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老三的甜菜收的差不多了, 许管家帮着赵柯然找了个地做制糖厂。

  离做雪花膏的庄子不远。

  这次衙门里又招了不少工,甜菜制糖需去叶清洗,制糖厂内装门挖了一条用瓦片铺好的清洗池。

  清洗好后的甜菜切丝或切片, 榨取汁液。

  榨好的糖汁加热熬制呈现红褐色的粘稠状,便可以盛放进糖桶中, 凝结成糖稀。

  然后将专门烧制的瓦溜放在糖缸上面,瓦溜上面宽下面窄, 底部有小孔。小孔上铺些草堵住,将糖稀倒入。待冷却后, 将草拿去后, 用黄泥淋入。

  这一步为脱色。

  黄泥带着黑红色的糖浆水落入糖缸之中, 留在瓦溜中最上层则是纯白无暇的白糖。下一层会带着些许红褐色, 可作为次等白糖售卖。

  赵柯然将上层白糖取出后, 加热融化。又用鸡蛋清澄清糖浆, 让糖浆更加透亮。并要去除糖浆上面的浮渣。

  将干净的青竹破成篾片,大约寸长, 撒入糖浆之中。

  这样等一夜自然冷却凝固后, 糖块会自行分离开。

  完成后的成品,称之为冰糖。

  “熬制成浆后也可以直接倒入模具里,记得模具里一定要按等距离排列放好竹篾, 这样干了后可以自然分割成块状。做好后就叫红糖吧。”赵柯然强调着细节。

  “脱色后结晶干燥的叫白砂糖。不脱色直接进行结晶干燥的。”赵柯然看了一眼甜菜后说:“我瞧着这甜菜的颜色本质偏红, 最后成品就叫红砂糖吧。”

  负责制糖厂的是许文武的三儿子,许良清。

  许管家替赵柯然看地方做制糖厂的时候,许家二房娘子也就是许良清的娘, 便想尽了办法,让自己儿子进那个糖厂。

  即便只做一个小管事也行。

  赵柯然接触几次后,发现这许良清人如其名。是个能堪大用的, 他想着自己现在手里没什么人用,便和许良清签了契书合约,让他做制糖厂的负责人。

  高兴的许良清的娘整宿没睡着。

  如今老爷去凤阳开拓生意,景阳产业开始由大房家的打理。许良清与大房家的年岁相仿,在家里地位尴尬。

  虽说她无意争夺,但也想让儿子有个好前程。得知许管家要替那小县令找地方做糖厂时,她就知道机会来了。

  她是从心眼里觉得自己儿子进了这糖厂,往后的日子不比做许家主差。

  …

  制糖厂开始正常运行后,收税的日子也差不多到了,为了防止世族乡绅们如往年一样乱来,赵柯然亲自领着霍远,如风又带了几个护卫去收稅。

  景阳来了三道圣旨。

  其中一道便是关于方仲源的。

  县衙里,传旨的元公公看了看周围。衙里的所有人都已经在堂前跪下等着宣旨。

  元公公找了半天,也没看见自己要寻的人影。便问道:“赵县令不在衙内?”

  方仲源拱手回他说:“县令大人带人去收稅了,再有两日便能回。”

  “这景阳的稅还要县令亲自去收?倒也是少见。”元公公捋了捋耳边垂下的发,随后叹了口气,“圣上交代,问一句赵大人好。既如此,便劳烦方大人传达一声了。”

  “诺。”

  方仲源本来以为这旨是给县令的,他知道红薯这些农作物县令通过那盐稅司的封大人,交到了圣上面前。

  可这旨,他却越听越不对劲。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景阳县丞方仲源,慧眼识珠,学识渊博,可堪大才。其所辨红薯,玉米,土豆皆为上乘作物,可解米粮之忧,可行通商之路。

  特擢封为正八品下,互市监丞。通商贸易,谱大元昌盛繁荣。

  钦此。”

  “方大人,接旨吧。”传旨的元公公将圣旨卷好,双手递给方仲源。

  方仲源心中太过震撼,他根本就没想过,县令大人竟然将所有功劳皆归功于他。更没想到,自己还能升迁,一展雄心抱负。

  “方大人?”元公公见人发怔,便开口提醒。

  方仲源连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接过圣旨,恭敬的磕头致谢。

  “大人此番舟车劳顿,辛苦了。”方仲源掏了个小银锭给元公公。

  赵柯然私下里给他们涨了不少工钱,如今他手头也算是富足,做些打点也不算穷酸拿不出手。

  “哟,我这只是负责传圣上旨意,可当不得一声‘大人’。”元公公接过了银锭,笑着嘱咐道:“方大人,您正九品下的下县丞,如今虽只升一品。可您得清楚,圣上这次很是看中互市监。这监长可是凤阳封家的封老大人,您这监丞品位虽低,可这分量属实不轻啊。”

  元公公说完后,便也没再久留。他赶着去下一家传旨,早早传完也能早早回去。

  这一路走来,他每分每秒都在想着赶紧回凤阳。

  这么个穷乡僻壤的,他住惯了皇宫,如今真是水土不服啊。

  方仲源听进了元公公的话,他难以想象,赵柯然将一个多么大的功劳,尽数给了他。

  谱写大元昌盛繁华,他毕生所求。

  赵柯然带着霍远和如风几人回来的时候,方仲源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他一把抱住赵柯然,一把年纪了哭的像个孩子。

  赵柯然一路上听百姓们说许家的盐被圣上封为贡盐,乃是天下第一盐。

  他便知道凤阳的旨下来了。

  见方仲源如此激动,想来红薯这些作物也成功的入了定安帝的眼,不必方仲源解释,他也知道,他的县丞大人终于能一展才华了。

  “县丞大人,恭喜晋升。”赵柯然拍了拍方仲源的背,替他顺气。

  方仲源却是哭的更加难以自抑。

  这么些年的郁郁不得志,全都融在这场泪雨中,哭散了。

  霍远看着相拥的一老一少,眯了眯眼。

  小孩就是心软。

  “方县丞,升迁日可定下了?”霍远上前提着赵柯然的领子往后拽了拽。

  赵柯然一脸懵的看向霍远,霍远低头,在他耳边小声的说:“如风他们都还在,方大人反应过来后该不好意思了。”

  赵柯然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连连点头,觉得霍远说的很是有道理。

  看着那白嫩的耳垂,霍远下意识的磨了磨牙,想咬。

  方仲源抹了下脸,平复了心绪。

  “年关后前往青玉关西侧的互市监任职。”

  赵柯然算了算日子,那也快了。

  赵柯然刚回县衙没多久,许管家就上门来报喜了。

  原来定安帝不仅将许盐列为贡盐,还规定除了每年固定的贡盐数量外,其他的盐专门供边军使用。

  由许郡亲自负责。

  许管家给赵柯然行了个大礼,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二爷无法随意出营,递铺又不是谈事的地方。便托我来感谢县令大人,供许家如此神乎其技的制盐法。”

  赵柯然脸有些红,他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哪里能担得起啊。

  送走许管家后,封竹顶着一张如花的笑脸来了。

  怎么全都赶趟来给他报喜?

  “封兄这也是有喜了?”

  封竹笑着点头,“是啊!我有喜…”话到嘴边觉出不对劲,封竹没好气的拿着扇子打了赵柯然一下,“你才有喜了!我瞧瞧几个月了?”

  说着便要去摸赵柯然的肚子,赵柯然这人怕痒的很,连忙往后躲。

  封竹追着不放,两人你追我赶的跑了起来。

  “嘶,疼。”赵柯然觉得自己撞上了堵墙,揉着鼻子抬头一看,确实是墙,人墙。

  脆弱的鼻尖传来痛感,赵柯然眼眶中蓄着生理泪花。

  霍远只看了一眼便觉被烫了一下,连忙移开了目光,不敢多瞧。

  下一秒,封竹只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如有实质,让他有种自己此刻坠入冰窖,千疮百孔的错觉。

  他不自在的抖了抖身子,拉过赵柯然,挽着他的手臂,“然弟,咱们屋内谈话。”

  经过霍远的时候,赵柯然听对方说:“君子行,腰背挺直,忌勾肩搭背。二位大人,你们的恩师没有教过你们吗?”

  封竹闻言立刻松开了赵柯然的手臂,赵柯然也下意识的挺直腰背,一副乖学生的样子。

  稍微走远后,赵柯然便小声的对封竹说:“封兄,我们不听他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几个月前开始,远哥就爱管束我的言行举止。如今更是变本加厉了些。”

  赵柯然挠头,很是不解,“我倒是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啊。”

  封竹点头,一副“我懂的”样子,语气中充满着无奈,“我哥和我爹也经常这样说我的,他们这种年纪大的,就爱管这管那,习惯就好。不过你才是县令,不能由着对方在你面前指手画脚的。”

  “我倒是想,但是换你,你敢不听远哥的?”赵柯然灵魂一问。

  封竹想了想后,果断摇头,“我怕也是不能,你从哪找来的人?这周身气势实在太强,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服从。”

  赵柯然摇头说不是他找的,“是远哥自己报名来的。”

  二人进了书房,赵柯然问:“不说这个了,你今日来是有什么喜讯?”

  站在后方的霍远,面色黑如锅底。

  当初在带兵打仗之时,他因有极佳的听力而如虎添翼。这是他头一回觉得听力太好,也很烦人。

  小家伙,又欠教训。

  书房里二人并排坐着,没了霍远那逼人的气势。封竹如鱼得水,潇洒的不行。

  许是和赵柯然熟悉了,不再端着,暴露本性。他坐没坐相的瘫坐在椅子上,“元公公传了旨,我升官了。景阳的盐稅司升为盐运司,我也从盐税使升为盐运使啦!”

  赵柯然祝福道:“恭喜啊,封兄!”

  封竹坐了起来,笑着说:“要不是然弟你,哥哥我也升不了。家中兄长也因你才得了救。”封竹拍了拍赵柯然的肩,问他,“给你三个提要求的机会,你想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就一定帮你!”

  赵柯然闻言,盯着封竹看了半晌,后来还直接站起来围着他的椅子来回转圈。

  最后他站在封竹面前,盯着封竹的脸坏笑。

  一家茶楼如今办的有声有色,赵柯然一开始就想着茶楼说书发展差不多了,便开始添加些其他以做娱乐。

  发展娱乐,有助于提高幸福指数还能缓解生活压力。

  算着年关将近,整个大元对过年的含义,只是一年顺利的过去了。

  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年,怎么的也要热闹些。虽说如今不能家家张灯结彩,可心里有了盼头和念想,年关也不仅仅是生死关,多少也能带着一些甜味了。

  赵柯然决定,他要办新年晚会!

  只是他对戏曲不是很有研究,且对演员专业要求极高。

  因此他便想着演演话剧,小品之类。

  一开始虽然会很生涩,但以后总会被磨练出来的。

  赵柯然笑的封竹毛骨悚然,他环抱住自己,身体往椅子后缩,“你想做什么?”

  “封兄,‘一家茶楼’如今要排一场戏。讲的是蛇妖和书生的爱情故事。”赵柯然指尖轻轻划过封竹眉目如画的脸,嘿嘿嘿的笑,“我觉得你很适合那风情万种的小青蛇。”

  封竹想要逃,但是他逃不掉。

  现在就是后悔,他就不应该用常人思绪去想赵柯然。

  他是死也想不到,这货不要钱不要官,就要他穿女装扮蛇妖!

  封竹回去的路上,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随行的冬青,“你家少爷我的脸,就这么好看?好看到超过金钱官位的诱惑?”

  冬青是个衷心的小厮,少爷说啥就是啥,点头如捣蒜。

  封竹挑了挑眉,心情很好的哼了哼。也是,整个景阳还能找出第二个比他更好看的人嘛?

  后面得了空,封竹也不去茶楼听书了。而是和赵柯然选的一众演员们,在衙门里排戏。

  “李沐阳!你是许仙!你爱的是白娘子!你不要一直盯着小青看!”

  赵柯然拿着潘大海给他做的木质小喇叭给众人讲戏。

  “如风!你饰演的白娘子,要对许仙有报恩的情绪,不是报仇!把你的眼神收一收!”

  “封兄啊!你是蛇妖不是孔雀妖!你稍微克制一点,不要开屏啦!”

  “远哥!你的法海…”赵柯然看了眼霍远那冰冷的眼神,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这样就可以了!不过不要只对小青这样,对白娘子也要这样知道吗?”

  为了新年晚会能圆满举办,赵柯然真是费了大力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霍远:本色出演。

  制糖参考了《天工开物》以及百度。

  圣旨参考百度,官阶官名参考相关书籍及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