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伦满脸的难以言说。
江星默追问:“不可以吗?”
“不,我很乐意......如果那个轮胎属于我的话,”沃伦屈起食指,抱歉似的挠了挠太阳穴,“赛车、配件、技术团队,都不属于我,你大概得找我的老板。”
“老板?”
“嗯,你应该听说过......”
他说到一半,忽然看见什么人,猛地站起身。
江星默听见身后有人高声喊他的名字,转身看见陆风——对方一身粉红火烈鸟衬衫,戴着夸张的墨镜,疾步冲了过来。
“老板。”沃伦正要介绍,就见江星默略带嫌弃,不动声色地偏身闪避,躲过了陆风的热情拥抱。
沃伦:“......”
看起来不用介绍了。
陆风被显而易见地嫌弃了,倒也没生气,笑嘻嘻拍了拍沃伦的肩膀,先是夸他今天表现不错,寒暄中,听沃伦提起轮胎的事情,当即拍板。
“这点小事,当然可以。”
藏在墨镜后的眼珠转了转,陆风状似随意地提议:“不如这样,你带我们出去兜兜风,轮胎白送给你。”
听起来是和谐友好的馈赠。
江星默微抬下颌,慢条斯理地咀嚼他的话:“你们?”
陆风点头:“对,我和我哥。”
他极力表现得正常,却控制不住地往后瞥了一眼,肢体神情难掩僵硬。
顺着他的视线,江星默缓缓挑眉。
不远处,拐角的休息座椅上,男人一身深蓝牛仔外套,头戴鸭舌帽,双手抱臂,修长双腿散漫地摊着。除了身材气质出众,看起来就是个误入后台的无害观众。
就他们两个,秦泽野倒是没来。
江星默收回目光,皮笑肉不笑:“还是算了,这点钱我出得起。”
“跟我客气什么,”陆风揽在他肩头,热情道,“顺便兜兜风,交流交流感情。”
江星默没说话,定定地望着他。
清透褐瞳像能看穿一切,顶灯白光散射,给他镀上一层冷光,更显锋芒。
陆风笑意逐渐凝固。
江星默挣开他僵硬的手臂,轻掸肩头:“我建议你说实话。”
陆风坚持了一会儿,终于败下阵来,略带尴尬地轻咳:“好吧,主要是想你带我哥体验一把赛车。我哥吧,性格有点......”
憋了半天,他吐出一个“怪”字,叹气:“多的就不说了,总之,希望你能给他极致刺激的体验,同时又能保证他的安全。”
陆风言辞闪烁,似乎有所遮掩。
但三言两语间,江星默想起,先前参加游艇宴会时,有人提到过游艇主人爱好极限运动,因此在场的极限运动员都受到了优待,包括作为赛车手的江星默
宴会过半,突然有人从顶层跃入深海,引发一阵骚动,陆风也是在那之后匆匆离开。
几件事联系起来,江星默恍然。
看起来,这位陆家的正牌继承人,已经不只是热爱极限运动的程度了,而是对危险,或者说死亡,有着超乎寻常的狂热。
陆风扮演的角色,比起弟弟,更像看守。
江星默呵呵一笑,语气平和:“所以,你刚才就准备用一个破轮胎打发我?”
被点破心思,陆风猛咳,大声否认:“没有,绝对没有这回事!”
他右手探入口袋,掏出支票,刷刷写了几笔,极具诚意地双手捧上:“大神,求您出山,我哥真的很需要你。”
江星默接过那张支票,随意瞥了眼。
只那一眼,就被惊人的数字刺了一下。
见他没有反应,陆风以为他对这个价格不满意,连忙道:“最近我手头有点紧,只拿得出来这点零头。不然这样,从今以后,俱乐部的废旧零件,全都归你。”
零头......
这就是有钱人吗?
这样一算,再出场几次比赛,原身的债务就能还清了。
江星默收好支票,看陆风就像在看财神,也不再觉得他油腻,态度友善了不少:“走吧,想去哪里兜风?”
陆风大喜。
他这边谈妥了,但黑帽男人坐在角落,揣着双臂,脑袋轻点,竟是在乱糟糟的大厅里睡着了。
“下次机会合适的话......对了,你可能会和他待一段时间,我先打个招呼。”
陆风压低嗓音,在他耳边告诫,“别吵醒他睡觉。”
“如果吵醒了呢?”
陆风像是回忆起什么,露出悲惨的微笑:“他会发疯。”
“?”听起来是挺怪的。
无法创造情绪收入的路人,江星默向来没有兴趣,也不打算处理难缠的怪人,和陆风交换了联系方式,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临走前,他把沃伦的号码推给威尔森,并把随意挑选废旧零件的事情交代了一下。
贫穷经纪人在电话里迸发出一声尖叫:“他就是我爸爸!”
江星默:“......”倒也不必。
他背上单肩包,和陆风等人道过再见,轻手轻脚走出休息室,就在他跨过转角的刹那,低头打瞌睡的男人忽然抬起头。
黑色帽檐下,是一双漆黑冰冷的眼睛。
不存在任何生机的,无机质般的黑眸。
江星默瞬间挺住脚步,异样感浮上心底。
很难想象,这个人在沸反盈天的大厅里能够安然睡着,却在他无声无息地走过时骤然惊醒。
......就好像不用睁眼也能感觉到他一样。
身后陆风的声音虚弱颤抖:“哥......”
江星默晃了晃脑袋,甩掉古怪的想法。
他后退一步,准备在怪人发疯的时候逃离现场。
可等了十来秒,男人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保持着抬头的姿势,直勾勾地盯着他。
始终没有眨眼。
江星默和陆风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困惑。
“咦?”陆风后仰躲闪的身躯回正,歪着脑袋仔细观察,“我哥看起来心情还可以。”
江星默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低头看表:“时间不早了,我就先......”
他声音戛然而止。
打断他的是男人骤然逼近的面孔,更确切的说,是对方整具身体。
江星默立刻后退,可处在拐角,退了几步就撞上墙壁,来不及有更多动作,男人毫不客气地将他挤在墙上。
任何人都不会贸然靠近陌生人,这出于本能,可眼下,那人不仅把江星默肢体挤得变形,还眨也不眨的和他对视,两人近到鼻尖相对。
然后......轻轻地勾住了他颈间的chocker。
江星默不得不顺着他的力道,半仰下颌,露出脆弱脖颈。
男人没有表情的脸上有了松动,缝隙间流露出一点茫然与好奇。
“你是真的。”
他的声音低到近乎呢喃,然后被陆风的失声尖叫覆盖:“哥,你在干什么!!!”
陆风震惊到头皮发麻,短暂地克服了恐惧,掰着男人的肩膀一把拽开。
“你、你......”陆风气得直发抖,扭头连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哥又犯病了。”
江星默没说话。
他拉起肩头滑落的针织衫,手指在空中停顿半秒,覆上系统幻化成的蓝宝石项圈。
男人玻璃珠一般没有生机的眼睛,随着他的动作转动,嘴角忽然向上拽起,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笑意。
“我是陆映寒,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