”

  “嗯,”我挑衅般的语气并没有让他神色动容,他似乎觉得这非常合理,“反正都是过去的东西,扔了就扔了。我以后可以送你新的。”

  我与宋西川对视三秒,告诉他:“但是记忆不可能扔掉。”

  宋西川笑了笑,“那我可以送你些别的。”

  我面色一沉。

  他无非是觉得我回忆起曾经的事物会觉得痛苦,所以索性就以这样的方式告诉我,他不会再做出那样的举动,说出那样的话语。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他会为我创造新的回忆。

  宋西川无视我的沉默,又说:“何知,你可能一时半会儿没办法重新接纳我,但是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我嘴角一僵,一改先前懒散的姿势,直起上半身,“因为我现在对你说的话毫不在意,也不觉得我们之间能有复合的可能性。宋西川,你为什么总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宋西川斜斜地看了我一眼,就这一眼,仿佛扒去我所有的皮肉和伪装。

  我觉得此时我们大有即将开始吵架的趋势,但按往常来讲,我必然会是先服软的那一方,因为我总惯着他,惯着他要比惯着我自己要多。

  电视里还在播放春节小品,阵阵笑声传来,让这默然的气氛稍微缓和,却生出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宋西川的声音在我身侧响起,“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把你完完全全留在我身边。”

  我眉头下意识一皱,随后又和缓下来,笑了声:“那你试试吧。”

  我面上是要和宋西川撇清关系,但也许起了反作用。

  不过问题应该不是出在我身上,而是出在他身上。

  昨夜后来我便没再和宋西川聊些什么,节目看到后来我也困了,打了个哈欠,宋西川就问我要不要先去睡觉,我和他说,你不走,我怎么去睡觉呢。

  他倒是无所谓地耸耸肩,没有想走的打算,而是反手往我怀里塞了个靠枕,让我困了就抱着这个眯一会儿。

  看着怀里的枕头,四四方方,哭笑不得,许是宋西川还记得我睡觉时喜欢抱着东西睡的习惯。

  顺势地,我心里就这般理所当然冒出一个离谱的疑惑——这人都在我边上,为什么我还得抱着枕头?

  但这想法并没有在我脑中盘旋多久,因为抱着枕头让我感到安心,随之即来的困意很快便席卷一切,昏昏沉沉之中,只感觉有人轻轻触碰了我。

  *

  再睁开眼,已是天亮,我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还穿着昨天外出时穿的衣服,直挺挺躺在床上。掀开被子,发现脚上的袜子倒是被剥了个干净。

  侧身下床,我边踩着拖鞋走到门口,边努力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

  但我打开门看到眼前的光景时,脑袋里思索的那根线猛然断了——宋西川就站在我目之所及之处,叼着牙刷,用赤裸裸的眼神看着我。

  我张了张嘴,“......宋西川,你昨晚没走?”

  宋西川说得理直气壮:“太晚了,没走。”

  “你睡哪儿?”

  “沙发,”他偏了偏头,“难不成这里还有其他地方给我睡?”

  我走到宋西川跟前,这才发现他不仅用着从抽屉里取出的新牙刷,还直接用着我的杯子,一副完全不把我当外人的样子。

  他见我过来,伸手把搁置在一旁的牙刷递给我,我接过后往水龙头底下冲了几下,瞟了眼他的手,“你这新牙刷倒是取得很顺手。”

  宋西川挑了个眉,不置可否,“这不浪费,反正以后都要用。”

  “以后?”我给我的牙刷挤上牙膏,塞进嘴里。

  宋西川低头漱口,把牙杯从头到尾冲洗一遍,最后干干净净地交还到我手上,说:“我想搬过来和你住。”

  我乜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不可能。

  他含着笑,哼哼两声走到厨房,盛起两碗白粥放到桌上,又转身拿了两个鸡蛋,把油倒进锅里,炒了盘炒蛋,这种种行为下来,轻车熟路得仿佛是在自己家一般。

  等我洗漱完在餐桌边落座,宋西川的视线很快就由桌面转到我身上,像是终于把憋了许久的话说出口。

  “你昨晚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

  “......真的假的。”我说。

  “多吃点,”宋西川夹起一块炒蛋放进我碗里,接着淡然道,“你睡得很熟,我打横抱你进房间你都没醒,把你的脸擦了一遍你也没醒,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嗜睡了?”

  听着宋西川话里微扬的语气,我总觉得他昨晚不像是只把我的脸擦了一遍这么简单,但我不想就此剖开来说。

  “睡着了醒不过来很正常,”我说,“我睡眠质量一直很好。”

  宋西川笑了声:“是吗。”

  我低下头扒饭,没去理他。

  而宋西川没打算放过我,致力于戳穿我拙劣的谎言,“你以前经常会半夜醒来,哪一次不是我抱着你睡,你才安稳的?”

  “......”我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我在你身边,你会觉得安心,”宋西川又说,“你用不着不承认这一点,因为你和我都心知肚明。”

  把嘴里的食物狠狠嚼碎下咽,我深呼吸一口气:“你也说了那是以前,没了你,我照样一切都很好。如果你总是把自己标榜在于我而言很重要的位置,这会让我很不开心,你以为我凭什么一直围着你转?”

  “你不开心,”宋西川盯着我,缓慢吐出这句话,“那你大可以来骂我,我就在这里,你怎么骂我都不会走。”

  倘若不是他还摆着那幅冷淡的面孔,我会觉得眼前的宋西川是被人上了身,奇怪得很。

  宋西川一直是个高傲的人,有着优异的成绩,独一无二的气质和相貌,身上的优点数都数不清,从高中起就容不得别人说他坏话,可现在却在我眼前赤裸裸地讨骂。

  “你有病。”我咬着字说。

  “舒服点了?”他弯了弯嘴角,“我就是想告诉你,你骂我,我也觉得开心,你在我身边,我也会觉得安心。”

  宋西川就像是一台精于计算的机器,一字一句都精准地插在我的心口,封堵住周边的动脉,酸痛不已。

  除了前阵子刚见到宋西川那几天,他表现得慌乱,其余时刻,他都披着冷静的外皮,“失控”这个词仿佛再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我讨厌这样的宋西川,尤其是讨厌分了手之后仍用这般语气说出缠绵悱恻之语的宋西川,我觉得自己被他玩弄于鼓掌,戏耍于言语之间,就因为我对他狠不下心。

  “吃完了?”我指着门口,“吃完了就走。”

  唯一能做的就是赶走他,避免心脏再一次的失控。

  我成功地赶走了宋西川,他在我说完这句送客的话后便沉默不语。

  他吃干净了饭,又坐着等我吃完,再一块拿着碗碟餐具去了厨房,全部洗刷干净后脱下围裙,随意地放在椅背上,然后一刻也不停留。

  “我走了,”宋西川打开门,“下次见。”

  当门被关上,周围全都安静下来。

  我开始审视这间房子是否有留下宋西川的痕迹。

  显然,沙发上没有留盖的毯子,他仗着室内的暖气,拿着枕头凑合了一晚。他早起之后,也把枕头归回原位。

  其余顶多是帮我收拾了一下昨晚杂乱无章的茶几,又把玻璃门前的窗帘全部拉开,让冬日温暖的阳光照射进屋内,看着飞尘都在扬舞。

  我习惯性地往架子上看,因为视角的问题,第一时间竟没有瞥见木制的不倒翁,我以为是宋西川看那小东西不爽,特地藏了起来。

  结果走过去才发现,他是把那不倒翁放到了最下层,往最里面塞,还把不倒翁的脸转了个方向。

  活像是在面壁思过。

  ----

  何知:宋西川,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