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没想到房里的人会这么叫自己, 申夜愣了一下, 旋即就蹙起了眉头, 有心想跟他提一句两人的关系远不到这么直呼对方姓名的程度，却又不知为何，就是说不出口。
半晌没听到回应, 秦歌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又一次犯傻了, 正准备随便说句什么打岔过去, 却忽然觉得一阵头痛，像是太阳穴被人紧紧攥住，紧绷的厉害。
紧接着，一连串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就像被一根绳穿了起来，争先恐后的涌入了脑海。
秦歌还没来得及细想, 嘴巴却比脑子先动，脱口道，“申仙尊大驾光临, 可是来看秦某的笑话的？”
话出口，秦歌自己先愣住了。
他很清楚的知道, 这句话并不来源于他的意识，他是绝对不可能这么跟申夜说话的。
那如果不是他，就说明是他身体里的那个人，换句话说，那些记忆片段的主人，想这么说话。
可那人究竟是谁，又为什么会在他身体里？
听到秦歌的话, 申夜回过神，觉得这样才该是这人该有的模样，却又莫名觉得好像哪里不太舒服。
可现在也不是细究的时候，申夜只是淡淡道，“申某人从不看别人的笑话，我来此处，不过是为了问秦尊主要个人罢了。”
“喔，”秦歌勾起唇角笑了，语气嘲讽，“要个人，恐怕没有，要狗，倒是有一条。”
“也罢，”申夜并不恼，语气依然清清冷冷的，“那秦尊主可否高抬贵手，把那条狗还回来？”
“还回去做什么？”秦歌嗤笑，“让他继续顶着我的名头为非作歹？”
“此事是我仙门看管不严，”申夜语气稍带上了些许歉意，“我仙门也必会按照门规处置，又怎可能让他继续胡作非为？”
秦歌没说话，盯着申夜看了三秒，忽然笑了，笑声有几分玩味，“我原来竟不知道，仙门倒还真有你这样的正人君子。”
申夜装作听不出秦歌话里的嘲弄，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变，“既然秦尊主信得过申某，那就把那人…把那条狗还回来，交由申某处置，可好？”
“罢了罢了，”秦歌像是有些不耐烦了，胡乱摆了摆手，冲门外喊了一声，“幺儿，带申仙尊去见那条狗。”
一直候在门外的少年连忙应了一声，对申夜道，“仙尊，这边请。”
申夜又看了秦歌一眼，转身出门。
只是一只脚刚迈出去，身后就传来一声闷咳。
申夜本能的眉头一跳，转回头去，就看见刚还毫不留情呛自己的人，正伏在床边咳嗽不停，地上已经多了滩新鲜的血迹。
身子比脑子动的快，在申夜自己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挤开了要往房里跑的小少年，两步跨到了床边，把秦歌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喘息。
“你放开我，”怀里的人并不安分，挣扎不断，“不用你管…”
申夜正一只手搭在秦歌脉搏上给他诊脉，被这么扭着什么都诊不出来，下意识就用另一只手环住了秦歌，低声呵道，“乖点儿。”
说完，秦歌僵住，申夜自己也僵住了。
犹豫着要不要立刻马上把人丢下直接走掉，最后也还是没舍得，申夜僵着手继续诊脉。
越诊，申夜眉头就拢的越高，到最后，申夜的手都开始有些抖。
“你怎么…”申夜拧着眉，低头瞥怀里的人，明明身子已经亏空的一塌糊涂，竟然还吊着副吊儿郎当的神态，“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我？”秦歌抬眼看着申夜，又笑了起来，“仙尊，您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了，我这人确实喜欢见血，也好杀戮，可那是对别人，还没这么无趣到作践自己，怎么把我弄成这样的，难道不该去问一问贵仙门的好徒弟吗？”
“不可能！”申夜张口否定，“张璎根本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呵，”秦歌冷笑一声，“他确实不是我的对手 ，可奈不住有的人就喜欢玩阴的阿，手脏。”
申夜这下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今天会来见这位与他平起平坐，却阵营完全对立的魔尊，起因就是因为那个叫张璎的人。
张璎确实是他仙门下的徒弟，在申夜看来，这人就是个没什么能耐却又格外张狂的怂种。
申夜也一直知道，这人做事情手不干净，总喜欢耍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但在今天之前，张璎还算知道分寸，没真闹出过什么大过来，也就一直在仙门待了下来。
而今天，也不知道这人是疯了还是不要命了，竟然敢招惹上秦歌。
据说是假借秦歌魔尊的名头，到山外普通凡人居住的地方肆意掠夺杀害，只为从中获取适合自己修炼的灵力。
可不多久，就被秦歌发现了。
堂堂魔尊自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瞬间就发怒了，把张璎制住并带走了。
这就是申夜先前从下属嘴里听来的情况。
也因此，他会上门来要人。
张璎有错在先，秦歌无论对他做了什么，申夜都不会辩驳。
但这人说到底还是仙门的人，犯了错也得领回去由仙门内部处置。
可现在看见秦歌这么虚弱的模样，申夜隐隐觉得情况好像和他听来的不太一样。
“申仙尊，”秦歌在申夜怀里靠了一会儿，咳嗽渐渐止住了，声音听着无力，语调却还是扬着，“您要是再不放开我，我可是要觉得您对我有些什么想法了。”
申夜还在想张璎究竟耍了什么手段，能把堂堂魔尊折腾成这样，听见秦歌说话，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一个激灵，把秦歌扔床上，自己就腾的站起来退后了一步。
秦歌本也就是调笑一句，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猝不及防被这么一扔，震到心肺，竟然又开始咳起来。
素来镇定自若的申仙尊站在原地，竟难得生出了些许慌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后来还是没忍住，又向前了一步，从怀里摸出个小玉瓶，又从里面取出个小药片，就着水给秦歌喂下了。
“我…我自己的私藏，”申夜抿着唇，“一日一片，连续十天便可修复体内经脉。”
说了这句，申夜便再也不看秦歌一眼，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房间，甚至忘了要去看张璎。
等人走远，一直在门口站着的小少年才敢走近，偷偷觑着秦歌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尊…尊主，您跟申仙尊，是旧识阿？”
“阿，”秦歌漫不经心应了一声，“算是。”
答的模棱两可，小少年就知道了秦歌的意思，这是不想让他多问了，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等房间终于重新剩下自己一个人，秦歌才盯着手里的玉瓶出神，神色不明。
刚刚，从他开口和申夜说出第一句话之后，秦歌就意识到了不对，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秦歌特意让仙鹤暂时封锁了他的意识，并帮他记录下来后续的发展。
果然，在他自己的意识被封锁之后，床上坐着的这个“他”，却并没有昏迷或者陷入呆滞，而是完全能正常的和申夜交流。
而最神奇的是，申夜给“他”喂药，先前连被抱一下都挣扎的人，却会没有丝毫犹豫的吃下申夜喂给他的东西。
这份信任是刻进骨头里的。
秦歌想不明白，这个“他”究竟是谁，和申夜关系如何，又会不会和他的潜意识相互影响。
仙鹤的声音忽然在脑海中响起［主人，你一直都是你自己］
秦歌一顿：什么意思？
仙鹤［主人每到一个世界，都是以你自己的真身穿入，并不是附身在任何人身上］
秦歌捏了捏眉心：这个我知道，那你给我解释一下，我身体里一直存在的这个意识，又是谁的？
仙鹤还是那句话［主人，你一直都是你自己］
秦歌怒了：你这他妈是什么哲学意识流派！
仙鹤叹气［主人，你总会有知道的一天的］
秦歌冷笑，这种好像跟另一个人分享身体甚至要分享申夜的感觉，实在让他很不爽，可现在却一点儿办法也无。
仙鹤大概是心虚，开始转移秦歌注意力［对了主人，我在这个世界可以正常化形，主人需要的话，我现在就能化形出来给主人当坐骑！］
秦歌语气森森：好阿，你要不怕现在出来被我把羽毛都拔光，那就来吧。
仙鹤怂了，不吭声了。
秦歌叹口气躺回床上，无论事实的真相是怎么样的，他都先得把身体养好，不然确实是有心无力。
每次一穿到一个新的世界，秦歌都会有两天嗜睡，再加上现在身体又虚，没躺多久，他就开始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秦歌隐隐听到脑袋里有个和他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在问他：你爱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25247325”小可爱的地雷~
非常开心久违的9点更了！
笔芯，鞠躬，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