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的树木飞速划过，道路两旁的灌木丛早已仅剩光秃的枝干。旭爻盯着窗外发呆，开始担心起几十个小时后的镜面游戏。
现在他要的可不仅仅是通过游戏那么简单。
尽管裴重舟让他不要有压力，但他非常清楚:越往后镜面游戏场就会越难，到最后他们连通过游戏都困难，该怎么找到脱离镜面交易所的方法?
“那个庸医的诊所还没倒闭?怎么还在做手术。”
前座的裴重舟和路桓在谈论他们即将见到的新队友，旭爻被两人的谈话吸引了注意力。
路桓嘴角抽了抽，“……隔壁楼的大花不小心掉下来摔瘸了一条腿，渊辰趁着这个机会把它蛋蛋割了。”
“厉害。”裴重舟眯了眯眼似乎在思索，“大花又是哪一只猫?那只橘黄色的?”
“不是，那只橘黄色的猫早在三年前就被绝育了，这只不知道是从哪跑过来的。”路桓有些头痛，抬手按了下太阳穴。
“现在一到晚上诊所门口都有二三十只猫守着，每个月光是买猫粮都要一大笔钱。”
二三十只猫！
旭爻眼睛都亮了。
裴重舟:“你的天赋能力是对动物催眠，有极高的亲和力……该不会是你散养的猫太多了，镜面交易所自动判定的?”
路桓诡异地沉默了两秒。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抗拒流浪猫，那确实是我的一大爱好，严格来说也不算出错。”
裴重舟轻笑:“那么问题来了，镜面交易所究竟是怎么收集到我们爱好的呢?”
就好像是能读懂每个人的内心一样。
从飞机场到诊所的距离不近，穿过市中心时旭爻发现高楼的LED大屏仍然亮着，街道边的商铺酒吧大多数都处于营业状态，店铺内闪烁着五彩的霓虹灯，四处透露着暧昧奢靡的氛围。
旭爻拿出手机，现在可是凌晨三点。
路桓扭头，打了个响指将后座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不用太惊讶，这里也被称为不夜城，晚上才是这个城市最有魅力的地方，你们饿了吗?白天的话，餐厅可能要十点往后才会开门。”
长途飞机大多数都配有餐食，旭爻在飞机上甚至吃了顿夜宵，现在并不饿。
“不了，之前吃了两个小面包，现在还有些撑。”秦蒙委婉拒绝。
“啊?好可惜——”路桓有些失望，“这里的一些小吃很有特色，非常好吃。”
旭爻手机在此时震了震，上面显示瑶光发来了一条消息。
瑶光:多谢。
谢什么?旭爻有些疑惑。
这人总是莫名其妙的。
*
逐渐远离市区后周围的道路变得狭窄而拥挤起来，路边的独栋房屋大多数都显得破旧，和市区的繁荣差别极大，小道旁没有路灯，路桓仅能开着汽车的大灯谨慎行驶。
秦蒙看着窗外错综复杂的街道，从随身携带的包内拿出一根蜡烛点燃，微弱的烛光在车厢内跳跃，待烛焰略稳定后秦蒙将另一只手置于烛焰上方二三十厘米处后闭上眼。
很快，蜡烛骤然熄灭，秦蒙一脸凝重地睁开眼睛。
“这个地方……从市区出来后来到的这里，让我感觉很不舒服。”秦蒙将蜡烛收回包内，“有很多的负面情绪，绝望、憎恨，还有一些比较有攻击性的。”
秦蒙犹豫了一下，看向前座的两人:“这里曾经是一片墓地。”
“哟呵。”路桓从后视镜看向秦蒙，眼里多了几分赞许，“厉害。还有呢?还能看出什么来吗，比如周围站着十几二十个亡魂，或是我们一车都被塞满了死人。”
大概率是心理原因，旭爻突然觉得周围有些发冷，抬手把裴重舟给他系的那条围巾拢了拢，好奇地看向秦蒙。
“嗯……一车都是亡灵这种情况不太可能会出现，托里克不会允许太多亡灵聚集在我的身边。”秦蒙偏了偏头，看着路桓那空无一物的肩膀，“不过，我倒是在你的肩膀上看到了一只黑色的小猫，能看出来它很喜欢你。”
路桓一惊，“你看到了?”
“嗯。它的身上有伤口，似乎是被人缝合过，大概两个月的小猫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秦蒙眼眸微垂，神情有些怜悯，“光是腹部就有三四处划伤，死亡对它来说或许是个解脱吧。”
“是。”路桓唇角上扬，眼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我们马戏团的巡回表演恰好来到这里，这次表演出了一点意外……马戏团收工的时候高处的一个装饰板突然掉落，砸到了地面上，我的手被破碎的玻璃划开了很大的口子。附近没有医院正规的大型医院，据本地人介绍后我来到了渊辰的诊所。而那只黑色的小猫是我在渊辰诊所旁边捡到的。”
秦蒙轻叹:“可怜的小猫。”
“之后我才知道这附近是这个城市的灰色地带，不存在什么治安，就连死个人都非常寻常，更何况一只猫。我将猫带进诊所，发现这个诊所内只有一个医生。”
“那医生一身白色大褂被他穿得像高定礼服，他捧着一本书坐在暖色光线的小台灯旁，神情温柔而坚定，气质格外出尘，好似天上降下来的谪仙。”
裴重舟无情打断:“停一下，你究竟是怎么从他那张面瘫脸看出温柔的?他只有在极度兴奋的情况下才会让嘴角往上挪一个像素点，麻烦跳过一下，我不想听你俩的恋爱史。”
旭爻在后排忍不住笑出声，很快收到了路桓投过来的幽怨眼神。
“这谪仙好过分，只是看一眼小猫就说救不了。当时我心都死了，这人怎么连点同情心都没有。”
秦蒙歪头:“可是小猫身上的缝合痕迹很专业漂亮，那医生最后还是救了小猫。”
“嗯，我求了他好几句他才答应动手，但在给小猫伤口缝针的时候小猫就断气了。”
裴重舟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路桓一番，路桓被盯得浑身发毛。
“怎么了?”
裴重舟:“就这样?”
“是……是啊。”路桓接着道:“最开始那几个本地人说这个医生性格挺古怪的，但我过去接触后发现他只是性子冷了点，人其实是个好人。”
“他看不顺眼的人都不会救，不是救不了，是不想救。”裴重舟看路桓的眼神愈发诡异，“按理来说你俩结婚之前应该相处了不少时间，你没发现?”
路桓哽住。
“虽然确实有过莫名其妙的人带着一身血进来诊所又被渊辰赶出去，但我一直以为是他治不了，毕竟之前的那只小猫也是他一眼就看出来治不好了。”
路桓想了想，又嘿嘿地笑了起来:“我老婆好有个性，好喜欢。”
裴重舟:“……”
终于在拐进不知道多少个小巷子后，一行人来到了诊所前。说是诊所，但表面上看去就是一个普通小的独栋，门前还有一盏暖黄色的灯。
推开门后暖意铺面而来，熟悉的消毒水味提醒着他这里并不是普通的住所。
“稀客。”
楼梯处传来脚步声，旭爻抬眼看去。
一个身穿白色大褂的男性正从楼梯上缓缓走下，高马尾随着对方的动作略微晃动，男人鼻梁高挺面容精致，哪怕留着长发也不显半点女气。
无论是长相和气质都给人一种莫名的冰冷疏离感。
“老婆！”
路桓看到男人就扑了上去，那男人顺势将路桓抱了个满怀，像摸小狗一样用手指挠了挠路桓的下巴。
路桓不矮，但这个男人甚至比路桓要高上一些，令人羡慕的长腿被大褂遮住大半。
裴重舟扶额:没眼看，这人笑的像个白痴。
路桓抱着男人就不撒手，男人几次拉扯无效，干脆就任由对方像黏皮糖一样挂在他的身上，似乎是刚察觉到还有其他人一般，这个长发男人偏头，面无表情地和裴重舟对视。
“你怎么还没死，裴重舟。”
裴重舟:“?”
裴重舟眼睛眯了起来，脸上的笑容非常恐怖。
路桓绝望地扒拉着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惊恐的眼神在两个男人间游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