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薄，带着些许凉意。
他们没去主校区，只在附近走了走。
季奚刚结束长途飞行，还没倒过来时差。
没一会儿，她就累了，眨眨眼看向温良。
温良低笑，碰了碰她脸颊，“背你回去？”
“……”
一句话，季奚微哽，她瞥了眼附近来往的各色人群，忍不住嘀咕，“我自己走。”
说着，拉着他的衣袖往左走。
“右边。”
温良压住唇角的笑意，季奚一顿。
他淡挑了下眉，没多说，反手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回去的路走。
刚到公寓门口，温良拉着她进了一旁的便利店。
“你要买什么？”季奚疑惑。
温良脚步稍停，须臾，凑到她耳侧，压低声音。
气息酥酥麻麻地窜入季奚的耳蜗。
下一秒，听他说完，季奚脸颊倏地红了红，不太想说话。
温良神情平静地站直，低眸看她，认真征询道：“要不要买？”
“……”
季奚嗔怒地瞪他眼。
温良思忖几秒，摸了摸她脸颊，哑声：“真不买？”
“……”
这人，季奚微哽，小声嘀咕，“哪有人还问的？”
温良低笑，没再逗她。
他神态自若地走到货架前，认真看了会儿，拿了几盒。
拿完后，又在一旁拿了几样零食，侧目看向季奚，“还要不要别的？”
季奚摇头。
他嗯了声，过去结账。
结完账，两人直接进了公寓。
刚到楼上，温良将零食放进冰箱，又把那几盒东西拿起进了卧室。
“……”
季奚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
温良转身时险些撞到她，好笑道：“要不要洗澡？”
她点头。
温良低眸亲了她鼻尖，替她重新拿了新的睡衣，还想说什么时，季奚已经快速拿着睡衣进了浴室，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
温良沉默几秒，压住唇角的笑意，没多说了。
季奚吹好头发从浴室出来时，并没有看到温良的身影。
她稍顿，抬脚出去时，刚好看到温良从外面的浴室出来，她目光一顿。
男人身上带着浓重的水汽，碎发搭在眉骨。
下颚沾了水滴，蜿蜒往下。
直至，划过喉结，彻底没入睡衣，带着禁欲和压抑的性感。
莫名地，季奚想到那天在浴室，水流顺着喉结往下，是好看到不像话的腹肌。
她抿了下唇角。
“还累不累？”
清冷的语调倏地响起。
季奚忙不迭挪回视线，摇头。
温良没多说，伸手摸了摸她头发，确认全部吹干了才低声：“先喝口水，哄你睡觉。”
说着，他抬脚走到一旁，正要拿杯子。
倏地，衣角被人轻轻扯住。
温良讶异，正要出声，下一秒，季奚就勾着他的后颈踮脚凑了过来。
唇角被撞到。
她闷哼声，缓了缓，轻轻咬他下颚。
可仰着头没一会儿，脖颈有些酸，季奚眨了眨眼，轻声：“低头。”
温良低笑出声，闻言，挑眉，顺着她的话，微微弯腰，迁就她的高度。
这下，季奚轻而易举地拽着他的衣领亲他。
她学温良下午亲她的模样，时轻时重地去碰他的唇角，单纯亲着。
温良没动，任由她动作。
倏地，察觉到她舌尖轻轻探出时，温良稍顿，眸色沉沉。
可偏偏小姑娘学得一般，略显笨拙。
温良沉默几秒，须臾，他喉结滚动了下，哑声，“奚奚。”
季奚轻啊了声，微微抬眸，正要说话。
倏地，后颈被人扶住。
唇齿顿时被封住，没再给她机会，反客为主。
同时，温良扶在她腰上的手用力，将季奚整个人抱起，往卧室去。
直到季奚被亲得喘不过气时，他沉沉压下来，气息落在她耳蜗。
“本来今晚没打算动你。”
他稍顿，嗓音更沙哑了。
“一会儿不许喊累。”
-
翌日，季奚醒来时，身上酸疼得厉害。
身旁已没了温良的身影。
昨晚的记忆不断回笼，季奚微哽，忍不住用被子遮住半张脸。
一个月的克制，导致昨天折腾到太晚。
又狠又凶。
结束时，季奚被他从浴室抱出来时，就靠着他睡着了。
想到这，季奚沉默几秒，缓了缓，才下床去浴室。
目光扫过镜中细眉红唇的人时，稍顿，睡衣到最后没法再穿了，温良拿了件他的衬衫给她套上。
冷白质感的衬衫，纽扣依旧一丝不苟。
她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
洗漱后，季奚摸出手机看了眼，果然看到了温良的消息。
混蛋：【上午有研讨会，先忙。】
混蛋：【醒来说一声。】
季奚弯唇，给他回复了消息。刚发出去，温良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刚接听，那端就有低沉的语调传来，听起来心情不错道：“想吃什么？”
“……”
季奚微哽，轻扯红唇，“中餐。”
“这附近没有中餐店，”他思忖几秒，“做给你好不好？”
季奚疑惑，“你不是还有研讨会吗？”
一句话，温良淡挑了下眉，“结束了。”
闻言，季奚看了眼时间，沉默几秒，哦了声。
温良低笑，“二十分钟，自己先待一会儿。”
“知道了。”
季奚弯唇。
门铃被暗响时，季奚小跑着过去开门。
男人西装笔挺，清冷英隽。
他单手松了松领带，掀眸瞥见季奚时，压住眸底的笑意，目光扫了眼季奚锁骨前的痕迹时稍顿，低声：“还好？”
“……”
他问什么，季奚自然清楚。
她沉默几秒，娇嗔瞪他眼。须臾，关上门时，忍不住红唇轻扯，小声嘀咕，“你们搞科研的，怎么体力还这么好……”
“……”
闻言，温良淡挑了下眉，思忖道：“我们搞科研的，更明白身体健康的重要性。”
所以自律、运动健身这些对他来说只是习惯，不算什么 。
又想到什么，他低笑，弯腰，视线与她平齐，认真道：“奚奚。”
季奚扬眸。
温良附到她耳侧，哑声：“你主动，我真忍不住，也不想忍。”
“……”
一句话，季奚脸颊微红，嗔怒道：“不许说了。”
温良意味深长看她眼，碰了碰她泛着红的耳廓，适时地扯开了话题，正经道：“给你做椰汁鸡好不好？”
季奚微哽，须臾，别扭地点了点头。
温良餍足地挑眉，没多说。
材料不如在国内齐全，温良回来时简单买了一些。
他瞥了眼冰箱，边卷起衬衫袖口，边往厨房走。
男人衬衫长裤，微微低头，站在开放式厨房中，动作熟稔又漂亮。季奚抱了杯水站在吧台上看了会儿，想了想，没忍住道：“温教授。”
他嗯了声，回应季奚。
季奚细眉轻挑，嘟囔，“你有点太好了。”
闻言，温良稍顿，好笑道：“不喜欢？”
一句话，季奚眨了眨眼，郑重点头，又觉得不够，认真道：“很喜欢。”
温良低低笑出声，关了火道：“先吃东西。”
温良的厨艺很好。
至少，他做的味道，都是季奚喜欢的。
两个人简单吃完，收了残局。
下午温良不需要再去实验室，就开车带着她进了主校区参观。
红杉标志校徽下，是全球知名的研究性学校，景色也曾经被评为美国最美校园之一。
中北大学也很美，但是不同风格的美。
路上，温良会给她一一介绍学校。
走他走过的路，到他到过的地方，就好像以另一种方式，在向季奚展示自己在这的生活。
季奚喜欢这样。
关于温良的一切，她都喜欢。
翌日，国内的科研组回国，温良要在这里多待两天，陪季奚多玩两天。
但他们还是去机场送人。
陈正歆一看到季奚，意味深长地啧了声，瞥了眼温良。
其余几位也都是知道季奚的，调侃了几句，温良坦然受了，没多说。
接下来两天，温良陪季奚在加州的几个颇富盛名的景点参观。
结束时，温良驱车开回公寓。
路上，季奚盯着空旷的风景看了会儿，倏地，一旁清冷的语调响起，“想不想去德国？”
温良稍顿，继续，“我还有德国签证。”
季奚松怔了下。
他思忖几秒，认真道：“还有时间，要不要去？”
闻言，季奚抿了下唇角，轻声：“要的。”
温良看她眼，低嗯了声。
他毫不意外这个答案，在季奚到美国第一天，他就在准备了。
路上，两个人都没再多说。
季奚这两天玩得太累，靠在车内不知不觉睡着了。
到公寓时，温良好笑地瞥她眼，将人从车里抱出来，进了电梯。偶尔有不同肤色的人往他这里看了两眼，温良没太在意。
到楼上，他将人放到床上。
刚要抽出手，脖颈就被下意识环住，温良稍顿，低声：“奚奚？”
她嗯了声，挣扎会儿，茫然看他。
“要不要洗完澡再睡？”
她点头，“不太想动。”
温良思忖几秒，低笑，“我替你洗？”
一句话，季奚神思清醒了些，瞥他眼，红唇轻扯，“我自己洗。”
温良替她洗，那大概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的。
她太清楚这个男人的体力和精力，每次结束后抱她去洗澡，结果都会变成两个人一起洗。
再出来时，季奚真的一点力气都没了。
想到这，季奚脸颊微红，忙从床上下来自己拿了睡衣进浴室。
“……”
温良轻捏眉骨，低笑，这两天确实有些不节制。
他思忖几秒，也拿了睡衣到外面洗漱。
等他回来时，浴室的门已经开了，沐浴露的香味弥漫着，很浅，混杂着房间的木质熏香。
透过半掩的门，能看到季奚穿了他的衬衫，站在镜前，动作懒懒地敷衍吹着头发，要困不困的模样。
温良低低笑出声，推门进去。
季奚一侧目，就看到他抬脚进来。
她关了吹风机，警惕看他。
须臾，她嘀咕，“今天不要了。”
“……”
温良好笑看她眼，嗯了声，“没打算动你。”
季奚微哽，忍不住小声：“你上次还说没打算动……”
一句话，温良愣了几秒。
须臾，他无奈淡声：“不一样。”
说着，他顿了下，想到季奚刚来那天，平静提醒她，“不是你想要？”
上次没说错，季奚主动，他真的招架不住。
闻言，季奚沉默几秒。
她刚要说话，手里的吹风机就被温良接了过去，打开时，他的声音也传了下来，“今天真不动，我刚订了机票，明天飞德国。”
同时，吹风机的声音再次响起。
直到他指尖滑过黑色卷发，确认吹干，声响才停了下来。
他弯腰，把人抱到床上。
季奚习惯性地朝他抱过去，想了想，没忍住地轻声：“怎么突然说要德国？”
“不是突然。”
温良轻拍她的背，“一直想陪你回去，只是刚好有机会。”
她嗯了声，将脸埋在他怀里，含糊道：“那你订酒店了吗？”
“不用订。”
他想了想，低声：“我来安排。”
季奚颔首，随他去了，“那你哄我睡觉。”
温良低笑，腾出一只手拿起床头柜的书，就着抱她的姿势翻开，低声读给她听。
她是真困，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温良无声低笑，没多说，关了阅读灯，安安静静抱着她。
-
翌日，季奚难得没赖床。
可她起床后，温良还是已经将两人的行李箱都收好了。
她眨了眨眼，伸手要抱。温良好笑地看她眼，过去抱她进浴室洗漱。
吃完东西后，两人直接下楼。
温良思忖道：“让一个美国朋友来帮忙送的，等会儿介绍给你。”
季奚颔首。
刚到楼下，季奚就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音叫了声“温”。
季奚稍愣，抬眸看过去。
目光瞥见等在车旁的人时，对方也看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显然都愣了下。
“季奚？”
李太白惊讶出声。
闻言，温良挑了下眉，低眸看季奚，“认识？”
季奚微哽，点了点头。
没等她说话，李太白就快步过来，热情地抱了下季奚，“天，你真的一点都没变，跟以前一样可爱，虞悦也很可爱。”
“……”
温良沉默几秒，看向李太白时，嗓音淡淡：“看来不需要我介绍了。”
他一开口，李太白回神，吹了下口哨，看向温良：“温，这就是你说的女朋友？”
季奚扬眸，也看向温良。
温良嗯了声，平静地开了后车座的门，低声：“先上车？”
季奚眨了眨眼，哦了声。
三个人都上了车后，李太白好奇地瞥向后视镜，“温，你不好奇我是怎么认识季的？”
他明明就是自己很想说。
季奚沉默几秒，轻扯了扯温良的衣角，凑过去小声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去过美国吗，那个时候认识的，他很热情。”
“……”
李太白一见悬念没了，索性耸肩，边开车边热情道：“你获奖那天，我不是打电话要约你出来庆祝吗，还跟你说遇见了个很可爱的中国女孩子，还送了我一个很好的中文名字。”
李太白笑出声，骄傲道：“就是季。她当时小小的，so cute ！”
闻言，温良蹙了下眉。
是有这回事，但李太白当时没多说，只炫耀了中文名字。温良结束后直接去了德国，所以也没在意。
想到这，他抿唇，捉住季奚的手，亲了下，“抱歉。”
季奚摇头。
她当时只想看看而已，后来也看到了，只是在校内的屏幕直播上。
后来遇上李太白过来跟她说中文，还以为他是骗子。
但李太白非要拉上了两个中国校友证明自己不是骗子，害得两个中国校友也很尴尬。不过都是国人，两个人看她一个小姑娘，知道她要去机场后，直接开车送她去了。
算是季奚在异国遇到的一丝温暖。
想到这，季奚弯唇，看向李太白，“虞悦的事情，谢谢你。”
“不客气。”
李太白耸肩。
车子一路行驶着，须臾，温良想到什么，好笑地看了眼季奚。
他若有所思道：“会炼丹会写诗的太白金星？”
季奚缓慢地哽住。
温良顿了下，嗓音淡淡：“奚奚，我是这么教你的？”
“……”
闻言，季奚沉默几秒，她那会儿真的分不清那么多人。想到这，季奚理亏地看了眼李太白，又看了眼温良，理直气壮道：“你没教好。”
一句话，温良稍顿，好笑地看她。
隔了几秒，他意味深长地低声：“嗯，是没教好。”
稍顿，他又道：“改天教你别的。”
“……”
季奚默然，脸颊红了红，转眸看向窗外。
前排的李太白虽是个中国通，却也没理解两人的深意。他很大度地摆手，热情又善解人意道：“我不介意啊，我的中国朋友也跟我解释过，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季奚：“……”
到机场，李太白抱了抱两人，认真道：“说不定下次，就是在中国见了。”
温良颔首，“欢迎。”
-
六个小时的时差。
两个人到德国时，刚好是那边的早晨。
德国的七月温度稍低，温良提前让她换了大衣，才往下走。
她眨了眨眼，跟在温良身后，“哥哥。”
他嗯了声，伸手握住她的手，暖着。
季奚弯唇，“你什么时候买的？”
温良低笑，“早上。”
偏法式风，极简又经典，及至脚踝，衬得她细眉红唇，很养眼。
须臾，温良挪回目光，低声：“先凑合下，还准备了别的，在住的地方。”
季奚挑眉轻笑，“我很喜欢。”
温良低低嗯了声，亲了下她额头，没多说。
两人刚出去，温良打了个电话，很快，季奚就看到穿着长款风衣的德国人走了过来，将车钥匙和公证文件一同递给了温良。
不苟言笑的德国人，是温良的朋友。
他简单介绍过后，那人先和朋友离开了。
“车子是临时租借他的。”
温良解释道，瞥见季奚神情时，他稍顿，扬了下手中的公证文件，低笑，“有证驾驶，放心。”
季奚微哽，在他拉开车门时上了车。
温良压住眸底的笑意，也上了车。
窗外是熟悉又陌生的街景。
起初，季奚仔细盯着窗外看着，须臾，看到越来越熟悉的道路时，她微微怔住，侧目看了眼温良。
温良没在意道：“到了就知道了。”
直到车子停在一栋别墅前时，季奚彻底怔住。
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方。
从她出生到成年，一直住在这里。
“奚奚？”
温良低声。
季奚抿了下唇角，“哥哥，这里陆女士已经……”
“卖给了吴教授？”
温良顺着她的话道。
她眸底闪过了什么，没说话。
温良看她会儿，起身下车绕到她那侧，弯腰，声音放轻了，“奚奚，先下车。”
说着，温良替她就解了安全带。
两人下了车，温良握住她的手。
十指相扣，给她十足的安全感。
到门口时，他低眸按了密码，很快，外围的铁门打开。再往里走，是清理干净的小花园，旁边还有个秋千。
秋千是新的。
但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季奚错愕地看了会儿，温良低眸，“想先玩，还是先进去？”
季奚紧抿唇，“进去吧。”
“好。”
温良耐心道，说着，他拉着季奚上了台阶，低声：“还记不记得刚才的密码？”
季奚颔首，她的生日。
“自己开。”
温良出声。
有什么念头涌现在脑中，季奚呆愣地看了眼温良。
他安抚地摸了摸她后背。
莫名地，季奚心里静了静，抬手按下密码。一声提示音后，温良替她伸手推开门，房子内景顿时展现出来。
季奚往里面看了眼，顿时愣住。
一切季奚都再熟悉不过。
灰白色调的德国风格和中式风格杂糅着，典雅又简洁。
是季教授喜欢的低调风格。
也是，季奚记忆中的模样。
颜色，家具甚至是地板和几件艺术装饰。
每一寸，都是季奚熟悉的。
她失神地看了会儿，温良低声：“吴教授搬走后，让人大致改了改。老师的房间我改成了大书房，之前的书房还在。其他的没变，只是让人重新保养了下，家具和用品都换了新的。”
他说着，季奚嗯了声，推开季教授房间时，鼻尖酸了酸。
很宽敞的书房，是季教授会喜欢的风格。
书架上摆了不少旧书，先前季教授留下的书，还有吴教授没带走的，都在这里。其中，还有季教授获得的奖杯和证书，以及各种照片。
有些照片中，里面还有季奚。
她那会儿年纪小，跟在季教授身边。
不怯场，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实验室的几个教授也喜欢逗她。
季奚一一从书架上看过去，指尖擦过照片时微顿。
良久，她哑声：“哥哥。”
温良嗯了声，“想不想去楼上？”
她点头。
温良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上了台阶，到她原来的房间时，没动，看了眼季奚。
季奚抿唇，伸手推开。
依旧是她记忆里的样子。
房间很大，外面阳光能轻易照进来。
床边是厚重的地毯，衣柜占据了一整面墙，近乎一半都放着各式玩偶，有很多，和她以前的一样。那时候季教授会送她给多，她喜欢将玩偶塞得满满的。
她看着搁架上满满的熟悉的玩偶，一瞬间，好像回到了成年之前。
那个时候，季教授在，温良也在。
她的家也在。
就好像，她失去的一切，都被用另一种方式替她找了回来。
那些季奚珍视却被陆女士丢弃的回忆，都被妥善对待，然后，又在现在，她重新拥有。
倏地，季奚强忍着太久的情绪顿时绷不住了。
从她刚进来时，就绷不住了。
温良想说什么，忽地，衣角被人拽住。
下一秒，季奚就撞进了他的怀里，环着他腰身的手很紧。
温良没再出声，安静抱着她，轻拍着她后背。
两人在房间待了很久，温良摸了摸她后颈，哑声：“奚奚。”
他低哄道：“以后只要你想，我们就来，好不好？”
怀中人没吭声，但动作很小地点了点头。
须臾，才出声：“好。”
带着哭腔。
温良又抱了她会儿，察觉到她好些时，诱哄道：“饿不饿？”
他顿了下，又道：“我去买早餐，要一起去，还是在这里等我？”
“一起去。”
季奚小声嘀咕，从他怀里撤开时，眼眶微红，明艳的眉眼看起来有些可怜。温良抬手，替她擦了擦眼角，嗯了声，“那一起去。”
德国饮食太单一，可供选择的食材也不多。
两人在超市简单买了点东西后，直接开车去了店里。
“想吃什么？”
温良低眸问她，季奚扫了眼，沉默几秒，“没有选择吧？”
温良低笑，替她点了白肠面包和牛奶。
他自己也点了一份，只是把牛奶换成了咖啡。
吃完，季奚盯着外面的接道和来往的人，轻声叫了声哥哥。
温良掀眸，嗯了声。
她抿唇，“明天你有时间吗？”
他了然颔首，“想去看老师？”
季奚点了点头。
温良认真道：“一直有时间。”
她眼睫微颤，没多说了。
-
季奚其实每年七月份都会回德国一趟，到墓园看季教授。
两个人到墓园时，温良没上前，只递了一束花给她，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了季奚。
季奚抱着花过去时，蹲在墓碑前，认真清理着。
她边清理，边低声：“爸爸，我又来了。”
她声音很低地说着，说完她这一年的生活后，想了想，又低声：“我遇见哥哥了，上次看完你回国后不久，就遇见了。”
她抿了下唇，“爸爸，您很喜欢他的对不对。”
季奚说着，用干净的那只手碰了碰墓碑上的照片，声音更低了。
“我也很喜欢的，从十四岁就行喜欢了。所以，您也会答应的，对不对。”
她稍顿，将脸埋在臂弯，安安静静待了会儿，低低说着想说的话。直到说完，她才起身往回走，转眸，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温良。
温良瞥了眼她，低声：“伸手。”
季奚乖乖将手递给他。
白皙好看的掌心上站着灰尘。
他没说话，拿出湿巾低眸认真替她擦着，直到确认每一根手指都干干净净的，才又用干纸巾擦了一遍。
须臾，温良轻声：“我去和老师说会儿话好不好？”
季奚点头。
温良嗯了声，轻摸她发顶，“先上车，外面冷。”
季奚说了声好。
直到看到温良单膝蹲在墓碑前时，季奚也没上车，她就站在原地看着。
她曾经少年的喜欢，在她最敬爱的人面前。
她想看着。
季奚认认真真看了会儿，温良起身时侧目看了眼，须臾，无奈笑笑。
两人没再多待。
温良驱车回去，路上，季奚小声道：“你跟季教授说了什么？”
红灯间隙，他侧目，低声：“我问允不允许让我来照顾他曾经捧在手心的小姑娘。”
闻言，季奚眼睫微颤，小声问：“他怎么说的。”
温良思忖几秒，低声：“老师说要听奚奚的。”
季奚微愣，弯起唇角笑了。
温良顿了下，又看了眼季奚，认真道：“你觉得呢？”
“……”
一句话，季奚眉眼弯了弯，眨眨眼，看着他一字一顿道：“看你表现。”
闻言，温良低笑出声：“好。”
回去时，温良看了眼小花园的秋千，低眸看她，“现在玩？”
季奚点头。
他颔首，没多说，直到季奚坐到秋千上时，他站在一旁替她轻轻推着，到最后，逐渐变成了两人都坐在上面。
他腿长，负责来借力让秋千晃动。
季奚玩了会儿，倏地，出声：“温教授。”
他低头。
季奚抿起唇角笑，顺着他的方向亲了下他的下颚线。
温良稍顿，深深看了眼她，喉结滚动。
季奚伸手，“你背我进去。”
“……”
温良沉默几秒，敛眸低笑。
他没多说，停下了秋千，弯腰蹲在她面前。季奚坐在秋千上，稍弯腰，整个人都趴到了他背上。
就像是她非要跟着温良跑步那天，最后还是温良背她回去。
男人的背让人很有安全感。
季奚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没动，须臾，温良低哄道：“楼上还有个房间没看，想不想去？”
“……”
一句话，季奚当然知道他说的是那个，还是故意道：“哪个？”
温良低笑，诱哄道：“我的。”
他稍顿，哑声：“去不去？”
“……”
季奚微哽，脸颊微红。
他话里暗示意味太明显，让人想听不出都难。
须臾，季奚弯唇，哦了声。
温良低低笑出声，没再说话。
直到季奚被人抱着浴室出来，她趴在温良怀里，犯困。
温良安抚地亲她。
想了想，季奚没忍住地蹭了蹭，双手抱住他的腰身。
温良身体僵了僵，低眸轻咬她耳垂。
季奚眨了眨眼，感受到他身体反应时，微颤，她小声嘀咕：“你自己答应了就两回的，明天我还想出去玩。”
“……”
温良轻捏眉骨，哑声，“那你别乱蹭。”
一句话，季奚微哽。
温良沉默几秒，抱着她没动，须臾，急需找件事转移注意力，伸手拿起一旁的书，让她靠在怀里，读书哄她睡觉。
他声线清冷，大概是刚做完的原因，微哑。
语调低缓，带着不经意的性感撩人。
季奚阖眸听着，莫名觉得心安，睡意也涌出。
快要睡着时，她想到什么，倏地，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翻身趴到他身上。
“……”
温良翻书的动作稍顿，眸底欲色浓重，声音哑得更厉害了，“奚奚。”
可下一秒，季奚凑到他耳侧，“哥哥。”
温良喉结滚动了下，哑声：“你说。”
季奚忍着困意阖眸，嗓音很轻地低声。
听清她说的是什么时，温良顿了顿，季奚继续轻声。
法语。
英语。
德语。
最后是中文，“我爱你。”
用温良的方式，去说爱他。
温良怔了会儿。
他抱着季奚的手紧了紧，喉结微动，想说什么时，怀里人呼吸声轻轻浅浅的传出。
温良沉默几秒，无奈低笑，只能随着她去。
须臾，他很轻地亲了亲怀里人的额头，低声回应她。
“知道了，”稍顿，他声音更低了，“我也爱你。”
“晚安。”
温良阖眸，没再多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