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爻最近发现裴重舟这小子最近有些不对劲。
具体不对劲在于这人早上六点钟准时出门，到下午五六点才回来，回来时这人肉眼可见的疲惫，瘫在池渊辰诊所一楼的沙发上倒头就睡。
旭爻抱着路桓不知道从哪新捡回来的小白猫走到裴重舟躺着的单人沙发旁，抬起小猫的爪子在对方脸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梅花脚印。
睡的很死，睫毛都不颤一下。
旭爻只好将疑惑的眼神投向池渊辰。
“池……”
在沙发另一侧的池渊辰面无表情地将手上的书本翻了一页，语气淡漠:“不知道。”
旭爻歪头思索:“好像突然想起来，最近直播的时候有几个粉丝给我推荐了几本小说，据说风格和池老师之前看的那本《狂拽仙道》差不多。”
池渊辰翻书的手一顿，似是不为所动。
“哎。”旭爻假装叹气，“那没办法了，最近那本巨火的《温柔男配攻略指南》我好像突然忘记掉哪去了，最近脑子昏昏沉沉的想不起来，只能晚点再拿给池老师了，本来想当新年礼物来着，甚至还有作者亲签。”
池渊辰修长白皙的手指将书本“啪”地合上，他微微坐直了身体，柔顺的长发从他肩膀滑落垂于胸前。
“没有去接任务，我只知道这个。”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旭爻悄悄松了口气。
“喵！”
腰上突然传来一个力道，旭爻被吓一跳，连忙松手放开手上的猫保持平衡，但还是无济于事地向后倒去。
“你们俩……能不能不要正大光明的讨论这种事情。”裴重舟那沙哑中带着些慵懒的声音响起，“我是睡着了，不是死这了。”
旭爻蹙眉，回头用指腹压住了裴重舟的唇:“不许乱说。”
裴重舟看着旭爻的手，表情突然有些怪异:“你刚刚抱着猫？”
“抱着。”
“这猫今天上厕所了吗？”
旭爻:“废话，这小小白上厕所比我都规律，每天中午到点就自己进去了。”
“它，自己埋的？”
看着裴重舟越来越差的脸色，旭爻忍不住想笑:“擦过爪爪了，而且今天上午刚洗的澡，干净的不行。”
“有点良心。”
裴重舟松了口气，用手圈住旭爻的腰将人往怀里一搂后将头埋进了旭爻的颈窝里。
旭爻被裴重舟呼出的热气弄得有些痒，忍不住抖了一下。
“好可爱。”
裴重舟用舌尖舔了舔某人在一瞬间发红的耳廓，用气音在耳边小声撩拨。
“变态。”
旭爻红着脸挣脱了裴重舟对他的禁锢，光速远离单人沙发三尺。
倒是裴重舟饶有兴致地用手撑着下巴看旭爻逃命似的快步走开。
“我很变态吗？”
裴重舟回头，看向重新拿起那本修真小说在看的池渊辰，真诚提问。
池渊辰头也不抬:“滚。”
没指望能从对方这里得到答案的裴重舟挑了挑眉。
——“最后期限，吃完晚饭。”
*
“喵呜～”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年，或许是从镜面交易所出来的时间凑巧，他们刚好遇到了跨年。
诊所后院积了薄薄一层白雪，旭爻寻着雪地里的小梅花脚印成功在仓库前的一个小棚子内找到了蜷缩在纸箱内的小小白。
“过来，喵喵。”
旭爻蹲下身朝先前抱着的那只小白猫招手，可小白猫却不为所动。
——似乎是刚刚被吓到了。
旭爻想。
这只小小白刚被路桓抱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蹲在纸箱内一动不动，只不过现在小小白长大了一些，比先前看起来要毛茸茸，手感也更好了。
“小可怜。”旭爻往前了几步蹲下，用手轻抚白猫的后背，“都怪裴重舟，下次你咬他去。”
裴重舟走到后院就听到旭爻和猫商量着要对他行凶，无奈地轻笑一声，灰蓝色眼瞳里是快要溢出来的宠溺。
他倒也没有去打扰这一人一猫，主要是舍不得破坏这番岁月静好。
“喵～”
小小白用头顶了顶旭爻的手，毛茸茸的温暖触感让旭爻眼里带了几分笑意。
“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小纸箱？明明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软软的窝。”
小猫又蹭了蹭旭爻的手。
旭爻自然知道不可能得到小猫的回应，这里又不是镜面交易所，是纯粹而真实的现实世界。
“是因为这是你原本的家吗？”旭爻捏了捏小小白的粉色肉垫，结果被小小白轻咬住手指。
“开始有点嫉妒你了，小小白。”
就连小猫都能轻易找到自己的家，他却不能。
鼻子突然有些发酸了。
或许是经历了太多的生死边缘……
他也想有个家，无论这个家大小、脏乱，破旧。
只要是属于他的，他都渴望。
“再蹲着等会儿小心腿麻了。”
大概是白雪压低了脚步声响，亦或者是这人刻意放轻了步伐，直到对方站在身后旭爻才发现裴重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
“怎么了？”
旭爻从雪地中起身，拍了拍肩膀和围巾上落着的雪。
“怕你在外边冷到。”
裴重舟将手从口袋中拿出，贴上旭爻没一会儿就被冻的冰凉的脸。
脸颊传来的暖意让旭爻舒适地眯了眯眼:“抱抱？”
“只要是你，我都会答应。”
裴重舟摊开了手，任由旭爻向前倒进自己怀里。
“好乖。”
旭爻脸颊紧贴着对方结实的胸口，感受着这人有力的心跳以及来自头顶的安抚。
现在好像完全反过来了，他就像小小白一样缩在裴重舟的怀里，汲取着来自对方的温度。
很有安全感。
“冷吗？”裴重舟问。
旭爻摇了摇头。
多抱一会儿吧，就再多一会儿。
周围的事物都好似被这对相拥的爱人感动般停滞，一切的声音都消失，徒留白雪翩翩落下。
静谧，美好。
*
“阿嚏！”旭爻打了个喷嚏，似乎是在外面待太久着凉了。
小院里的两人被路桓无情地叫回了诊所内，路桓顶着裴重舟那要杀人的视线用手指向诊所门口放着的几十个箱子和袋子。
“你俩可别偷懒，我和秦蒙可是把整个城都跑过来了才买到这些，店家都回家过年了，谁还搁外边开店？”路桓叉腰气势汹汹，“究竟是谁大早上突然变卦说要吃火锅的，累死我了！”
旭爻和裴重舟同时转头看向沙发上的池渊辰。
似乎是察觉到了投向他的视线，池渊辰将书放在腿上，抬眼:“我。”
路桓气焰顿消大步走过去挤到池渊辰旁边和他贴贴:“老婆好聪明，居然能想到吃火锅这种天下无敌的好点子。”
池渊辰哼出一声气音大约是表示赞同，随后开口:“你不许吃辣锅。”
路桓:？
旭爻:？
秦蒙:？
裴重舟:？
旭爻:瞳孔地震。
裴重舟:吾辈楷模。
吃火锅前还有一些准备工作要做，其他人负责采购，现在轮到他和裴重舟准备涮煮的食材。
其实也没什么能提前准备的，就是洗一洗蔬菜，将粉条那些提前泡好。
“裴重舟……”旭爻回头就看到裴重舟已经杀好鱼将鱼分割成鱼片。
“嗯？”
“要不鱼片切厚点儿？太薄了吃起来不带劲。”
“好。”
夜幕还未降临几人就已经坐在热腾腾的火锅周围，闻着食材以及锅底的香味，看着从锅内升起的薄雾，旭爻竟产生了一些不真实感。
现在这样就很好。
“发什么呆，鱼片都快被路桓一个人炫完了。”裴重舟眼疾手快从锅内抢了一块路桓刚涮好的鱼肉放进旭爻碗里。
“过分！”路桓气鼓鼓。
秦蒙在一旁捂着嘴轻笑，“厨房里还有好几盘鱼片，我去抬过来？”
秦蒙刚准备起身，被一旁的池渊辰按住了肩膀。
“我去就好。”
路桓毫不客气地开口：“老婆我想喝饮料——顺便帮我带一瓶。”
旭爻笑了笑，用筷子夹起碗中的鱼片放入口中，鱼肉软嫩，鱼皮弹牙。
或许不需要有什么特定的年味，三两好友围聚在一起就已经足够。
“哟，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旭爻头微偏，对上了裴重舟那双眸子，对方一直在注视着他，也不知道注视了多久。
“干嘛一直看着我？看我又不能当饭吃。”
“我喜欢。”裴重舟眼角略弯，“不给看？”
旭爻一阵脸热，抬手强行将男人的脸推到一边。
“不许看，吃饭。”
裴重舟轻笑。
“等会吃完饭，带你去海边那家小酒馆看看？”
旭爻疑惑:“那大胡子老板过节不回家吗？”
“不知道，但是最近他似乎出了一款新品调酒，听说挺好喝的。”
旭爻毫不犹豫:“走！”
*
“你确定你真没走错吗？”
自冬天开始落雪后裴重舟就去买了一辆车，按照他的说法虽然机车挺方便但下雪之后地面就开始湿滑，安全隐患太大，而且骑着还怪冷的。
车没买几天，就连扶手上的塑料膜都没撕，后座上却摆了很多的抱枕，其中一个是旭爻很喜欢发的一张表情包小猫同款，很可爱，刚看到的时候旭爻还有些惊讶。
“没走错。”裴重舟将暖气略微调大了一些，让车内温度变得更暖和，“突然想起来在一个地方预定了点东西，我们过去拿一下。”
“怪不得，这个方向明明是往城里。”
男人笑声低沉磁性:“怎么，还怕我把你卖了不成？”
“你舍得？”
“咳。”裴重舟哽了一下，“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窝里横。”
旭爻:“在外人面前要脸。”
“那我就不是外人？”
不算是。
旭爻没有吭声。
“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裴重舟突然问这个问题似乎有些突兀。
“新年愿望？”
好像还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的新年愿望是什么，这种东西虚无缥缈，也没有人帮他实现，大概也不可能实现。
“希望好运顺遂吧。”
“就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当然有。
旭爻用手撑着脸看向车窗外。
他们已经进入不夜城的城区，道路两侧的高楼鳞次栉比。
大多数人家都在家中过年，让不夜城的街道上格外冷清，街道两侧的酒吧店铺也关门歇业，五彩的霓虹灯被高楼中的点点暖黄替代，为夜多添了几分温情。
“快到了。”
裴重舟的车驶入一个地下车库，在迷宫似的车库内绕了一圈后才找到一个空车位。
“这里似乎是住宅？”旭爻疑惑，“为什么要来住宅内拿东西？”
裴重舟笑了笑，没答。
两人下车后裴重舟牵着旭爻走进电梯，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磁卡，在电梯上刷了一下。
电梯上数字自动跳为28，载着两人缓缓上升。
“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但都没什么时间去实践，恰好最近有些空闲。”
“什么？”
“叮——”
电梯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家具和布局的熟悉到不行，但却被按比例放大了几倍的房间，房间内的全景落地窗更是将整个不夜城的夜景都一览无余。
旭爻呆滞在原地，大脑有一瞬间的死机。
“没有什么设计灵感，就把你在A市的那间小屋复制了一遍过来，可能还有些摆件家具没有放在原本的地方，实在找不到替代品了就干脆没弄，打算等你过来让你重新选，买个新的。”
裴重舟牵着旭爻往前走。
“窗户旁边弄了你的直播台，电脑的直播设备那些还在运输，听说快递小哥回家过年去了，最近就休息几天吧？如果急我明天开车去机场取。”
“你平时不爱出门，所以弄了个大落地窗。这里光线好，地上还铺了绒毯，懒人沙发在旁边，累了可以过来看看书晒晒太阳——不过现在是晚上也看不到太阳，明天睡起来后可以体验一下。”
“啊对了。见你喜欢小猫，这几天去买了点材料自制了一个猫爬架，下面还有一个小猫别墅，是我自己搭起来的。之前去了宠物店看成品都不太满意，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但是没有小猫，如果你想好养猫不仅仅是消遣并且打算对它负责，我们可以去领养或者去池渊辰那边抱一只，看你和小小白挺投缘？”
“这个地方能看到你喜欢的海边，虽然确实有些远，但我选了好几个房型只有这里视野最开阔。如果想去海边我们可以去临省的海岛，去那里住个几晚上。当然，也可以在靠近海边再买一个度假别墅，只是那边信号可能不太好，你直播会有卡顿。”
“房间暂时弄了一个主卧一个次卧，至于其他房间我计划弄个书房，放点你喜欢的悬疑侦探小说，或者是收集的小摆件。”
裴重舟顿了顿:“至于其他房间可能还空出来三四个……”
裴重舟一个人絮絮叨叨讲了许多，但旭爻到后边都没听进去多少。
原来这个男人这几天都在弄这个？
“那么……这里是？”
旭爻的声音有些颤抖。
几道光束从远处升起，彩色的焰火在空中留下一条痕迹，随后炸开靓丽的花火。旭爻的眼泪几乎是夺眶而出。
“是我们的家。”
裴重舟从背后把旭爻整个人抱进怀里，将对方的眼镜摘下，轻吻对方发红的眼角。
“独属于裴重舟和旭爻。”
“新年快乐旭爻，我爱你。”
看着天边炸开的烟花，旭爻睫毛颤了颤，抬头回吻住对方柔软的唇瓣。
谢谢你，裴重舟。
你让我知道，万家灯火也有我的一盏。
“我爱你。”
双唇缠绵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为什么不说你也爱我？”
旭爻转身，用脸在裴重舟胸口上蹭了蹭。
“因为我对你的爱不是建立在你爱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