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帝休香味的熏然, 又回到边界，日夜受到妖族骚扰，熊大春又开始后悔。
后悔在宗门时, 没有坚持反对到底。
这不前不久，宗主又收了一名妖族, 还是亲传。
说是神族, 但谁不知，现在的混血神族神族血脉稀薄, 只有神族外形, 没有神族本事, 早已归类于妖。
若这等血脉稀薄的妖也能归于神族，那他也能算是神族。
毕竟, 祖上是神族后裔，体内有神族血。
再这么一算, 妖族魔族也能称是神族, 大家都是神族后裔。
他视线落到飘着的帝江和卿江身上，又嫌恶收回，开始分队，“你你你……一大队。”
“你你你……二大队。”
一直将这些队伍分为十大队，由各队大队长领走人后，他望向卿江和帝江，道：“你俩跟我。”
晏沙秋走出来自爆，“我也是神族, 我和我师姐他们一组。”
熊大春豁然望向晏沙秋, 一双眸子似锐利的箭。
晏沙秋挺直腰杆, 为自己身份骄傲。
卿江对晏沙秋的身份早有猜测, 但面上依旧露出意外, 意外他自爆。
他之前藏得好好的，无论是她师父，还是宗主，亦或是那些合体大能，都无人看透他的身份，怎么忽然不藏了？
卿江朝他使个眼色，“师弟别乱说，你怎么能为了和我一队，撒这么个谎？”
晏沙秋走到卿江身边，握住她的手，眼底是一片坚定。
自将卿江放到心上，且随着相处感情越来越深，他便有一种紧迫感，生怕他一个错眼没瞧见，卿江被人抓了或者杀了。
总要看着她或者护着她，才安心。
若不是不行，他都想将她苏栓到脖子上，随身带着。
熊大春冷哼，“行。”
转身大步前行。
卿江、晏沙秋和帝江忙跟了上去。
熊大春带三人前往的是前线城池，城池内，布局和其他修真城市没多少区别，只是里边全是修士，修为也远远高出其他城池一大截。
除了仙云宗刚送过来的筑基金丹，几乎没有元婴以下的修士。
熊大春没在城内停留，径直带着卿江、帝休和晏沙秋前往城外。
城外是茫茫草原，草原上浓浓云雾萦绕，神识往外探，亦是朦朦胧胧，似蒙了层层叠叠的纱，近乎失去作用。
除了肉眼可见的三五米，瞧不出更远的景致。
处于这样大雾，其实十分危险，谁也不知道，里边藏着多少凶残的妖兽或者修士，悄无声息的，似猎杀前的鳄鱼，或者静静潜伏的毒蛇。
熊大春毫无顾忌地在前边走，不客气地开口：“我不否认，我对妖族有恶感，至于原因，你们随我来便知。”
卿江站在城边，望着茫茫白雾，没敢往前踏步。
虽然她对宗门师长充满信任，但不敢赌意外。
她才筑基呢，往常这儿，只有元婴以上，才能踏入。
熊长老修为高是高，万一碰上个对手，他们三个完全就是送菜的。
熊大春似是瞧出卿江的顾忌，冷笑道：“年纪不大，心眼不小。”
他又喊了面容沉默的修士过来，道：“如此，愿意动了？”
卿江站在原地还是没动，“长老，我大概能猜到你要带我去看的是什么，无非是被妖族残忍杀死的人族修士。”
“但，这和我们三人有什么关系？”
“我们三人神族血脉稀薄，你不承认我们是神族，但上古遗族总该称得上吧，你忘了，当年虚灵之战，是上古遗族扭转乾坤，才有现在的三分界。”
“你不感念当年他们恩情，却因为妖族，迁怒我们上古遗族，不觉得可笑吗？”
“上古遗族，呵，一群妖物！”熊大春扭头，望着卿江的眸光十分凶。
卿江面色也冷淡了下来，“长老这话莫让人听到，徒徒贻笑大方，我们再怎么神血稀薄，和妖也有本质区别。”
“妖，异人者也，这是你们人族的定义，谁承认？天道承认吗？”
“我因为神族血脉低，自谦为上古遗族，你还真不当我们是神族了？”
“我就站在这给你杀，你敢杀吗？”
旁边冷酷黑衣修士眼观鼻鼻观心，只给了熊大春一个怜悯的眼神。
真可怜，被自家弟子逼成这样。
熊大春气得面色赤红，怒发冲冠，“没大没小。决名子就是这般教你的，不敬师长，无礼至极！”
卿江摆摆手，“别说那些虚的，小辈尊师敬长，也得是长辈先有个长辈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长不慈则子不孝’。”
熊大春脸上肌肉抽搐，粗气从鼻里不断喷出，似开合的风口，好似随时要喷出火光。
他盯着卿江，目光沉沉。
卿江并无畏惧，只张开双手，道：“弟子现在只问，撇去弟子是仙门弟子，只是普普通通觉醒神族血脉的帝休，弟子站在这儿任长老杀，长老敢杀吗？”
她抬起下巴，傲然问，“弟子不才，幸受神族气运庇佑，吾一日不曾作恶，凡此界生灵诛我杀我，皆会气运下降，遭天道厌弃。”
“妖族，能和我一般吗？”
“长老杀妖族，也会如杀我一般，担心遭天道厌弃吗？”
熊大春没说话。
卿江笑意吟吟地，释放点帝休香味，“长老莫生气，弟子只是惜命。当年虚灵之祸，那些神族都没事，但在人妖魔三族即将胜利时，神族却相继殒命，之后少有神族现世，让弟子不得不担忧，有人趁机加害神族。”
“当然，我没说是长老，但若是长老这般轻慢地带我去如此危险之地，难免让弟子担忧，有小人在长老耳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让长老中了计。”
熊大春嗅着帝休香味，满腔怒火慢慢平息。
他想起前段时间宗主与他的传话，和卿江此语相类。
他冷冷道，“我并无加害你之意，你既知我要你看的是什么，那便记住自己身份，别妖族那边勾搭，你便认领了妖族身份。”
卿江大方应道：“这是自然。我以前是人族，立场自然在人族这边。”
顿了顿，她又道：“妖族和人族这些年，没想过和平？”
这么多年，一直打来打去，结下不解之仇，总让人觉得不对劲。
没人会喜欢战争。
眼睁睁地看着亲友死在战场上，无人不悲无人不痛。
若有机会和平，为了后方更多的人能安宁，为了战场再少几具战友尸体，他们会答应。
在牺牲和战争面前，个人仇恨可以放下。
怎么会越打，仇越难解，乃至于要和对方不死不休？
两方又不是没有脑子的妖兽。
熊大春本想讽刺几句，但提起和平，他沉默了。
若能和平，谁不想和平？
他不愿意，更多的亲友埋骨这片雾地，连尸骨都找不回来。
他神情微微疲惫，帝休香味也没法抚慰，“妖族那边不死不休，哪来的和平？”
他透过白雾，瞧向妖族方向，牙龈咬得死紧，“只有将妖族打怕了，打死了，这场战争才会结束。”
卿江只觉得，这听起来就不靠谱。
当年神族创造人妖魔巫四大有灵智的种族，除了巫族不愿改变，自己将自己作死了，其他几族，灵智不相上下，各有各的优缺点，将一族杀灭，完全是在说梦。
便算人族联合魔族一同攻打妖族，也不可能。
“妖族不死不休？”卿江惊讶，“不可能吧，发生了什么事，造成这种情况。”
“可能有第三方力量在搅风搅雨，挑拨人族和妖族之间的关系吧，三千年前，人族向妖族递过和平之语，但是刚递过去没多久，妖族向人族发起大规模进攻，后来发现，当时妖族狐妖王幼崽，被人族强行契约，契约不成时虐杀，那名弟子还是十大宗门亲传，因为这事，那狐妖王与人族不死不休。”
“两千年前，人族又递了和平讯息，鹰妖王三名子女全死在人族之手，妖族那边又发了疯，这次不了了之。”
“一千年前，狮妖王给人族递来和平讯息，狮妖王的道侣，被人族残忍奸杀，狮妖王疯了，人族和妖族和平再次不了了之。”
“第三方实力藏得深，”熊大春眸光微沉，对那个搅风搅雨的势力恨之入骨，“人族和妖族都知道背后有人在挑拨人妖之间的关系，可是人族和妖族不得不上当。”
因为，第三方势力太毒了，挑的全都是能让人不死不休，放不下仇恨的。
便算人族和妖族都知道这是旁人算计，也没有那个理智忍下这口气。
人族和妖族除了打仗，也在暗中追查那第三方实力，可是一直没有线索。
“那，是不是不久，又会释放和平讯息？”卿江问。
熊大春这次沉默更久。
片刻，他没答，只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既然你们不愿去看看埋骨此处的英雄，那便随同门一道巡逻吧。”
“莫颖，你带他们去十大队。”
“是。”一直沉默待在附近的黑衣沉默男人应道。
熊大春站在城外，望着白雾，好似石头铸成般，沉重悲戚。
卿江蓦地不太好受。
她被他误解，而心生愤懑，但他望着自己同袍而一个个死去，又是将多少心伤压在心底？
到了城里，卿江发现城内多了不少低阶修士。
“这是？”卿江问莫颖。
“仙剑宗弟子。”莫颖扫了一眼，“得知咱们仙云宗小辈过来，他们也派小辈过来历练。”
“哦。”卿江多瞧了两眼，视线忽然落到一对男女身上。
女修穿着仙剑宗宗服，艳若桃李，冷若寒霜，鼻侧小痣，若点晴之笔，又平添几分妩媚可爱，十分出挑。
原著女主，鼻翼上就有一颗小痣。
她的身侧，站着一名仙剑宗宗服的男弟子，眉宇桀骜，杀意微凛，最重要的是，他用刀。
他背上，背着一柄长刀。
他不是谢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