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子]我们南国有一个习俗。

  什么?

  不能轻易去碰一个人的面具,在秋天神乐节的时候。不然的话……

  不然怎样?

  命运会把他的线缠到你身上。玉楼子倏忽睁开眼睛,他从凉榻上起身,手撑头太久,发了酸。黛青帘幔外还跪着左护使,手上高举着他的青云剑,摆足了一幅负荆请罪的架势,已经跪了三日了。

  半月前,他就是用那把剑刺穿了冷羽尘,后者差点当场毙命。

  玉楼子用了好大的力气保住冷羽尘的命,维持细若游丝的一息,把他带入玉楼春,闭关十日才堪堪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而玉楼子的内力也彻底衰竭。闭关最后一日,方唯不知道怎么找了过来,玉楼子猜很可能是玄门晚荷那个贱人通过自己那个该死不中用的弟弟透漏出去的。

  玉楼子被他打乱阵法,第一时间护住了冷羽尘的心脉,自己漏了好大破绽。好在方唯有一些良心,并未就此下手,看着玉楼子被自己反噬摔到地板上。

  方唯察看师弟已无大碍后将他带走,临行前他用剑指着地上的玉楼子,隐忍地看着他。

  玉楼子趴在地上抚了抚头发,一脸的苍白虚弱却仍然端着精致的媚态,他歪头冲方唯笑:“怎么,舍不得杀我?”

  方唯紧了紧握剑的手,“趁人之危非君子,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卑鄙。你好自为之,下次见面,我定会堂堂正正杀了你为我灵界山师兄弟报仇。”

  他说完带着昏迷的冷羽尘走了。

  终于强撑不住的玉楼子在玉楼春昏死过去。左护使把他抱回了神殿,献祭了一批流民才使他恢复一点。

  但这样并不能使玉楼子消解了对他的怒气。忤逆自己比不忠还要令人发指,如果不是恰逢多事之秋,自己重伤的消息一经传出,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伏魔联盟也会卷土重来,而自己的蠢货弟弟只知道和他的情人风花雪月海誓山盟,没一个能指望的人。否则他也不想启用屡屡犯上的左护使。

  玉楼子抚上自己小腹,忍住那种长时间煎熬他的呕血的欲望,右护使很能识眼力,虽然为人轻佻,却是粗中有细,他迅速上前为主子奉上药茶:“圣君。”

  玉楼子勉强喝了一口,吞咽下去,再接过右护使递过来的药丹掩面服下,神情轻松些,他问:“让你打听的情况怎么样了?”

  右护使道:“圣君英明,那些正派道士正打着旗号纠集人马呢,就跟往年一样,一年来一次。只是这次他们他们打起了匡扶皇帝的旗帜,让您还权,滚回您的南地去。”右护使嘲讽一笑,“那些不自量力的东西,给他们找着了您受伤的空当,殊不知您就算是大伤,仍然能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玉楼子并不理会他的吹捧,其实他心里明白,往日他还没受伤时候,虽然天下确实没几人能与他匹敌,但到底在数量上输去一截,皇宫权势到底不稳。外边人合作,就与他刚好形成了平衡。

  而如今他重伤的消息传出去,这个平衡怕是要破了。

  “这样也好。”玉楼子唇角浮出一个笑容,“就让他们来,也就是三个月的事情,就让他们看看我伤成了什么样子,有去无回。”

  右护使道:“三个月?您三个月,能恢复到几层?”

  其实他们心里都有数,恢复到七八层就不错了。

  玉楼子直接回避了这个问题,七八层够了。他道:“如果我直接去破神卷和鬼书的第十层呢。”

  右护使脸上露出敬畏的神情,还有一层肉眼可见的担忧:“能……固然是好,只是,这后果怕是……”容易走火入魔,副作用的反噬常人根本无法承受,而且最后只能落到爆体的结果,或是完全疯掉。

  “怕什么。”玉楼子冷笑一声,“人焉入地狱。”

  他本来就是个疯子。[冷宇]现在告公司还来得及吗。

  冷宇从悬崖下面爬上来,谁能想到“电梯”是直接掉下去了,真的,掉,下,去,了。幸亏冷宇眼疾手快,现代的健身俱乐部会员卡没白办,他靠着强大臂力抓住了一根老树根,然后撑着爬了上去。

  爬上来后他就傻眼了。

  这不是……玄门后山断肠崖吗。

  手表上的系统小声纠正他:“是绝情崖。”冷宇看了看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场景,有一种3D剑三游的感觉。他又看了看自己格格不入的破洞牛仔和体恤,上面还印着乔丹头像。

  老板三番五次要求他工作日穿正装西裤过来,他嫌热,觉得夜班没什么。问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一个扫地的弟子看见了他,吓得剑都忘记拔了,撒丫子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冷师兄的鬼魂来啦!我看到冷师兄的鬼魂啦!”

  一刻钟后,冷宇坐在桌子上和掌门大眼瞪小眼,掌门背后是一群半是给掌门谈判时长底气半来吃瓜的长老们,清一挂长胡子老人,虽然几乎都对冷宇报以疑惑或是猜忌,但仍然看得冷宇很亲切,他能把这些老师的名字挨个叫出来,还能说出来他们教哪科谁上课不点名。

  冷宇还看到了扫地大师,就他一个人笑意盈盈,似乎知道怎么回事,也可能是因为他总是这样。他绝对是来吃瓜的。

  掌门打量了冷宇半天,还把他的衣服掀了起来,冷宇一步弹开:“你干嘛!”

  掌门很是震惊:“连痣都一模一样。”

  冷宇道:“这我胎记。冷羽尘也有吗,他人呢怎么他本人不来看我?”

  长老们脸上露出一种很难形容的表情。冷宇心里一个咯噔:“不会吧,他挂了,正道的光?”周围人都板着脸,他知道这玩笑不能这样开,虽然他们绝对听不懂。冷宇开始慌了:“真噶掉了?”

  掌门没回答他,问他:“你究竟是什么妖孽。”

  “什么妖孽,我是人,活生生的人好吧,跟你们差不多。就是我们遵循物理法则,牛顿不管你们这块儿而已。”冷宇还下意识掏了下身份证,发现手机带了,但卡没在背后。

  “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个大胡子长老叨叨,“把他抽一顿丢去锁妖塔不就好了。”

  冷宇道:“古长老你不能这么对我,你每次都不点名我都没跑你课掉你业绩。”

  另一个长老下意识插嘴:“难道不是因为他的课只要跑山最简单吗?”

  副掌门咳嗽两声:“好了,别说了,这人来历太……奇怪,”他甚至放弃了使用“不明”两个字,“恐是魔教奸细,宁杀一百不放过一个,”说着他抬手,缚仙索把冷宇给绑在了椅子上。

  冷宇道:“不是吧,有必要这么残忍吗?”冷宇自己念了个诀,诶,索开了,一长老看见了给他锁的更紧了。

  掌门颔首,似乎是允许了什么,副掌门招进来一个弟子,声音很小冷宇还是听清楚了:“此时万不可声张,把他处理了,这样……”

  冷宇:“操。”

  冷宇的缚仙索突然又开了。一排长老回过头来瞪他。冷宇下意识举手:“这次他妈不是我。”

  “是我。”一身白衣素服的冷羽尘扶着门颤颤进来,手上还握着剑,脸白得像死了三年刚从棺材里爬出来一样,看着的人都生怕他一个没小心就卒在地上。然后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