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房屋里有一座农村里很常见的土灶。水泥墙壁, 陈旧的瓷砖上黏着经年累月留下的油渍。
这种土灶还得用柴火烧。灶台中间架着一口大铁锅, 村人最喜欢用来炖鸡汤喝。旺火蒸出的汤水有滋有味, 相比煤气灶烹饪更醇厚甜香。
何瑾然撸起白袍衣袖, 练起地上剩下的一些干柴扔进烧火口里。使了个法术，里头登时便烧起熊熊大火。
看着何瑾然蹲在地上顾火以至于衣摆都沾上灰尘的模样, 韩振最初还以为可能是自己的幻觉。在印象里……殷旭道君总是高高在上的，就像不存在凡世的仙人。
不过想想对方在床上的如狼似虎，韩振也不大惊奇了。
反正印象这玩意就是用来颠覆的。
何瑾然回头看他，“油烟很大, 你出去等？”
“不用不用。”
韩振忙上前帮忙，他生怕这位殷旭道君把厨房给拆了。
结果他还是低估了殷旭道君的聪明程度。
殷旭道君既然连高难度的修仙技能都能玩得转, 像这种简单的生活小杂务更手到擒来。
何瑾然最后还是嫌韩振碍事，把他撵了出去。他只能蹲在墙角，默默偷吃那缸辣白菜。
他不由得仰天长叹, 被辣出了痛苦的眼泪，“系统, 我怎么就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正在看小黄纹的系统忙里偷闲回了句：“啥？”
韩振悲伤道：“我发现我好容易屈服。本来说好再也不理何瑾然的, 现在又跟他好上了。”
系统：“哦。”
韩振：“你就对我这么冷漠？”
系统：“下线了。”
韩振：“……”
自导自演的滋味不好受。
“吃饭了。”
屋里传来何瑾然清润的男声。
韩振一跃而起，闻到空气中的饭香，道：“你还煮了肉？”
“嗯。”使用清洁术后再度一身白衣一尘不染的道君微微颔首, 说：“随意简单做了些。”
韩振看到一桌的菜, 沉默了。
原来这是随意简单做的。
那要是认真点做该有多丰盛？？？
一张简易木桌上摆着四菜一汤, 以及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爆炒瘦肉片、香煎冻鱼、罐闷肉、香辣炒白菜、酱烤肉, 还有一碗窝瓜清汤。
香气扑鼻, 卖相诱人。
在末世里，恐怕没几人能吃到这样的豪华大餐。
韩振坐下来，夹了一块瘦肉片送入口中。无比熟悉的……味道。
无数个世界，甚至在现实中，何瑾然的厨艺从未变过。
依旧好吃得让人流泪。
何瑾然望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心疼道：“下次再给你做，慢点吃。”
“嗯……”
韩振吃得腮帮子鼓鼓的。不知道是不是在物资短缺的末世的缘故，他感觉寻常的稻米饭都变得香甜了许多。
吃完饭，何瑾然简单收拾了碗筷，将厨房用具收到空间里。但相对物资还是很短缺，冰柜里的食材种类很单一，他认为不能满足韩振的营养需求。
“你现在还在长身体，要弄些牛乳来喝。对了，还有衣物，你上次内裤都不够换了，我记得你没穿……”
“这种事就不要说出来了吧？”
韩振抽了抽嘴角。
“你上次说，城市里有商店？”
“嗯，有啊，还有超市什么的。”
“那我们去城市一趟吧。”
韩振觉得以何瑾然的武力值去一趟应该没啥关系。但城里丧尸实在太多，都是数以千万计算的，他怕何瑾然抗不住。
“城市里人口密集，丧尸很多，你杀都杀不光。我想要不然找一下附近有没有稍微发达一些的小镇，也会有超市的。”
“无妨。”何瑾然淡淡道：“使个隐身的小法术便可。”
韩振：“……”
所以他瞎操什么心，眼前的男人不愧是殷旭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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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航显示距离最近的Y市开过去只需要半个小时。
Y市属于三线城市，人口密度并不大。
何瑾然开车很稳。韩振在不知不觉间睡了一觉，醒来便发现已经到城里了。
曾经交通拥堵的街道上如今显得空荡荡，沿路可见不少布满灰尘的旧车，以及游荡在各处的可怖丧尸。
何瑾然设下的隐身阵法直接将越野车也给隐了。因而他们光明正大开车行驶在路上时，那些丧尸完全没有任何动静。
这个法术绝对是末世居家必备大杀器。
很快，何瑾然开到了一家位于市中心的连锁大超市门口。他把车停在门口，与韩振走进去。
出乎意料，门居然是锁着的。
“难道里面有人？”
韩振觉得很有可能。在末世里，如果身处超市又没遭遇丧尸危机，靠里头储存的食物活个一年半载肯定没问题。
“嗯，有一个。”
何瑾然也用神识感应到了。
“那怎么办？我们还进去吗？”
“进去。”何瑾然言简意赅。
超市玻璃门的锁于他而言形同虚设。只是里头那人实在太精了些，还用沙发橱柜等大件物品堵压在门口。
何瑾然使了个穿墙术，带韩振瞬间移动到超市内部。
他们正处于一层。这家大型超市一共有三层楼，一楼是服装品牌区，二、三楼才是售卖食物的地方。
超市里静悄悄的，墙壁血迹斑斑，碎尸肉块随处可见。显而易见，这里曾发生过一场骇人听闻的丧尸大战。
何瑾然说：“这家超市没有丧尸，你先去挑些衣服。”
“没有丧尸？”韩振重复了一遍，说：“难道这里的丧尸都被人杀了？”
“也许吧。”何瑾然并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走进一家内衣店扒拉了所有男性内衣进空间里。
他们就这样一家一家店的搜刮着。
经过一家款式还挺时尚的男装店时，韩振停下脚步，扭头对何瑾然说：“你也换身衣服吧，好不好？”
“我不想换。”
何瑾然蹙眉，似有些不情愿。
“你穿这身白袍太引人注目了。”
韩振在脑海里想象了一番何瑾然这副打扮出现在某某偷生车队时的情景。
那恐怕已经不是震惊了，而是惊吓。
估计别人还以为他是穿越过来的。
何瑾然最终还是妥协了。韩振的要求，只要不过分，他一般都会同意。
韩振去店里挑了件黑皮夹克给自己穿，他本来想另外再给何瑾然挑一套更帅气的，没想到对方却执着于这件皮夹克不放。
“行行行，给你穿。”
何瑾然摇了摇头，说：“我要和你一起穿。”
韩振：“大哥，这就一件，你以为我俩是连体婴儿吗？”
何瑾然默默地从角落里又翻出一件一模一样的皮夹克套到身上，说：“我喜欢和你穿相同的衣服。”
莫名有种幸福感。
韩振无奈。他又打包了很多羽绒衣打底衫之类的衣物扔进何瑾然空间里。现在入秋了，末世之后天气转冷，需要多准备衣服御寒。
穿好衣服的他们最后站在镜子前。两人都是长腿颜好的帅哥，穿上黑衣黑裤更显帅气。加上脚上利落的短款马丁靴，如果不是在末世，走到街上估计会引起众多女孩们的尖叫。
何瑾然说：“这种衣服不好。”
韩振没理解，说：“你是觉得质量不好？”
何瑾然说：“不是，这种衣服，不方便脱。”
韩振：“……”
这家伙天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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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回几天前，S市高速路段。
偷生车队在遭遇丧尸潮后几乎无一生还。仅有两个男人挣扎着活了下来，继续开车上路。
阿武自嘲地笑了笑，“我们最终还是只顾着自己。”
王华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这不是很正常嘛，咱俩跟那群人非亲非故的，豁出性命就是傻了。”
“其实……”阿武想了想，说：“甩掉他们，我竟然觉得轻松了很多。”
“哈哈哈……”
王华低低笑出声，差点笑出泪来。良久，他腾出手擦了擦泪珠，侧头道：“如果是在以前，抛下女人小孩，我们是会被万人唾骂的小人。”
“可现在是末世。阿武，你不用内疚，更不用难过。比起自己的命，别人的命――算个屁！”
王华咧嘴一笑，单手从衬衣口袋里摸出一盒廉价香烟。里面只剩下最后两根了，他分给阿武一根。
烟雾缭绕。他弹指抖了抖烟灰，懊丧道：“可惜，人死了，以后就没得吃白面馒头。”
“吃的还剩多少？”
王华回头看了眼后座，说：“三包饼干和一瓶矿泉水。”
“高速路上，去哪里找食物？”
王华满不在乎，“大不了吃人肉呗？”
“人肉？”
“哈哈，我开玩笑的，别当真。”
阿武说：“我们要去找厉哥吗？”
“别找了，找到也没用。”王华随口道：“要是能找回那个科学家就好了。要是有他在，咱们说不定能直接蹭飞机飞到海北岛。”
“不可能的。”阿武说：“我们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更别提养一个科学家。”
“谁让你养了，让他养啊！我刚才瞅了眼，啧啧，那人后备箱里全是吃的！”
阿武沉闷地抽着烟，漠然不语。他渐渐发现，原来人心是比食物保质期更短的东西。
罐头食品上还会标注何时过期腐坏。
可是人心……谁又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