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默当然只是说说,闻言欣然放下双手,表情稍作表演,摆出一脸失落。
“跟我过来。”
温无舟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可惜上楼梯时绊了一下,这份冷酷无情就显得潦草了。
有了温无舟的带路,他很顺畅地进入上层甲板,一路受到比先前更周到热情的服务。
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好奇的,试探的,厌恶的,冷淡的,视线各异。
江星默并不在意,自顾自叫来服务生,要了一杯利口酒,在对方的服务中坐下来。
后背刚靠上座椅,就被轻推一下。
服务生:“我给您加个靠垫,会舒服一些。”
江星默从善如流地往前靠了靠,服务生放下靠垫,低头时却凑近他耳边:“不要喝酒。”
酒?
声音极低,淹没于觥筹交错的人声中,稍一晃神就听不见。
江星默不动声色抬头,服务生已经夹着托盘离开。
先前的投资商笑骂一声:“温,你这可不讲规矩。”
温无舟笑了笑,没有接话。
他的态度多少体现了出什么,在场的都是人精,表情不带半点异样,自然而然地揭过了这件事,转而热情友好地聊天。
“你们认识?”有人举杯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含着点意味深长的笑,“看起来关系很不错。”
温无舟淡淡开口:“认识,但不熟。”
江星默轻嘲一声。
都亲自把他带上来了还要装不熟,这个狗比渣攻。
大肚子投资商有些怀疑:“是吗?”不熟的话,能特地下楼,替他出头?
“我是他弟弟的朋友。”温无舟补充。
众人神情困惑,但也有人听的八卦比较多,闻言很快反应过来,想起江星默以及他的弟弟是哪位。
也包括江星默传闻中的地位。
先前的克制荡然无存,有几个人明显放松下来,端起先前调侃的笑容。
“刚才大家都在赌你什么时候会被陆风拿下,可惜被温搅了局,现在你来了刚好。”
“说说看呀,如果他不去,你打算什么时候答应?”绅士优雅的表皮下,是不加掩饰的恶意。
也有人不轻不重地打圆场:“算了算了。”
投资商笑着说:“开个玩笑嘛,有什么要紧的?江,你不会这么玩不起吧?”
“你来得晚,不懂规矩,我给你讲讲——玩不起的话呢,就得罚酒。”
江星默转了转手里的酒杯,杯中晃动着的液体嗅不出酒味,却是知名的“失身酒”。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众人脸上带笑,似乎不管他回答什么,都有一堆肆意揣测的话将他钉死在“爱慕虚荣”“easy”的架子上。或是等着看他无知无觉地喝下烈酒,露出丑态。
无关真相,只不过在他们眼中,拿他取乐子就像惹怒一只宠物猫,刚好够消遣眼下的无聊,而且毫无成本。
“想知道答案?”江星默挑眉。
一旁,温无舟抿了口酒,全程无动于衷。不知道是觉得这种程度的玩笑无关紧要,还是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江星默一点点翘起嘴角,转向投资商。
“你们可以亲自试一试。”
温无舟的动作僵住了。
其他人也都愣住,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
“呵呵,没想到江先生的作风还挺开放的。”
有人讥讽道:“江先生对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啊。”
江星默淡淡一笑。
傍晚阳光太好,斜入遮阳伞,浮光落在他脸上,异常瑰丽。
忍了好一会儿,有人从上衣口袋拿出一张名片,故作平静地开口:“可以跟你认识一下吗?”
江星默往桌面一扫,瞥见名片上的烫金字体,是一家耳熟能详的金融公司,后缀的职务也相当体面。
“尤里?”一旁的投资商有些震惊。
对方笑道:“结识美人,什么时候都不丢人,不是吗?”
他一言一行都不急不缓,再次看向江星默时,眼神却充满侵略性。
一样灼热的,还有另一双眼睛。
江星默恍若未觉,在众人神色各异的注视下,缓缓伸出手。
然后就被死死扣住。
“江星默,”温无舟脸色很难看,一扫冷静姿态,“你确定?”
江星默还没说话,一旁的尤里已经满脸不悦。
“嘿,温,你们只是朋友不是吗?你没有权利干涉他的决定。”
温无舟被噎了一下。然而他不甘心自己的所有物被染指,只顿了顿,阴着脸仍要开口。
尤里半带威胁地补充:“有些事你不会想当众说出来的,我们都知道。”
这一次,温无舟沉默了。
他不怕江星默知道他喜欢叶白烟,可如果这样,叶白烟可能会遭到报复和刁难。
僵持片刻,他终于松开手,眼底一片冰冷。
他重新拿起酒杯,想要恢复刚才那副极具掌控力的样子。
干脆不说话是最好的。
但他只忍了几秒。
“你最好不会后悔。”
太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四周暗了下来,侍应生端上设计师定制的蜡烛,配合错落的灯带,颇有情调。
在他的注视下,江星默拿起名片,神色很淡,好像对上面的头衔没什么兴趣。
温无舟冷笑,笑他不会玩还要装浪荡。
这么想着,紧张的后背肌肉却松弛下来,他喝了一大口酒,就要松一口气的时候,看见江星默往这边偏了偏头。
浅色双瞳里烛火明灭,像猫眼,或猎豹。
温无舟心脏猛地一缩,头皮阵阵发麻,像被捕食者锁定。
两指夹着名片,江星默红唇勾起笑意,就这么盯着他,在名片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哗啦。
颤抖的手没能握稳酒杯,深褐酒液泼洒出来,洇湿了名牌衣物。
但那一刻,温无舟甚至没有发觉。
被吸引的不止他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已经安静下来。旁桌还在谈笑风生,却似乎被某种力量隔绝了,变得异常遥远。
而不知不觉中,江星默已经成了注意力的中心,所有人都在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尤里更是涨红了脸,喃喃地喊:“江......”
江星默回眸,他又屏住气,不敢发出多余的声音。
可就这么一眼,他脑海里已经充满了跟美人缠绵的画面,险些当众失态。
下一刻,烫金名片在空中划过一道流畅的弧度,边缘落在蜡烛上方。
尤里有几秒没回过神,视线傻愣愣地跟随着燃烧的名片移动——点燃了江星默指尖细长的女士烟。
火光下,江星默艳丽的面孔透出嘲讽。
千金难求的名片如垃圾一般坠入酒杯,变得肮脏、泥泞。
他吐出白烟,嘴角勾起冷淡的弧度,隔着烟雾扫视众人:“现在我知道拿下你们要花多少时间了。”
这话辛辣讽刺,联系先前他们的出言贬低,众人才恍然间意识到,谈话的双方已经不知不觉颠倒过来。
尤其是刚才发言最多的投资商,脸上火辣辣的挂不住,怒声低喝:“你少得意忘形!”
“开个玩笑而已,你不会玩不起吧?”江星默慢悠悠地笑,“玩不起的话,要罚酒哦。”
投资商:“......”
全程隐形人的黄秘书已经看呆了。
他扫过一张张大名鼎鼎的面孔,各个领域的掌权者,他们身上金闪闪的头衔。
再看向江星默。
懦弱无能、孤僻怯懦的江家少爷。
这他妈是同一个人?!
他一定是疯了,一定是在做梦。
紧接着江星默起身,向着他的方向走过来。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黄秘书后退一步,下意识攥住领口。
江星默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擦过他的肩膀,悠然离去。
一直沉默的系统也憋不住了:“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没抽,演的,”江星默从口袋拿出一盒烟,“抽烟的话......”
整理烟盒的手停了一下。
江星默盯着脚下木制台阶,莫名有些恍惚。
他隐约记得,抽烟的话会有人不开心。
是谁?
脑海里的印象很浅,像雾气中隐约的轮廓,睁大眼睛,也只有更浓郁的雾。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将他惊醒。
他猛然抬头,看见一道人影从顶层的伸缩露台跳下去,被激浪淹没,包括声音。
游艇上玩跳水并不罕见,但此时夜幕已然临近,亲水平台也并没有搭建好,这种情况相当危险。
顶层传来慌张的人声,隐约夹杂着“疯子”“死定了”之类的词句,然后是匆忙的脚步声。
江星默趴在栏杆边,只看见漆黑的海水和翻涌的浪花。
直到系统再次出声:“宿主?”
江星默回过神。
大概是哪个作死的富二代吧,跟他没什么关系。
他抓着烟盒,想起来这是从楼上拿的,打算回去交还,没想到走到一半就被人拦下来了。
“先生,”拦人的侍应生并非刚才的那个,态度也截然不同,“您没有资格进入私人沙龙。”
江星默挑眉,越过人群,跟温无舟对上目光。
“系统。”
“?”
“攻略进度多少了?”
“7%,”系统顿了顿,语气难掩感叹,“一晚上就能刷到这么多攻略度,火箭都没这么快。”
江星默可有可无地点点头,语气平静:“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