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江晟抓住顾思南的手腕，转脸看他。
顾思南笔直笔直，并不觉得自己的动作有哪里不对，反而又凑近一些，睁大眼睛看着江晟，“你睫毛好长。”
白炽光从头顶落下来，衬得顾思南皮肤越发白皙，他凑得太近，呼吸都打在了江晟脸上。
江晟握着他的手紧了紧，眼神微凝。
直视顾思南的眼睛，半晌他伸出另一只手，也碰了下顾思南的睫毛。
“你的也很长。”
顾思南有点痒，眨了几下眼睛，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奇怪。”
江晟轻轻把他脸推开，同时松了手，“你也知道奇怪。”
顾思南有点心虚，摸睫毛这件事，确实是他起的头。
“我要去泡杯咖啡，你要吗？”拉开椅子站起来，他问。
“要。”江晟说。
想起什么，顾思南说：“我家只有挂耳，你要加糖和奶吗？”
“加一点。”
“行。”顾思南应一声，离开书房。
顾思南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江晟才放松身体，往后靠在椅背，抬手遮住自己眼睛，很轻地叹了一声。
喝完咖啡，两人重新振作精神。
江晟已经不给顾思南讲新的知识点，就让他复习和做练习，不会的题再提醒一下，不再把答案写出来。
这个方法有效，几题过后，顾思南有了印象，碰到相似的题型，已经能够顺利做出来。
夜很深了，从窗户望出去，一片冷清，鲜少还有亮着灯的人家。
顾思南顺利做出来一道题后，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
两点半。
他虽然经常熬夜，但几乎都是玩游戏，要不就失眠，熬夜学习还是第一次。
题目刷久了，满脑子都是公式定理，还有化学方程式。
他怀疑晚上自己要是做梦，梦里都要有它们。
“不行了，”顾思南丢掉笔，趴在桌上，一只手抬起来摆了摆，嗓音透着疲惫和困倦，“我不做了，今天就到这里。”
他脸在自己胳膊上滚一圈，侧过去看江晟。
“你不累吗？”
“累。”江晟写下综合题最后一道小题的答案，也停了笔，“我第一次熬到这么晚。”
他说着，不受控制打了个哈欠。
“谢了啊。”顾思南拍了拍他肩膀。
江晟转过来，对上顾思南的目光，“别总道谢了，朋友间没这么生分的。”
顾思南想了想，“也是。”
他笑起来，“那以后我们都不说了。”
江晟很轻地笑了下，“嗯”了一声。
简单收拾了下书桌，顾思南伸完懒腰站起来，“走吧，我带你去客房，还得铺一下床。”
江晟走在他身边，地上的影子并在了一起。
从衣柜里取出来四件套，铺床单的时候，顾思南下巴朝江晟点了点，“你到对面，拉另外一边。”
江晟依言走过去。
顾思南弯腰抚平床单上的折痕，“被单枕套不是新的，但洗过了，你别介意啊。”
他又抬起头，“不过就算你介意，也没办法。”
说这句时，顾思南笑得有些俏皮，眉眼弯着，像一轮月牙，左边脸颊的梨涡若隐若现，可爱又漂亮。
江晟看着他，抿唇笑开，“不会，我不挑。”
铺好床，顾思南拍拍手，又给江晟介绍了灯的开关在哪里，转身要走，“那晚安了。”
江晟的嗓音轻而柔和，“嗯，晚安。”
第二天，顾思南被闹钟吵醒时，人还是懵的。
他迷迷糊糊起床，迷迷糊糊刷牙洗脸，最后迷糊着换了衣服走出卧室。
鼻尖嗅到香味儿，他揉着眼，循着香味飘到厨房，看见里面系着粉色围裙正在煎鸡蛋的江晟，愣了两秒，立刻清醒了。
听到声音，江晟扭头看他，“早。我有点饿，借一下你家厨房。”
“啊，你随便用，”顾思南蹭过去，探着脑袋看了看平底锅，“你就煎荷包蛋啊，单调了，你等等。”
他说着打开冰箱，找出来一袋香肠，拆四根出来拿去洗了洗，又用厨房纸擦干净水分，递给江晟，“香肠加鸡蛋，绝佳搭配。”
顿了顿，他问：“你有煮我的份吧？”
江晟颔首：“有。”
顾思南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他又看了眼江晟身上系的粉色围裙，解释说：“你身上围裙是保洁阿姨的，她一个星期来两回，我没那么少女心的。”
江晟关了火，把鸡蛋和香肠装盘，其中一盘递给顾思南，“我没多想。”
“噢。”
顾思南摸了摸鼻子。
吃完早餐，刚好六点半。
他们一起出门。
到学校，教室一如既往的像菜市场，许寒阳两手并用抄作业，头也没抬朝林苗苗喊，“物理卷有了吗？”
“没有！”林苗苗的声音被嘈杂淹没，几乎听不见。
许寒阳：“还没有？！那你那边有什么？”
“都没有了。”
许寒阳震惊了，“谁抢的这么快！”
顾思南听得有些无语，放下书包，拿起水杯准备出去装水，一抬头，就看见许寒阳朝他奔过来，“南哥，救命！”
“……”没说话，顾思南直接从书包里找出来试卷塞给他，“要哪科自己找，抄完顺便帮我交了。”
“好的好的。”许寒阳头点得飞快。
他翻出物理卷，但看到字迹，发现不太对，于是又看了眼名字——江晟。
“！”许寒阳表情跟见了鬼似的。
顾思南：“？”
许寒阳抓着他快步走到角落，小声叨叨，“南哥，你昨天抄的江哥作业啊？”
“什么鬼，我自己写的好吗。”他怎么会抄作业！
“那你怎么有江哥的卷子啊？”许寒阳说着，又晃了晃那张江晟的物理卷，一脸物证就在这里的表情。
顾思南扫过卷子上写的名字，一把拿回来，没隐瞒，“昨晚我邀请他去我家，估计拿混了。”
“卧槽，南哥你们这关系何止是坐火箭，特码是宇宙飞船超光速跃迁啊！”许寒阳下巴都要掉了，而后又有点不满，语调酸酸的，“我认识你大半年才去的你家呢。”
顾思南拍了拍他脑袋，“乖哈，不嫉妒，我对朋友一视同仁的。”
许寒阳：“……”
一点也不好吗！
许寒阳幽怨地看了会儿顾思南，又转过头去看江晟，却无意间发现江晟看着顾思南的眼神，温和的，带着笑意的。
眸色极深的眸子里，似乎只装下了顾思南一个人。
他第一次见到江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谁。
江晟大概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视线移到他身上，朝他点点头。
许寒阳下意识回应了下。
“你不回去继续抄啊？”见许寒阳盯着江晟出神，顾思南推了他一下。
许寒阳回过神，“抄。”
他看着顾思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嗯？”顾思南等他说。
话到嘴边，许寒阳又想到顾思南钢铁直的思维，根本没概念，觉得还是不提比较好，免得弄巧成拙。
而且，他还不能确定。
“……没什么。”他把话咽了回去。
顾思南觉得莫名其妙。
晚上放学，顾思南和江晟又留在班级补习。
直到太阳落山，夜色铺满天空，城市亮起霓虹，他们才从学校离开。
在便利店买了两个奶黄包，顾思南分给江晟一个，“你着急回家吗？”
江晟说：“不急。”
“那我们去咖啡厅继续？”顾思南非常不愿意抄试卷，全身上下都在抗拒。
而且，江晟讲的内容，他都能迅速理解，效率特别高。
江晟眉眼黑沉，却没有过去的冰冷疏离，路边的灯光落在他眼里，仿佛一颗颗被点亮的星辰。
他跟顾思南对视，“好。”
顾思南笑了起来，大大咧咧揽了下他的肩，“好朋友！”
松开手，他大步往前，又回头，笑容洋溢整张脸，“我们先去吃晚饭，吃完继续奋斗。今天再带你去一家宝藏店，他们家的刀削面简直一绝，特别好吃。”
顾思南说的店需要绕到学校后面的老式居民区，藏在一条窄巷里。
走了十几分钟，他们才到地方。
刚好有客人离开，腾出一桌空位，顾思南赶紧过去坐下，然后抽纸巾擦桌子。
老板认识顾思南，笑着问：“老样子吗？”
顾思南回答之前，先问江晟：“刀削面？”
“可以。”
于是顾思南对老板比了个二，“来两碗，其中一碗不要香菜不要蒜，然后多放点臊子，谢谢您啦。”
面上得很快，没多久就送了上来。
老板还多送了一份自己做的酸萝卜。
托着腮等江晟吃完一口，顾思南问他，“味道怎么样？”
望着顾思南亮晶晶的眼睛，江晟莞尔，“好吃。”
“对吧对吧。”顾思南翘着嘴角，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
吃完从店里离开，两人走在巷子里。
附近住的大多数都是老人，入夜以后极少外出，他们一路都没遇见几个人。
直到他们拐进另外一条巷子。
那里藏着一家网吧，不需要身份证就能进去上网。顾思南曾经进去过，但没待几分钟就被二手烟熏的受不了跑出来，从此敬而远之。
经过网吧，他们看见了蹲在门口抽烟的楚光合。
楚光合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聚着十几个社会人，露出的胳膊纹着纹身，讲着低\俗的黄\段子，猥/琐又下/流，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楚光合也看见了他们。
他手忙脚乱掐灭了烟，眼里闪过惊慌，但很快又压了下去，掩耳盗铃的换成气势汹汹，似乎想借此反给他们施压。
江晟神情平淡，目不斜视，并没有分半点眼神给他。
顾思南也懒得理会。
然而，楚光合并不愿意他们就这么无视他，再次刷起了存在感。
他带着那些社会人，围住了他们。
“喂，顾思南，”他朝地上啐了一口，狠声说，“如果你不想被打，就立刻走远点，我跟江晟还有帐要算。”
顾思南表情冷下来，气场全开，“屁话那么多，要打架快点，我们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