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珏醒来的时候, 赵柯然正被以齐思明为首的五位大夫围得严严实实。

  “赵大人,这样的伤,到底是怎样的灵丹妙药, 才能一粒即愈?你再慢点送过来, 老夫都不用缝线了啊。”齐思明一改往日沉稳,一张嘴叭叭叭的念叨个不停。

  其他几人连声附和,李仁德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直言赵柯然会炼仙丹。

  赵柯然一个头两个大, 恨不得遁地而逃。

  “大人,就一粒。您让我们仔细研究研究,成不?”

  齐思明软硬兼施,磨的赵柯然没了脾气。

  他心道, 哪里还有另一粒?就被楚文珏吃下的这个,还是他当初搬空了灵域空间小半个山头, 才从他费兄弟那里换来的。

  “世间仅有一粒, 是师父耗费一生, 访遍名山大川, 寻得各种稀奇草药所炼。

  他老人家也并没有留下关于药方的一字半句, 将药丸交给我的时候, 也只说了一句,人生在世, 顺其自然。”

  赵柯然费了半天劲编故事,齐思明等人听罢, 也明白了其中意思。

  也是,这样奇效的丹药,若是真的留方于世,想来不是福气, 而是灾祸啊。

  齐思明想通了后,连忙给赵柯然深表歉意,“是我们唐突了,望大人不要介怀才是。”

  赵柯然哪里在意这些,他摆了摆手。见床上有动静,连泌起脚尖看去,楚文珏这会正想起来。

  “人醒了!”

  赵柯然喊了一句后,大夫们纷纷回头,抢着要去给楚文珏把脉,谁都想快点知道,赵柯然喂的那药能奇到什么地步。

  曹修齐年纪轻,跑的最快,最终还是忍住了,让年岁最长的齐思明去把脉。

  楚文珏被这一屋子的大夫整的一脸懵,齐思明搭上脉后,还有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齐思明细细的把脉,半晌“嘶”了一声,随后让李仁德再把一次试试。

  半晌后李仁德又是“嘶”了一声。

  李仁德照葫芦画瓢,让位给范斯,“范大夫,你也是疾医,快来瞧瞧这脉象。”

  范斯闻言连忙上前,一屋子的人急的不行,这几人卖的什么关子?

  尤其是被诊脉的楚文珏。

  在范斯也“嘶”了一声后,楚文珏终于忍不住了,他道:“几位大夫,是好是坏你们给个准话,哪怕是你们说我有喜了,也比你们嘶来又嘶去来的好接受些。”

  齐思明摆了摆手,道:“楚兄弟啊,你这伤啊是好的七七八八了,而且之前给你搭脉,颇有些肾虚,心悸之兆。

  结合来看,是楚兄弟心中有郁结,气血不正,影响了五脏六腑的气血运行。时日久了,导致气血虚弱,累及肾脏得不到养护出现虚态。

  可刚刚那一脉,脉相平稳有力,身体各方面都比之前好了不少,奇了!”

  楚文珏轻咳出声,这景阳的大夫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言病患病情呢!

  赵柯然可不想几位大夫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当今皇帝当成了研究对象,连忙将几人都支了出去。

  屋子里瞬间静了下来,楚文珏用手揉着太阳穴,虽说那大夫说他无恙,可他还是觉得头疼的很。

  “赵大人,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对方那一剑不出意外朕是活不成的。”

  赵柯然又将之前那套说辞拿出来说了一遍,末了还补了一句,“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陛下你是真龙天子,有龙气庇佑呢。”

  楚文珏轻声笑了笑,他并不在意这世上有没有什么仙丹妙药,他只知道,今天是这位小赵大人救了他。

  “赵大人,朕欠你一条命。你今日的救命之恩,朕记下了。

  楚文珏总觉得自己昏迷前看到了一个人影,瞧着很像他太子哥哥的那个冰块脸小舅子。

  他拍了拍头,将这个想法甩出脑海。人都死了那么久了,怕是他伤重出现了幻象吧。

  “对了,那几个刺客呢?”

  赵柯然回说:“活的死的都在衙门里关着,由陛下的暗卫和衙门的衙役看守。”

  楚文珏掀开被子下了床,要找衣服穿,“横竖我这伤也好了,就去会会他们吧。”

  …

  楚文珏的三个暗卫,其中有一个懂些医术。衙门离不开人,他便充当了大夫的角色替杜有为和如风包扎。

  之前被孙长德刺伤的暗卫,虽性命保住,但伤势过重还需要在学院中修养。

  也幸亏霍远来的及时,如神兵天降,一招制敌。

  不然杜有为和如风二人怕是都要交代在那场战斗中。

  “县令大人回来了。”衙门口的人一路小跑前来通传,“杜大人,如风大人,大人说要审问孙家主和那名北丹暗探头领,还请两位将人提去刑房。”

  霍远知道赵柯然要去刑房便拿了两件大氅交给一名衙役让他送去刑房,交代对方不准说是他送的。

  那孙长德心性疯狂,怕对方会伤到赵柯然霍远便凝息躲在了暗处,盯着刑房内的一举一动。

  刑房终日不见天光,阴暗潮湿。

  空气中弥漫着霉气,阴冷的寒气从脚底钻进了身体。

  赵柯然和楚文珏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正好来了个衙役送来大氅。

  大氅里面是皮毛,柔软暖和,直至脚踝。楚文珏披着大氅,觉得先前的阴冷没那么刺骨了。

  他将大氅裹紧,缩在椅子上,“赵大人,你这衙役是个有眼力的,回头可得好好赏赏。”

  赵柯然点头同意,孙长德和达达木也被带了上来。

  两名暗卫将其各自绑在刑架上,孙长德见楚文珏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满眼的不可置信。

  “你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

  楚文珏耸肩,由衷道:“因为朕有真龙之气护体。”

  杜有为和如风听到楚文珏这话后,两人面面相觑,随后看向赵柯然。赵柯然接收到两人的视线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看着坐在对面的皇帝,杜有为和如风直接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反应。

  孙长德“呸”了一声,嗤之以鼻道:“我们的王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一定是这个狗县令给你吃了什么,他花样本就多,就你一条狗命,也不稀奇。”

  暗卫一拳捣在了孙长德的小腹上,腹部剧烈的挤压,让孙长德干呕起来。

  连着捣了十几下,一下比一下狠,吐到最后,连酸水都没有了。

  楚文珏这才出声制止,“唉,好好的动什么手,倒是显得我们不君子了不是?”

  暗卫听令停手,抱拳回道:“属下知错。”

  孙长德有气无力的又“呸”一声,“无耻小人!”

  达达木在一旁看的干着急,大哥,你就少说两句吧!

  楚文珏并不在意孙长德的话,他也累了,赶紧处理完了,还得赶着回景安府。再拖下去,他怕周景仁拖不住谢玄。

  “省着点力气吧,说吧,身为大元百姓,为何要勾结外族?”

  孙长德闻言,竟笑了起来,他的声音越笑越大,竟有些癫狂之意。

  “大元百姓?哈哈哈哈哈,你竟然说我是大元百姓?”

  赵柯然皱眉,他总觉得事情不妙。

  “横竖都是个死,我告诉你,我死也是北丹的勇士。我叫扎尔巴,意味希望。谁稀罕当你们大元人?直叫我恶心!”

  孙长德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大元人的恨意,“你们大元人,各个都是人面兽心,豺狼虎豹。只会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们这样虚伪的人,根本就不配生活在这片物资丰富的土地上!”

  “配不配的也不是你说了算,你们就配了?元丰帝想让大家把日子过起来,想让大家都吃饱穿暖,为此驳回了朝臣战争之意,开了互市。

  可你们是怎么做的?撕毁合约,在我大元边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楚文珏平静的诉说,他没什么起伏波澜,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那按你的意思,大元不反抗,任由你们宰割,才不是人面兽心,虚情假意?笑话。”

  孙长德闻言,面露凶色,他对大元的怨恨顶达了顶峰,“颠倒是非黑白,也是你大元特色?哼,你们只看到我北丹勇士冒犯边关。却怎不说,你们大元将帅,纵容贼军偷越过边境,强行侵犯我北丹女子?

  使其诞下子嗣,最终始乱终弃,让其痛不欲生,自戕了此残生!”

  楚文珏皱眉,边关将士在元丰帝那时,是已故赵老将军统领。赵老将军,军纪严明。是不会允许军中出现这样的人,一旦发现他定会自己揪出,亲手送给北丹处置。

  “无凭无据,只听你在此胡言乱语?”

  赵柯然闻言,则看向孙长德,若不是之前他说自己是北丹人,只看外表并看不出与大元人的差距。

  一开始赵柯然只以为孙长德只是一时气言,可待他细细打量此人长相后,确实能看出与大元人细微之差。

  鼻梁较挺,嘴唇微薄,整个骨架也较之更大一些。

  想来,这位孙家主就是那个被诞下的孩子。

  果然只听孙长德嗤笑一声,说道:“怎么会没有证据?我的存在不就是证据?

  北丹尊重生灵,不得堕胎。阿娘她生下我后,郁郁寡欢,最终自戕而亡。

  而我则被卖给人做奴隶,自小就被虐待。”

  孙长德突然看向楚文珏,冷冷的问道:“你见过地狱吗?我见过!都是因为你们!我活的猪狗不如!

  没有遇到王之前,从没有任何一天,活的像个人。牲畜活的都比我强!”

  楚文珏并没有听进去孙长德的自白,倒是孙长德的话让他想起一件事来。若说大元将士与异族女子之间的事,他倒确实是知道一个。

  这事知道的不多。除了皇家之外,只有当年相关的人知道。

  当年北丹联合西厥撕毁合约也不是完全师出无名。

  那时三族互市,边关何等热闹繁华。

  西厥的小公主都来边关游玩,寻个新奇。却不想被马车冲撞,幸被一名大元将领救下,才免遭马蹄踩踏。

  公主金贵,当年封大人想派人保护,那小公主指名要当初救她的那位将领。

  这位西厥小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天不怕地不怕,认定了一件事情,一个人就怎么也拉不回头。

  朝夕相处之间,二人互生情愫。可地位悬殊之大,注定两人不会有结果。

  坏就坏在两人都是青春韶华,许多事情不计后果,只看眼前。

  一个放弃了西厥,一个放弃了大元。

  只想着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处。

  若只是西厥普通的女子与大元小将,偌大的天地,确实总有一处容身。

  可她不是,她是西厥金枝玉叶的公主。

  当年封老大人和赵老将军带着人马追了半夜,把人追了回来。

  后来西厥王来接回小公主,这名将士被关押在军中牢房,后来不知怎的逃了出去。

  只知道没多久西厥的小公主嫁给了北丹三王子阿古德,当时北丹王刚去世,死的突然,尚未立储。

  王室一片混乱,后来这位三王子得了西厥王室的扶持,短短几月内将其他王子压制的死死的,最终成了北丹新王。

  不过这位小公主却没那么好运,刚成为王后,就因遇刺,受惊早产,最终一尸两命。

  公主死后,北丹就提着当初消失在牢房里的将士脑袋前来扣关。

  直言此人因爱生恨,刺杀北丹王后。

  虽说赵老将军再三言明,那小将不会做出这种事,当时牢房里也有拖拽痕迹,疑点重重。

  大元派出暗探前往北丹查询真相,只得到那晚北丹王后确实是受惊难产身亡,不过那个孩子生了下来。可最后去了哪里便不得而知。

  此事真假参半,如雾里看花。北丹和西厥铁了心的要找一个撕毁合约的理由,大元也无可奈何。

  更何况那小将与北丹王后都已死,死无对证,自然是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

  整件事于大元而言,是一桩丑闻。

  驻守边关的将士,竟为一己之私毁了整个大元的和平。

  赵老将军下了死令不准传出去,当时边关虽闹的沸沸扬扬,但是也只在军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知道这件事的也就越来越少了。

  久而久之大元百姓和不知当年这件事的官员朝臣也就都以为是北丹与西厥无故撕毁合约。

  北丹与西决似也有意隐瞒此事,宁可被说背信弃义,也没再出来多说一句。

  三方人马不约而同的在这件事上缄口不言。

  楚文珏之前从先太子那听说后,便一直觉得不对劲。先不说北丹联和西厥诓骗大元说一尸两命,明明那孩子还活着。

  只说这么好的一个坏掉大元名声的机会,他们竟然只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楚文珏到现在都没参透,这其中不为人知的关窍。

  想不通便不再想,横竖与今天的事没什么关系。

  楚文珏若有所思的看向孙长德。他转头,随口问赵柯然,“赵大人,你说长相差异极大的两族人,生出的孩子,外貌会一点也找不到母族的影子吗?”

  赵柯然回说:“臣方才也仔细打量过孙家主,也仅看出骨相上与大元子民有些微差距。”

  楚文珏挑了挑眉,吩咐一边的暗卫,“初七,去将他脸上的东西给朕撕下来。”

  初七领命,孙长德下意识的想要躲,却被初七一掌甩过,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孙长德用舌尖顶了顶被打的脸颊,如今受制于人,他控制自己不再躲避。只让初七仔细在他脸上寻觅一个撕开面具的缺口。

  初七在孙长德的眼睛,下巴,额头,鼻两侧分别撕下一种薄如蝉翼的片状物。

  与此同时,孙长德真正的面目显现了出来。

  轮廓分明深邃,较之之前看年轻了二十岁不止。

  楚文珏惊了一下,道:“怎么看着年轻了这么多?”

  赵柯然揉了好几次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这简直就是大变活人啊!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达达木从未见过孙长德本来的面目,虽说如此境地最该担心的是自己小命,可他还是忍不住好奇朝着孙长德看去。

  这一看便让达达木瞪大了双眼,他脱口而出喊道:“王后!”

  楚文珏闻言,立即看向达达木,问道:“你喊他什么?”

  达达木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胡话,连忙闭嘴,孙长德冷哼一声,“你他娘的想女人想疯了吧?”

  “你喊他王后?你说的王后,是那个难产而死的西厥公主嘛?”楚文珏可没给达达木闭嘴的机会,见达达木不回他,便是初七使了个眼色。

  初七上去二话不说就给了达达木一拳,疼的他龇牙咧嘴的。

  “我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刚刚那一眼看过去,很像王后。

  王后去世多年,我当初见她时年纪也不大,不太记得了。

  只因我一句胡言乱语,就下这么狠的手。大元皇帝,你们真是不讲道理!”

  楚文珏被这话逗乐了,他看向赵柯然,语气中充满不可置信,“赵大人,他们竟然要和朕讲道理。”

  没等赵柯然回答,楚文珏就将视线转向达达木,不知是气的还是怒的,“真是太有趣了,将朕刺个半死,现在要朕讲道理。你说说你,你怎么这么行呢?”

  达达木闭了嘴,不再说话。他觉得自己肯定说不过这个大元皇帝,最后还会被对方辱的一个字也说不出。

  为了避免自取其辱,达达木又当起了哑巴。

  孙长德也听出了不对劲,他问道:“什么西厥公主?什么王后?”

  楚文珏看向孙长德,估摸估摸年岁,别真是那西厥公主的儿子吧?

  若是如此,那便说得通了。那西厥公主突然嫁给北丹三皇子,想来那时便已有身孕。

  三皇子替西厥王室掩盖如此丑闻,自然得到了西厥王室鼎力相助。

  所谓受惊难产一尸两命,看来也只是个幌子。是北丹王不想替人养子,孩子出生后,直接送去当了奴隶。

  这中间还有多少爱恨情仇,是非曲直,楚文珏不得而知。

  但他算是七七八八猜了个大概。

  难怪北丹和西厥当初重拿轻放,怕是担心大元被逼到绝境,怎么也要去查个水落石出。

  楚文珏挥退了杜有为和如风,将赵柯然留了下来。

  他一副看戏的模样,给孙长德讲了个公主与将士的故事。

  孙长德听完,嘲笑道:“怎么,为了掩饰大元贼军的罪行,堂堂大元天子都开始编故事了?

  你不做皇帝,合该去一家茶楼写书。”

  孙长德即便是死,也不会信楚文珏说的一个字。

  若楚文珏说的是真的,那他到底算个什么?

  是西厥与大元的杂种?是被他尊敬崇拜的王亲手抛到奴隶堆里的贱民?

  “我阿娘只是北丹普通的牧民女子,她是被你们大元贼军逼死的!

  我是北丹的勇士扎尔巴!在角斗大会上赢得了王的青睐,脱了奴隶籍成为王衷心的臣民。

  大元人诡计多端,阴险狡猾!你是在分裂我和王,想从我这里得到北丹的情报。”

  楚文珏被喊的耳朵疼,他用小指掏了掏耳朵,“喊什么喊?你娘自杀时,你还是个襁褓婴儿,又怎么知道你娘是自杀?”

  孙长德辩解道:“是王替我查 …”

  楚文珏抬了抬手,示意对方继续说。可孙长德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楚文珏的话循环出现在他脑中,逼迫他思考,接受另一种可能。

  他的爹娘本是恩爱,他是被北丹王亲手扔进的奴隶堆里。他说遭遇的一切,都是那个救他于水火的人,一手造成。

  孙长德的笑慢慢的变得放肆且张狂,他像一个不被人世间所接纳的恶鬼。

  达达木都被孙长德的笑给吓的不轻,以往只知道这人疯,但是却没此时此刻这般渗人啊!

  “大元皇帝,你赢了。”

  孙长德癫狂的笑道:“但我也没输,有大元尊贵的太子给我陪葬,我也赢了,”

  楚文珏脸色倏变,他疾步至孙长德身前,掐住他的脖子问道:“你把你刚刚说的,再给我说一遍!”

  “哈哈哈哈哈!再说一百遍也一样!太子啊!你们大元的太子,楚文博,他死在了我的手里。”

  楚文珏的五指紧紧并拢,脸上带着肃杀之意。孙长德因呼吸不畅,额头青筋都爆了起来,他憋红了脸,却依然在笑,“哈,哈哈,你不是都差到景阳了嘛?那个,那个暗卫,差点就让他发现。

  不过,我发现的,更,更快。先杀,杀了他。看在你,告诉,我秘密的份上,我,我才好心告诉,你。

  尊贵,的太子殿下,被,肮脏的奴隶,烧死了。你还,还想听吗?”

  楚文珏猛然松了手,孙长德下意识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拼命的朝着肺部呼吸空气。

  楚文珏冷眼看着眼前这个喘着粗气的人,他曾经设想过很多种抓到杀死太子哥哥凶手后,要如何处置的办法。

  可真的抓到了,楚文珏之前想的一个都没用。

  “我要你活着,死了太便宜你。我要你活着体验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文珏说罢,怒急攻心,竟晕了过去。赵柯然连忙起身冲了过去,幸而暗卫眼疾手快,将人扶住。

  霍远朝着更里面躲了躲,看着暗卫抱着楚文珏离开。

  赵柯然一路小跑跟在后面,喊着让杜有为赶紧套车,去医学院。

  刚活蹦乱跳没蹦哒几下的楚文珏,又躺进了医学院的床。

  …

  好在齐思明,李仁德两位内外科圣手联合会诊后,言明楚文珏只是急火攻心,多休息休息,少些刺激就好。

  赵柯然从白天守到黑夜,困的睁不开眼。

  霍远进来的时候,赵柯然正趴在楚文珏床前睡觉。

  霍远伸出手指蹭了蹭赵柯然的鼻尖,痒意唤醒了本就睡的不沉的赵柯然。

  待看清是霍远后,赵柯然什么瞌睡虫都没有了。

  “远哥你来这里做什么!陛下可就躺在这,搞不好什么时候就醒了!”

  赵柯然急着要把人往外推,霍远顺势将人揽入怀中,说道:“刑房发生的事情我知道了。

  六皇子这么在意太子,他必然不会伤害太子所爱之人。

  我想和他说一说,那场火中的事。”

  楚文珏睁开眼睛就看见赵县令和他太子哥哥的冷面小舅子抱在一起,难舍难分。

  他转动脑袋,继续闭眼,这梦太奇怪了。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梦见。

  “陛下,你醒了?”霍远见楚文珏睁眼又闭眼,便知道这人已经醒了回来。

  本闭着眼睛的楚文珏,倏的一下睁开了眼,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

  瞬间头也不疼,腰也不酸。

  他指着两人,手指不住的哆嗦,“霍将军啊!你不是死了吗?埋你的时候我还在边上看着,你怎么诈尸了不说,还和我们小赵大人搂搂抱抱的?”

  赵柯然羞的无地自容,整个人僵硬的不行。霍远把人往身后一藏,直奔主题,让楚文珏没别的心思管别的。

  “埋的那个不是我,那日太子府人多如牛毛,没有登记在册的数不胜数。谁知道你们把谁当成我下葬了。今天找陛下,是有事要与你说。”

  霍远神色认真,楚文珏也看出来霍远是有话要问,便正色道:“说吧。”

  “太子府那里我见陛下你领着赵公明送了一道鱼去书房,赵公明说这鱼是太上皇赐的?”

  楚文珏点头,“是父皇赐的没错。”

  他有些不解,说道:“这鱼怎么了嘛?父皇之前就让朕送过两次了,朕闻着挺香的。第二次没忍住还和太子哥哥与太子妃一起吃了。

  鱼肉鲜嫩可口,口感独特,与以往吃的都不太一样。

  可惜第三次的时候父皇说这是赏给太子妃将养身体的,朕便也不好意思再腆着脸跟着一起吃了,也闹着太子哥哥不要抢了太子妃的鱼。”

  霍远说:“这鱼本有剧毒,经过处理后方可食用。陛下第三次送的鱼,是没有处理过的。”

  楚文珏皱眉,他想说不可能。可是这三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知道,这种事情他的父皇能做得出来。

  他的太子哥哥看似风光无限,独得圣宠。可楚文珏明白,众多皇子中,只有太子活的最不像个人。

  即便是他,活的都比太子哥哥自由。

  “父皇以往总会说一个词,‘事不过三’。”楚文珏回忆道:“你说第三次的鱼有毒,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太子哥哥惹怒了父皇。

  你们应是不知道,太子哥哥娶了太子妃之后,一直不纳妾室。父皇曾说过许多次,要太子哥哥再立个侧妃,为皇室开枝散叶。

  可太子哥哥都拒绝了,前面两次鱼是警告,也是为了让人放下戒心。

  第三次才能杀的干净又利落。”

  霍远没想到姐姐的死竟然是这般荒唐的因由,“太子殿下本来可以逃出来的,可是姐姐毒发后,他跟着姐姐一起留在了火中。”

  楚文珏愣了许久,似难以置信,最终苦涩的笑道:“原不想,父皇才是杀害太子哥哥的真凶。

  太子哥哥不可能不知道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他知道鱼可能有毒,想必那日即便没有那场大火,只要是太子妃走了,太子哥哥也会用别的法子了此残生,去追寻太子妃吧。

  父皇总是用自己认为对的,认为好的方式去对太子哥哥。逼的人喘不过气,逼的人看不到活着的意义。

  呵,倒也算是解脱了。”

  楚文珏心中压抑着怒火,恨不得将凤阳宫城中那道貌岸然的太上皇,碎尸万段。

  但他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将被子一盖,一句话也不说,逐客之意明显。

  赵柯然领着霍远退了下去,他带着霍远去了齐思明替他收拾出来的房间。

  进屋后,赵柯然问霍远:“远哥你为什么要和陛下说这些?”

  霍远坦言道:“借刀杀人。我不能进皇城拿太上皇怎样,可咱们这位陛下可以。

  “那可是陛下的父亲,远哥你怎么确定陛下会去拿太上皇的麻烦?”

  “太子在陛下心中的重量,可比那位太上皇要高出不知多少倍。”霍远回道。

  不过霍远无意再谈此事,他已找出姐姐被害的真相。如今只等待着他们的陛下回凤阳都城后怎么变着法子折腾太上皇了。

  “陛下要你奖赏刑房送大氅之人。”霍远用指尖勾住赵柯然的指尖,轻声的邀功,“大氅是我让他送的,赵大人,你要奖赏我。”

  赵柯然将手指一抽,皇帝就在不远处,要什么奖励?什么奖励都没有。

  他叹着气道:“远哥,我好困。”

  霍远本也只是为了转移赵柯然的注意,不想他为了自己的事情忧思。

  “睡吧,赵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最近在填之前埋的坑。

  填完也就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