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 你倒是说话啊,现在该怎么办啊?】
统子急得满头冒汗,在半空中滴溜溜地盘旋起来。
【要不然, 我先带你跑出去躲几天?】
“你以为, 事到如今,我还能躲哪里去?”
牧白捂紧脖子, 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指尖黏腻温热的鲜血。
胸口的玲珑玉, 烫得惊人,好似放在了火炭中炙烤。
不难想象, 如果今天没有这块玲珑玉,牧白现在可能已经躺在地上, 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我似乎明白了,苍玄风真正的目的,还是在逼我召唤缠心藤。”
“师尊会嫉妒的, 他会嫉妒得发狂!”
“妒火会令他失智!惶恐会让他生疑!而他越是无法彻底拥有我,就会越发暴怒……”
这就是苍玄风真正的目的,而先前的一切, 都是他提前算计好了的。
主角光环恐怖如斯——那奚华该怎么办?
——我又该怎么办?
自古以来, 邪不胜正。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奚华从始至终, 都不是书里的主角。
牧白突然间,非常茫然。
他的回家之路, 注定要建立在奚华的痛苦之上么?
不弄死奚华, 他就真的永远回不了家了?
另一边, 玄龙已经把巨蟒活活吞噬殆尽, 似乎吃得还不满意, 又俯冲向长忆,作势要把他也吃掉。
林沧浪一把护住长忆,一剑挥了过去,正中玄龙的脊背。
可玄龙皮糙肉厚,又有护心鳞护体,一剑根本伤不了他,反而还被龙尾,狠狠甩了一下。
轰隆一声,林沧浪抱着长忆,瞬间后退数十丈,才一落地,就厉声呵斥:“哪里来的妖龙?竟敢在此放肆!”
“瞎了你的狗眼!我才不是妖龙!”
玄龙在半空中盘旋,庞大的身躯似乎将空间都震裂了,天空中乌云密布,闷雷滚滚。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玄龙一爪将一块令牌举了起来。
“这……这是妖王令?”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会有妖王令?”
玄龙道:“我当然是妖王的小祖宗了,要不然怎么会有妖王令!”
林沧浪冷笑:“偷来的罢。”
“我呸!你偷|人偷到你亲爹头上,我都不会偷令牌!”
玄龙又飞到了牧白身前,庞大的身躯在他周身盘旋,然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牧白看。
“喂,可不是我想救你啊,是奚华召我过来的,回头你得好好谢谢我。”
牧白惊魂未定,似没听见一样。
玄龙歪了歪头,面露疑色地看着他,然后就看见牧白垂着头,散乱的额发遮住了眼睛,一滴眼泪,就这么突如其然地掉了下来。
好香。
连眼泪都像是极致浓烈的春|药。
玄龙近距离地看着他,眼睁睁地看着牧白掉了一滴泪。
这让原本还想出口奚落牧白几句的玄龙,顿时没了脾气。
两根唰的一下,毫无分寸感地立了起来。
玄龙甚至还暗想,自己好歹也是一千多岁的龙了——虽然昏迷了八百来年——但肯定比牧白大许多!
又跟在奚华身边比较早,不管是从年龄还是辈分来讲,他都是牧白的长辈!
既然是长辈,就得有点气量!
不能跟小小牧白一般见识!
玄龙先懵了一会儿,犹豫了好久,才抬起龙爪,轻轻点了点牧白的肩膀,别别扭扭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一会儿用护心鳞为你疗伤。”
然后猛然转头,破口大骂:“他妈的!哪个贱人干的?!把我小主人都吓哭了!!”
“给老子滚出来受死!”
玄龙冷冷地环顾一周,阴冷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林沧浪怀里的长忆,恨恨地道:“是不是你这个杂种干的?”
长忆:“########!!”他被牧白打得鼻青脸肿,说出来的话,叽里呱啦的,根本听不懂。
玄龙:“你不会说人话啊?”
林沧浪看了长忆一眼,然后道:“他说,与他无关。”
长忆:“######……#!”又说了好长一串。
玄龙这回直接望向了林沧浪,然后就听他翻译:“他没有吩咐灵宠伤害牧白。”
“你觉得我会信?”
玄龙嗤笑一声,二话不说直接张开血盆大口,自半空中俯冲下来,作势要把二人一起吞噬殆尽。
但林沧浪也不是好惹的,一手护着长忆,一手纵剑,周身剑影杂乱,所过之处,传来连绵不绝的轰鸣声。
打到观台上时,好多修士赶紧匆忙逃窜,生怕会被误伤。
奉微侧眸同云千羽对了个眼色,云千羽会意,飞身落至牧白身前,一把抓着他的手腕,低声道:“让你的龙住手!”
牧白抬头望向了小师叔,又听他道:“听话,让他住手,一切都有师长们为你做主!”
【小白,要不然,就听小师叔的话吧?他是那种会爱屋及乌的人,爱奚华,所以也爱奚华爱的你!】
牧白心道,小师叔爱屋及乌不假,可最爱的,永远是那个“屋”,当“屋”和“乌”双方产生了冲突,小师叔的天平,会毫不犹豫地向奚华倾斜。
明明玄龙是奚华的灵宠,小师叔却让牧白吩咐玄龙停手。
这不就是让牧白当众承认,自己才是玄龙背后,真正的主人?
如此,牧白就和玄龙的命运捆|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现在只希望,玄龙身上没有背负什么血债。
只当是还了师尊的人情。
牧白这么一想,就直接当众施法,呵了一声:“回来!”
玄龙无法违抗主人的命令,哪怕牧白只是他的第二位主人,依旧乖乖地退了回来,但依旧气势汹汹地骂道:“我是在帮你呀!你怎么好赖不分?气死我了!”
牧白一记眼神,玄龙就不再多言了,抱着身躯原地一转,竟当众幻化成了人形。
头上依旧竖着一对漆黑又精致的龙角,看起来和长忆差不多大的样子,穿了身玄色轻甲,此刻双臂环胸,偏着头,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
云千羽皱眉看了玄龙一眼,然后又看了牧白一眼,低声道:“你不疼么?”
牧白这才想起来,自己应该“疼的”,当即身子一软,整个人就跌了下去,云千羽稳稳将他托住,唤来江家兄弟过来,将人先搀扶下去。
林素秋,柳澄,清泠,还有燕郎亭也冲了过来,一群人七嘴八舌的,牧白的耳畔嗡嗡的,被众人簇拥着,安置在了一处空地之上。
清泠推开众人,急声道:“都让一让,我会医术,让我来替牧师兄疗伤!”
哪知玄龙竟直接摆了摆手,很无所谓地道:“才这点伤,死不了人的!”
一句话,成功收获了好几记冰冷的眼神。
燕郎亭冷笑:“你算什么东西,小小灵宠,也敢在主人面前放肆!”
玄龙嗤笑:“我有护心鳞,你有吗?”
“我确实没有,但我可以从你身上扒!”燕郎亭满脸肃杀之气,“快些用护心鳞为你主人疗伤,否则,你也活不了!”
玄龙顿时来了脾气,刚要说“我就不”,下一瞬牧白就开口道:“废话少说,快为我疗伤。”
如此,玄龙即便不情不愿,也只能出手用护心鳞替牧白疗伤,可才一施法,玄龙就察觉到了异样,刚要开口,又被牧白施法控制住了。
玲珑玉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否则,难免会有人通过伤害牧白,来伤害奚华。
而另一边,云千羽冷冷道:“合欢宗此举是为何意?大比武已经结束,竟还背后伤人,如此纵容灵宠害人,心思可谓是歹毒!”
长忆眼睛瞬间睁多大,又一阵乌拉乌拉的,但说的话,别人根本听不懂,他只能急切地扯着林沧浪的衣袖,让他帮忙翻译。
林沧浪道:“吾儿说,他不曾背后伤人,更不曾纵容灵宠害人,这一切都是误会。”
长忆还连连点头,而后又各种比划,表示当真不是自己所为。
可问题是,他的灵宠伤人,在场众人是有目共睹的,任凭他三言两语,实在很难摆脱嫌疑。
奉微施法,将弥漫在玉霄宗上空的香气打散,又吩咐门中弟子,在场上维持秩序,还时不时地望向高台之上的奚华,生怕他随时会倒下来。
不过好在,奚华修为高深,即便因玲珑玉承了牧白身上二倍的伤害,依旧面不改色,坦然自若。
浑然看不出来有伤在身。可奉微自认为是了解他的,奚华越是这样坦然自若,越说明伤得不轻。
从刚刚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大概就是声带受损,无法说话。
燕郎亭原本就又急又气,听见此话,更是直接冲上前几步,厉声呵斥道:“好一番冠冕堂皇的理由!那我现在杀了你们,是不是也能说是误会一场?!”
“这是合欢宗与玉霄宗之间的事,同魔界,同小魔君无甚关系罢?牧白受伤,他自己的师尊都不急,你急什么?难道说,你和他……”林沧浪冷笑,“此前我便听闻,牧家的二少爷风流成性,而魔界的小魔君也不遑多让,我看,你们只怕是志趣相投罢?”
燕郎亭:“怎么不关我的事?我与牧白早有婚约在身,他是魔界未过门的魔妃!岂是你家犬子能相提并论的?!”
此话一出,在场很多人都愣住了。
云千羽用很诧异的目光望了过去,满脸惊疑。
林沧浪的神情大变,下意识望向了牧白,一时间竟生出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愤懑!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几年前,牧白还描眉画眼,穿红着绿,身上熏着香料,坐在他怀里,双手攀着他的脖子,娇声软语地勾引他,一声声,林叔叔,求你疼疼我。
那一声林叔叔,喊得人骨头都酥了。
只可惜当时牧白年纪还小,太过青涩,林沧浪不喜欢青涩稚嫩的。
如今才过去短短几年时间,牧白就跟魔界的小魔君……他们,他们有婚约?!
这怎么可以?!
那吾儿长忆怎么办?长忆好不容易要有个小娘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谁跟你有婚约?!你说清楚!”柳澄抬剑指着燕郎亭,厉声道,“我不准你败坏牧白的名声!”
燕郎亭:“你耳朵聋了吗?我说,我和牧白有婚约,同你有什么关系?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用这种语气质问我?”
“我和牧白从小青梅竹马,他唤我一声柳哥,还曾与我花前月下,吟风弄月!”柳澄厉声道,“他与我曾经对月盟誓,待他弱冠后,便要与我结为道侣!我等了他那么多年,你凭什么横插一脚?”
此话一出,林素秋的脸色都白了,满脸惊诧地望向了盘腿坐在地上的牧白,眼眶渐渐红了,低声喃喃道:“那我……我又算什么?”
“怎么回事?都在乱说什么啊?”江玉书整个人都懵了,完全搞不明白,大家怎么都众目睽睽之下,胡言乱语了,是被牧白身上的香气,熏昏了头脑吗,他直言不讳地道,“不是说,夺得试炼大会桂冠者,才能和牧白结为道侣?你们一个个都怎么回事?能不能遵守游戏规则!”
牧白差点原地栽一跟头,然后,林沧浪,柳澄,燕郎亭,江玉书,甚至是云千羽都对他发出了灵魂拷问:“牧白,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统子也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边飞边喊。
【老婆,你快说句话呀,老婆!】
奚华冷笑一声,气得陈年老血都快喷出来了。
玄龙大喊:“你们好吵啊!要是疗伤过程中走火入魔了,牧白就死定了!!!”
一句话,成功让所有拷问牧白的人,闭上了嘴。
清泠满脸震惊,直接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好像是不小心混进了瓜田里的猹,左看看,右看看,一窝断袖,震惊到把指甲都咬劈了。
江玉言面无表情地道:“别看我,我不是。”
“好一个牧白,好一个天生炉鼎!”
林沧浪冷笑,俊美的五官都微微扭曲了,他怎么从前不知道,牧白这么招男人喜欢?
还这么会勾引男人?
放眼望去,但凡被牧白勾引的男人,就没有背景差的!
贱人,还真是淫|荡不堪!
早知如此,当年林沧浪就不会放过他,省得牧白在外卖弄风骚,到处勾三搭四!
水性杨花的贱人!
怪不得在山脚时,要假装不认识他,本以为是欲情故纵,谁曾想原来已经攀上了别的高枝儿,还不止一根!
看来这些年牧白活得很潇洒嘛,身子大概都不知道被多少野男人碰过了!
岂有此理!
林沧浪越想越气,耳边依旧回响着当年,牧白在他怀里,娇娇弱弱地说,林叔叔,求你疼疼我。
悔不当初!
他现在真是悔不当初!
早知今日,他当初真应该把牧白囚|禁在合欢宗,日日夜夜耳鬓厮磨!
而不是放任牧白在外风流快活!
作者有话说:
小燕:我们有婚约!
小柳:花前月下,对月盟誓,青梅竹马!
大师兄:近水楼台,他先追的我!
江玉书:一直在追,他没拒绝我啊。
林沧浪:他喊我林叔叔,求我疼他!
没出场的苍玄风:他想随我一起归隐,还要送我眼睛看清世界,我想,他是喜欢我的。
没出场的李檀:牧公子和别人不一样,他从未因为我的身份而轻视我。
云千羽:我主打一个爱屋及乌。
玄龙:奚华看中的人,我高低得碰一碰。
奚华:都别争了,睡过。
统子:【嘿嘿,区区十一根,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