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影
“原来是这样。”石柒松了一口,歪着头靠在时迁肩膀上,反过来搓着他的手指,甚至无意识地放在嘴里咬了一下。
唇齿不清道:“我还以为是安居很厉害呢。”
“他没有我厉害。”
时迁的声音沉肃中带着倔强,反拉过来石柒的手放嘴里,却舍不得下重口。
含着,吮吸了一下,像是吃糖一般。
细细咬噬。
石柒没有听出异样道:“他肯定没有你厉害啊。“
时迁感觉自己实在是不太正常,都三十而立的人了,还会因为怀中人一句话一个字而心潮起伏,不管怎样,他的心情又好了。
顿了一下,又开始自讨苦吃道:“那我跟皇上谁更厉害。”
问出他就后悔了。
这种愚蠢至极的问题居然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可是没有撤回的能力。
正苦恼着,石柒的话让他开心了:“我觉着吧,应该是皇上更厉害。”
“不过,皇上再厉害也跟我没关系啊,我还是比较喜欢你。”
“你就在我身边,距离我这么近,看得见,摸得着,还喜欢我。”
“皇上我不熟,而且我感觉他太可怕了,不管怎样,先皇一家人也是他的一家人啊,他居然一个都不留,心太狠了,我害怕这种人。”
“他明明可以救下你们一家的,却还是不尽力,让你只能依靠他。”
“就算他只是旁观,于你们一家人而言,他也是不对的。”
“他应该对不起很多人吧。”
“不过,他倒是没有对不起天下,算是一个好皇帝吧。”
“北宁国的百姓似乎喜欢他是胜过先皇的。”
“完了,我说的这些话,应该是大逆不道要杀头的吧。”
“还有我诡异的身世背景,他知道了,会不会要烧死我。”
说到这里,石柒突然翘起脑袋,看着时迁道:“啊,既然他知道小琥来找我们的事,是不是意味着他一直在监视我们,我这会儿说的话他不会都会知道吧。”
时迁闻言,薄唇微微扬起,带着一丝笑意。
把石柒抱进怀里。
摸着她的头道:“皇上也不至于厉害到这个程度。”
“你不是说过,我也是很厉害的,自然能保护好你的。”
“不怕,嗯……”
“我身边有皇上的人,我知道,他身边也有我的人,他却不一定知道。我只能靠他,他信任我,需要我做一把只属于他的好刀,但是我愿不愿意,并不是他说了算。”
石柒又松了气道:“那就好。”
“诶,伴君如伴虎,他始终掌握着我们的生杀大权啊。”
“以后还是要小心点的。”石柒靠着时迁,眼神落在他的伤腿上。
突然想到:“不过,你受伤了,他为什么还非要派你啊,一路上舟车劳顿,你怎么受得了。”
对于石柒终于想起了他的身体,时迁有了意外之喜,还以为她会彻底忘了。
“因为,我是最了解他的人,也是他最能信任的人。皇上这样的人,自然不会真正地信任任何人,但是我不同。”
“我没有家族,没有朋党,没有除了他能给之外的未来。”
“我有拖累,有软肋,有许多的政敌。”
“我最大的凭借,就是皇上,所以绝不可能背叛他。”
“况且年少相识,我了解他,他也了解我。”
“我的身份也是最适合代表他去拿回在他手里丢掉的最后一份土地的。”
“我们走水路,一个月就能到,也不颠簸。这一个月的时间,恢复得好的话,腿不会有大问题的。”
石柒听到时迁他们要去谈判,心里有点抵触:“谈判的地点选在哪里呢。”
时迁看出她的犹豫,摸摸头安抚道:“谈判地点在昌河以北的金沙府。”
“距离南安国隔着一条宽阔无比的昌江。”
“属于北宁国境内。”
“你在我身边,我会好得快一点,也放心一点。”
石柒犹豫了一些,才回答道:“嗯。”她知道,时迁不愿意过多压制自己,但是也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在京都,毕竟自己还是很容易惹出事情的。
在他身边也好,对于石琥和他的动态,自己就能都比较清楚。
既然他希望自己跟着,自己就跟着,反正也不用回到南安国。
说完了正事,石柒已经很疲惫了:“我们休息了吧,明天要不要早起,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等小山他们安排好,我们直接上船就行,估计要傍晚才会出发。”
“所以你可以睡到自然醒。”
“至于石琥他们,我已经让小川直接与他们说了,让他们连夜出发回去安排事宜,既然已经得到了皇上的认可,此行必然会除掉竺拾一行人,但是剩下的乱局却还是需要他们自己处理,我派了人跟他们一起出发,早作筹备,以防万一。”
“你不用担心,有了我的帮助,石琥成事不难。”
“他们走陆路,马不停蹄,半个月就能到。”
“这也是给他最好的一课了。”
石柒对于时迁的话深信不疑,大事她不多操心,操心了也没用。听到可以睡到自然醒,觉得还不错,这几天精神□□太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虽然体能莫名变好,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到自己脑子有些钝了。
有可能是没休息好的后遗症。
“那我们睡觉吧。
石柒看看榻,看看床,想要睡床,但怕自己乱七八糟的睡姿伤到时迁的腿,还是睡榻稳妥一点。
抱扶着时迁躺平,给他掖好被子,吹了灯,适应了一下黑暗,才在自己的榻上躺下。
没了烛光,还有月光,留下了轮廓。
石柒闭上眼睛,酝酿睡意,迷迷糊糊间说了句:“晚安。”便睡着了。
时迁想要跟石柒一起睡,但是现在的亲昵已经很好了,他不能太贪快,一句晚安,伴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他思绪万千的脑子,也慢慢安静下来。
有她在身边,心已经有了依托,他或许可以睡一个好觉。
然而时迁万万没想到,打断他难得好眠的,是尿意。
他想……
一件很羞耻的事情。
他不想惊动石柒。
只伤了一只腿,他不担心自己做不到,挣扎着爬起身,拖着身体在昏暗的房间里慢慢挪动,摸索着房间的桌椅,一步一步朝着耳房的恭桶走。
身体没有他想象中灵敏。
途中撞了好几下,砰嚓的声音响起,不小却并没有吵醒石柒。
她依旧睡得很熟。
还好,经历了千辛万苦,他终于到了恭桶所在的地方。
艰难站稳,脱下裤子,小心翼翼坐下。
刚才砰嚓声都不能吵醒石柒,在旁边耳房出恭,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时迁比较放心地释放。
然而才到一半,昏暗的光影中出现一个人影,影子的轮廓他实在太熟悉了,想要认错成别人都难,一度让他中途断水,尴尬开口道:“小柒是你吗。”
石柒睡得还不错,迷迷糊糊中听到了砰嚓的声音,好几下才反应过来。
应该是时迁,他要起来上厕所,怎么不叫自己。
万一摔倒了碰到伤口不是得不偿失吗。
自己还是起来看一下吧。
等她挣扎着,战胜睡意之后,时迁已经开始了。
她慢慢走到耳房边,想要等他完事了,把他背回去或者抱回去。
跟屋子一般混沌的脑子听到了他的声音,理解了一会儿才道:“嗯,是我,你要上厕所叫我嘛,一个人起来多危险啊,我现在有力气了。”
也不思索,脑子有什么直接反应,就碎碎念出来。
“抱你上厕所轻轻松松。”
“不要不好意思嘛。”
“上厕所是很正的身体反应,何况,我们俩不是结婚了嘛。”
“夫妻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啊。”
时迁已经结束了,听着石柒软绵绵充满睡意的声音,他还是有些放不开,自小的教育中没有让妻子或是心上人做这些污秽之事的,都是……
时迁想到,哪怕是自己最卑微的时候,也没做过这些。
他如何能心安理得让石柒来做。
他是舍不得。
他没说话,没动静,迷迷糊糊的石柒几步路走近。
“还要上大号吗。”
被突然靠近的时迁蒙了:“不,不上。”
“不上,那我们就起了,一直蹲坐容易得痔疮的。”
石柒半抱着时迁的腰,利落地帮他系好裤带,俯身一扣,把他抱在怀里,稳稳地朝前走着,中间撞到了桌椅,她把人放到了床上才反应过来。
“啊,刚刚光太暗了,没怎么看清。”
“撞疼了没有。”
“骨头没有错位吧。”
时迁躺着,看她眼睛半睁半闭地给自己盖被子,语调慵懒极了,模糊的轮廓像是微风撩动的轻纱,合着心脏起伏的节奏。
“没有。”
他拉住她:“我想再睡里面一点。”
石柒跪在床边把他挪进去。
他拉着石柒,让她睡在床边:“你睡我旁边,我有事,好叫你。”
石柒迷迷糊糊的,自然答应,乖乖睡在他身边。
可能是因为太累了,躺下就恢复了睡意,身体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整个晚上都很乖。
第二天时迁先醒过来。
他侧手撑着脑袋,看着旁边还在熟睡的石柒,用手指描摹她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