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脆,今日出门村里又有人拦着我,问咱们家还收不收鱼。”

  王二麻子借着说话引开脆脆的注意力,悄默声地将怀里的鼓囊囊藏在床底下。

  想了想,脆脆扫家的时候都会清一清这处,他急忙换了一个地方,左右看了半晌,最后塞到了自己的衣箱笼中。

  庆脆脆在外间正尝着新调配方子腌制后的鱼干,辣得嘴巴红溜溜的,不曾注意到里边人说话时候的紧张。

  “问就说收,这不是还没到开海祭的时候嘛,不必着急。”

  王二麻子出来,见她咕嘟咕嘟地灌茶汤,“都说了这个新的方子不好吃,偏你不听。”

  从八宝攒盒中拿出枣泥糕给她,“脆脆,镇上和咱们对撞生意的有三家门脸呢,咱们别翻什么新口味了,还是按照去岁的方子来吧。”

  庆脆脆嚼着香甜的枣泥糕,摇头,“去岁那些方子出来的海货干和镇上那些铺子的口味有什么差别。凭什么买咱家的,不去买别家的?若没有个稀罕味道,闯不出路子来。”

  稀罕味道也不能下不了口呀。

  他看看桌边那一盘蒸好的刀鱼,再看脆脆坚定的眸光,最后闭嘴了。

  大不了亏上一年,反正家里现在有地,万一生意做不下去,他再上山做猎户,总也饿不着一家人。

  不过近日还有更大的喜事他上心着呢。

  正月见底了,再过一两天就是三月了。

  春日开,三月三,那天是脆脆的生辰日,嗯...也是他们圆房的大吉利日呢。

  一想到这个,他心里就痒痒,脑海中控制不住地想起之前和脆脆的小秘密。

  男人得有担当,上一次他没打招呼就那样了,事后脆脆也没有怪他,所以算不得正儿八经的圆房。

  这一次他定要补上红灯笼、大红喜烛、三拜天地和高堂,还要像镇上人家娶媳妇一样,床上铺了花生桂圆大红枣,还要吃煮了发生的饺子呢。

  他心里发傻容易上脸,脆脆可机灵了,还是不要再呆在她跟前,省得他发现自己背地里做的小惊喜。

  “脆脆,我去外边走走。”

  眼风扫到盘子里的涩口鱼,忍不住又劝:“还是不要吃了,再吃你嘴巴都要麻了。”

  庆脆脆摆摆手,生猛地重提筷子。

  哎,媳妇不好劝呐。

  王二麻子一半担忧一半欢喜地出门。

  刚出二进门的垂花壁,正好瞧着大门开,杨厚德风尘仆仆地进来。

  他压着心思,知道杨厚德出了院门,也不知和去哪里了,总归是脆脆的吩咐,于是指指身后:“夫人在里边,你自去吧。”

  杨厚德拱拱手,等着老爷出了,跟一旁的王海问询:“家里最近有喜事还是有忧事?”

  王海:“哪里有喜事,为着镇上那几间干货行当,夫人已经十来天让我们吃新鱼饭了。”

  他是土生土长的江州人,自然吃不惯那些咸酸辣的鱼肉。

  但是柳大柳二兄弟是北地来的,西北蒙陕两州人士,吃了新鱼饭后,强烈称赞,天天撺掇着夫人出新方子。

  “杨管事,您要不劝劝咱们夫人,那新方子可使不得。要是用上,铺子里新老客都要流光了。”

  王海愁眉苦脸地在前引路。

  杨厚德呵呵笑了一声,想起这七八天前在江州以外的见闻,心说是傻子才劝。

  进了东院,先是听西边传来三小郎的读书声,杨厚德放轻手脚,“没去镇上读书?”

  王海道:“夫人说三小郎学得慢,不必着急去拜师,先把之前蒙学的书本读好,将来若是有长进,要送去县里呢。”

  杨厚德了然,等王海请示过后,同他一并进到正堂拜礼。

  庆脆脆吸吸鼻子,笑着招呼杨厚德快坐,“才回来?”

  杨厚德并不坐,立于堂下,守规矩地拱手道:“夫人,小的往外走了不少地方,沾您的光,可是开了大眼界了。”

  他说着话,从怀里掏了四五张纸卷递上来,“万幸您让我拿的东西顶用,没辜负您嘱托,事儿成了。”

  庆脆脆再顾不上嘴巴发辣,从他手里接过纸张,一张张看过去,越看越欢喜,“哎哟,就说这东西好吃,阖家没个信我的。”

  纸上满当当的,尤其是最底下代表对方行当的红印章。

  庆脆脆看了这几家的名号,“这几家可靠吗?”

  杨厚德点头:“小的和我外家舅舅同去的,生怕自己掌不住眼,让人家给哄骗了。到地方以后,找的都是有底蕴经营时间久的商家,街坊县里都打听过。应是没错的。”

  倒是不知道他外家舅舅也跟着去了。

  杨厚德外家舅便是少了一条胳膊的旧时军汉,当时来家里,她瞧着对方说话做事进退有余,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人,便请在码头铺子做了小管事。

  那间门脸才多大,本用不着收两个管事。

  不过用人看德看才,外边人信不过,有个得用的也好。

  虽说是两个管事,但是庆脆脆立过规矩,大的管事还是杨厚德,月钱少了六十铜板,跟在身边学习的是他外家舅舅,月钱是六十铜板。

  两人都愿意,杨厚德并不因为少了月钱不开心,相反还觉得这样才对,不然老有占主家便宜的感觉。

  这一趟可是成了大好事了。

  庆脆脆满意他出的这趟差事,封了一小袋子银子给他做赏,“收着吧,这是你和你舅舅应得的。马上开海祭后就是出海潮,到时候码头铺子就要忙起来了,你舅舅能上手吗?”

  杨厚德急忙应声:“上得了手,规矩都定得死死的,早前就说过了,犯了哪一条,一经查实,再不复用。”

  庆脆脆便满意地点头,“你先家去吧,这一趟一走,正月一半都在外头,你娘应该挂心呢。歇上十天半月,还得领着秦家大郎做事。”

  杨厚德应下,心说这越听越觉得以后自己就是大管家的样子呀。

  他脚步欢快地出门,见舅舅还在门边,上前招呼人回家吃饭。

  郝家舅舅不愿意,杨厚德没得法子,只能说主家赏了银钱,交代有他的,大外头的,不好漏财。

  如此两人才一并往杨家去。

  小芬娘一早听村里人说儿子回村了,左等不见人便知道儿子先去王家回禀事情去了。

  她觉得这样也好,毕竟出门在外儿子是去做大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大事,但是有始有终。

  不过她脚步匆匆地回了家,喊着当家的赶快生火,开柜子拿米面肉蛋,还叫唤着赶快杀一只鸡。

  儿子回禀了事情,回家能吃上口热饭才好。

  杨厚德两人到家的时候,正好饭做一半。

  如此郝家舅舅自然走不成了。

  人乏腿困,终于到了家,心上也安定了。

  杨厚德将先前的布袋子拿出来,叫她娘去拿了小称子来,“这一路上要不是舅舅盯着,我保不准吃多少苦,东家知道您也去了,赏了两份银子,我得对半分。”

  郝家舅舅最后接到手里有二两三分银子,顿时有些受多的紧张。

  “狗蛋,用不着这么多,舅不是为了这些......”

  杨厚德另寻了小袋子给他装好,“东家说了功就是功,不说起因。您快收好吧。”

  说了这个,正好饭食也端上来了。

  这时候不是饭点,家里是专门给他二人做的。

  郝家舅舅不好在妹妹家过于张揽,匆匆扒拉了一碗米饭,着急忙慌地就走了。

  小芬娘送他出门,再回来时候,杨厚德将钱袋子递过来。

  “娘,这是这一趟东家给的赏银,你收好。”

  儿子在外做事,身上不能没个使唤的。

  小芬娘按照往常,一半存起,另一半推给他自己用,又道:“其实你舅舅那处用不着给那么多。”

  她是心疼儿子年纪轻轻就外头跑,这才几天,人也瘦了不少。

  杨厚德却不赞同:“该分就得分。这一趟算下来是我占了便宜,要不是舅舅见过世面,我一人出去就是摸黑走路了......”

  听他絮絮叨叨这一路上的见闻,小芬娘一会儿惊一会儿喜,“就是说王家生意还要再做了?”

  杨厚德却不详细说,“娘,东家有规矩了,有些东西不能说给外头。”

  小芬娘瞪他:“我是你娘,什么外头。”

  杨厚德还是坚持:“娘,那是人家的生意,有什么响动,也是东家自己招揽传话了,我要是提前漏了风,万一起灾祸,以后没脸再跟着人家做事。”

  小芬娘便不好再说,等他吃完进屋歇了,和当家的嘀咕叨嘴。

  杨老爹笑着点头:“狗蛋的话是正理,你在村上好走动,有些东西不经意说了,万一传开,那不是坏儿子前程。”

  小芬娘也不生恼,虽然觉得自己不是那种长舌妇。

  “叫什狗蛋,改名了,叫厚德。”

  杨老爹呵呵笑起来,响动大了,小芬娘急忙嘘声。

  儿子先前说了,歇上几天又得出门做事了。

  她虽说不知道忙乱什么了,不过瞧着王二媳妇这么舍得赏钱,必然和村里说王家生意做不下去相反。

  她看王家的生意今年不仅能做上去,还要更上一台阶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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