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季奚微哽。
半晌,她细眉轻挑,嘀咕道:“追求者也有权利吗?”
“……”
温良沉默几秒,须臾,似无奈地低声:“没有也行。”
他顿了下,“那,能不能给个特例?”
低缓的语调透过电流传出,带着低哄的语气。
季奚耳热,她眨了眨眼,没抵住道:“明天七点钟的航班。”
温良低笑了下,“嗯,知道了。”
季奚眉眼微弯,没多说了,“晚安。”
“嗯,晚安。”
-
翌日一早,季奚醒得很早。
她洗漱完,在衣帽间待了很久才出去。
给苏小青发完消息后,季奚才拎着行李箱出门。始一开门,目光就瞥见单手握着手机的温良。
男人轻倚在电梯旁,衬衫长裤,偏冷淡风的黑色长款大衣,衬得整个人越发矜贵。
她愣了几秒,弯唇笑了,站在原地没靠近。
同时,温良听见动静,侧眸,目光落在季奚身上时,顿了下。
季奚穿了偏学院风的衬衫短裙,外搭了黑色西装外套。
她肤色偏白,耳侧的长卷发用流线型发卡固定着,露出小巧精致的耳廓。
细眉红唇,明艳精致。
手机里温越年的声音还在继续,温良回神,蹙眉说了句还有事,收了手机。
他目光扫过季奚未及膝的短裙,须臾,又默不作声地上挪目光,“冷不冷?”
季奚摇头,抬眸看他,“你等了很久吗?”
“没有很久。”
温良低声,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两人进了电梯。
电梯内没人。
季奚看他按下按键,思忖着小声道:“早知道我就快点了。”
闻言,温良垂眸看她。
须臾,他抬手,温热的掌心覆在她发顶。
季奚微顿。
同时,他微弯腰,直视季奚的眉眼,“不用。”
“我来等你,这样很好。”
他低声。
季奚松怔片刻,很轻的声响忽地想起,温良轻拍她脑袋,神情自然地收了手,提醒她,“到了。”
两人很快上了车。
季奚想着他刚才的话,指尖无意识地在车窗上轻划着。
“奚奚。”
清冷低缓的语调响起,她倏地回神,转头就对上温良的神情。
他无奈淡声:“安全带。”
“……”
她弯唇,哦了声。
温良侧目,将一旁冒着热气的纸袋递给她,“先吃早餐。”
季奚打开看了眼,一时愣住了。
是她以前总缠着温良做的,纯中式的三明治,和她以前最喜欢的热可可。
“你以前,”她眨了眨眼,“不是不喜欢热可可的味道吗?”
他深深看了眼季奚,“还记得?”
季奚微哽,温良没在意道:“偶尔可以喝。”
说着,温良瞥了眼她打开热可可的动作,低声:“慢点,会烫。”
“我又不是小孩子。”
季奚低声。
绿灯适时亮起,温良瞥她眼,唇角没压住笑意,启动车子。
季奚抿了下唇角,低眸小口咬着三明治。
两人都没再说话,安安静静的。
很快,到了机场。
温良送她进去,顿了顿,叫住了她,“奚奚。”
季奚回眸,温良低眸看她,“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什么?”
季奚疑惑,他刚才说话了吗?
他思忖几秒,重复道:“到了说一声,有时要打电话,或者发消息。没在实验室的话,我都会看到。”
哦,以前说过的。
她细眉轻挑,“不是上次说的吗?”
温良瞥她眼,嗓音淡淡。
“对你,一直有效。”
闻言,季奚眨了眨眼,下意识抿了下唇角。
唇色莹润,泛着浅浅的红。
温良眸色深了深,想到什么,微顿,视线上挪至她眉眼处。
“我走了。”
季奚低眸想从从他手中接过行李箱,温良的手却稳稳搭在拉杆上。她愣了几秒,细眉轻挑,同时,温良垂眸看她。
季奚还没说话,他松了手,轻捏眉骨。
须臾,嗓音低哑。
“奚奚。”
“不许喝酒。”
季奚轻啊了声,疑惑看他。
温良自然地挪开目光,看向安检门处,轻摸她脑袋,“进去吧。”
季奚点了点头,没多想。
-
温良衬衫长裤,单手插兜站在原地。
没动。
直到她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内,温良收回目光,转身上了车。
正欲启动车子,倏地,手机震了下。
温良低眸瞥了眼,看清消息时,启动车子的动作停了下来。
季奚的消息,只有一句话。
奚奚:【我酒品,真的很差吗?】
酒品。
他搭在方向盘的指尖微顿,眸底略过无奈。
不算差,至少,醉了还知道给自己打电话。
莫名地,他想到离开德国前一晚。
老师和校友准备了欢送会,小姑娘误拿了饮料,喝得醉醺醺的。
温良结束了和外公通话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脸颊通红,眼神朦胧的小姑娘侧倚在沙发上。
整个人小小的,像猫。
他无奈,将人抱到楼上卧室正准备离开时,衣角被人攥住。
力道很轻。
他顿了顿,低眸就对上小姑娘微睁的眸子,嗓音低低地叫哥哥。
“晚安。”
他低声,企图将衣角从小姑娘手里抽出。
可刚弯腰,小姑娘的胳膊就缠了上来,她带着轻浅的酒香软软地靠上来。温良彻底僵住,小姑娘垫着脚,像是下意识地寻找热源,用鼻尖轻蹭了蹭他衬衫。
温良以为她将自己错认成了季教授,抬手轻拍她后脑,“冷了?”
他去找空调遥控器,下一秒,小姑娘软糯的嗓音彻底阻止了他的举动。
“哥哥,你不要喜欢其他人好不好?”
一句话,小姑娘青春懵懂的情愫,在一个安静又隐秘的夜晚。
毫无保留地,袒露在他面前。
那些他刻意保留的界限,悄无声息地被戳破。
房间里太安静,一贯坦然的神情险些维持不住。
温良阖眸,静了几秒,后挪。
他哑声,“奚奚,听话。”
小姑娘醉得站不稳,懵懵地抬眸看他。
温良轻手轻脚地扶住她站得不稳的肩膀,轻叹口气,正准备抱她回到床上。倏地,喉结上传来软软的触感。
意识到是什么时,他深吸口气,握着小姑娘肩膀的手稍稍用力。
“奚奚。”
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将小姑娘的手轻扯下来。
须臾,嗓音沙哑更重。
“要乖一点。”
小姑娘这回听懂了,懵懂地看他。
温良再次阖眸,错开她的目光,弯腰,将人放回床上。
小姑娘呼吸浅浅的,像猫。温良站在床边看她会儿,须臾,弯腰轻碰了碰她指尖,低声:“哥哥走了。”
末了,声音低不可闻。
“不许生气,好不好?”
说完,他收手,站直了些,转身离开小姑娘的房间。
没再理会客厅里还在吵闹的校友,远离了这场为他准备的热闹。
温良不是没被人喜欢过。
或委婉,或直接,他都能坦然拒绝。
但现在,偏偏被一个小姑娘的喜欢,乱了分寸。
在分不清喜欢和依赖的青春期,一个十六岁小姑娘酒后失态脱口而出的喜欢。
他唯一能做的,是离开她的生活。
彻底离开。
到美国那天,他罕见地叫了陆储喝酒。陆储讶异许久,玩笑着调侃了几句。
后来陆储醉了,他没醉。微醺的陆储问他。
真不后悔?
他没搭腔。
答应过发给小姑娘的邮件,他没忘,只是发给了老师。
老师没多想,邮件沟通之余,也时常说起她。
只言片语,勾勒出小姑娘的模样,一切都很好。
后来小姑娘申请大学时,他思忖许久,终究没忍住,问起了小姑娘的事儿,老师邮件回复得无奈。
他难得地多回复了些,老师却说起了小姑娘早恋的事儿,让他头疼。
温良盯着邮件,指尖落在键盘上,隔了许久,才回复老师的消息。
只说了研究方向,由于保密性,倒是没深谈。
在那之后,他给老师的邮件,再也没有收到过回复。
-
思绪被轻扯回来,温良收回目光,莫名昨天晚上小姑娘没问完的那句。
什么时候喜欢的。
大概是,是小姑娘醉酒那天软软地赖在他怀里,低声叫哥哥的时候。又或许,是在美国被女孩子堵在实验室门口示爱,他只莫名想到小姑娘带着哭腔的那句“哥哥,你能不能不要喜欢别人”。
他十九岁时,有个小姑娘闯进了他的生活,会耍赖撒娇。
他二十一岁时,无意窥探到小姑娘的隐秘心思,却不能让自己借着小姑娘青春期的懵懂,做个禽兽。
他捏住眉骨,又想到陆储问的那句:“后悔了?”
是。
他是后悔了。
从在影视城看见她眉眼冷清地坐在书桌后抬眸看他,他就后悔了。
书桌上平铺着信纸,潦草凌乱地写着中文和德文。
细眉红唇,冷淡明艳。
手边是他母亲留下的钢笔,他常年不离身,被她随意地搁在一旁。他却觉得一切都好,再好不过。唯一不合衬的,是小姑娘指尖下压着的,是那句剧本信件里的台词。
后来,我年少的喜欢,也没有成为如今的欢喜。
他默然须臾,低声。
“错了。”
只是他没说,错的不光是语法。
她不需要知道这些。
小姑娘青春期的秘密,他来守。
旁的小姑娘恋爱所享有的每一个过程,他的小姑娘,也都要有。
只多不少。
以后的每一步,他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