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预想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年追弦被时燃一把拽进怀里,鼻尖萦绕着时燃身上凛寒如铁的气息,下一刻,他就看见钟故被打地飞出门外,在地上滚了几滚才停下,吐出一大口鲜红的血来。

  年追弦不可置信地看着时燃,他深受重伤,脸色苍白的像是随时都会倒下,但却能将钟故这样一个灵力极高的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钟故万万没想到,那个他以为一根手指就能碾死的虚弱男人,竟有如此浑厚磅礴的灵力。他顾不得五脏六腑的剧痛,立刻撕开梦境的口子跑了。

  时燃的目光冰冷阴戾无比,薄唇

  紧抿着,他将钟故打倒后,本要再补一掌直接了结了他,谁知钟故竟然用梦境遁走了。他暗暗恼恨自己灵力远不及全盛时期,竟没有杀了他。

  年追弦见时燃这两次,都是温柔又小心,哪有这样沉厉狠辣的一面。然而他却并没害怕,反而一把抱住时燃的胳膊拉他坐下:“时燃,你伤得这么重,怎么能调动这样多的灵力?!你快坐下,不要乱动了!”

  时燃的确拼上了全身仅剩的所有灵力,此刻也有些气血翻涌,他顺着年追弦的力道坐下来,便狠心收回了自己的手,脸色有些黯然。

  年追弦没察觉,还在不停地数落时燃:“你比他厉害得多,把他打退就是,动用这么多灵力,身体怎么吃得消?”

  时燃默默的注视着年追弦,暗流涌动的情绪全被他小心地藏好,他看着年追弦清雅可爱的脸庞,终究忍住没有伸手去抚。

  他狠下心故意语气沉沉地说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自保绰绰有余,你不必挡在我身前。”

  别再挡在我身前了,我真的……不能再承受一次了。

  时燃语气这么严厉,年追弦还以为是自己的行为招他讨厌了,心下又懊恼又委屈。但看着时燃的脸色又变得苍白无比,身上的伤口也开始渗血,他也没工夫计较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我得赶快给你找药处理伤口,你的伤已经恶化了。”

  见年追弦说着起身要走,时燃心中一沉,抓住了年追弦的手道:“等等!”

  时燃见年追弦突然要转身离去,一惊之下什么都忘了,下意识去抓他的手之后才忽然惊觉——自己是否太过唐突?

  可话已经说了,时燃咬牙强撑着冷淡严厉地道:“你我素不相识,你不必理会我。”

  年追弦心中一软,眉心无奈地皱起,又蹲下身温软地安抚道:“时燃,你伤的太重了,素不相识又怎样?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呀。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你别乱动,先休息一下。”

  他的每一句话对时燃来说都是甜蜜的诱惑,时燃的心动摇不已,但仍然低声道:“我受伤,与你何干?”

  年追弦一噎,忽然想起答案之书对他的介绍,脱口而出道:“我……我对你一见钟情行了吧!”

  时燃不可置信地看着年追弦——自己那摇摇欲坠的自制力,在他面前真的不堪一击。

  他无可奈何,只好摇头说道:“你不知道,此地叫扶伤城,没有大夫,也没有医馆,因为……”

  年追弦心里已经急得不行,心道:“就算没有,我有答案之书指引,自己采药便是。”打定主意,年追弦并起两指,飞快地在时燃的眉心一点,时燃便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年追弦见自己如此轻易地得手,不由得有点心虚,他知道这一定是时燃对“小年”没有任何防备的缘故。他将时燃靠在一边,拿了些干草给他垫好,站起身打算去找药。

  他一转身时燃便睁开了眼睛,他对年追弦没有防备不假,但是以他的修为,即便重伤濒死都不是年追弦可以抗衡得了的。他不过是不忍心看年追弦这样为他担忧,想着顺了他的意也好,自己只需偷偷跟着他不叫他发现便是。

  两个人各自揣着主意,却谁也没成行。因为年追弦刚往前走了两步,这破庙的门忽然咿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一个穿着亮眼的明黄色衣服,浓眉大眼的男人背着个药篓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一边拍着身上的雨水,一边嘀嘀咕咕骂道:“这鬼天气真特么的搓火!要下就痛痛快快地下,要不就别下!磨磨唧唧的真——”他骂到这一下子住口了,因为他终于看见了这庙里还有两个人。

  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拱了拱手:“呃……对不住对不住,口无遮拦,

  嗯……无遮拦,哈哈,见笑了。”然后立刻掩面找了个角落坐下了。

  年追弦倒是不在意这些,他的目光全被那人身后的药篓吸引了,翠绿翠绿的各种药材塞的满满的,里面还有一个小药箱。这人的打扮看起来非常的悬壶济世——出现的实在是太及时了啊!

  年追弦没发觉自己打量那男子的时候,那人也在偷摸地看他,他正打算直接开口求药时,却被那男子抢了先:“你是不是在哪见过我?看我觉得很眼熟?”

  他这问法倒是十分清奇,年追弦现在所有的记忆都是见了常青土以后才有的,他立刻诚实地说:“没有。”

  这个亮黄色男子皱着眉头,揉了揉鼻子疑道:“没吗?怎么我看你眼熟得很呢?”

  年追弦着急给时燃治伤,不想和他聊这些浪费时间的话,忙道:“想必是缘分吧。这位公子,我想请你……”

  “哎哎哎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我知道,”亮黄色男子摸着下巴过来,看了一眼时燃,撇了撇嘴道:“伤的不轻啊。”

  说完他开始绕着时燃看来看去,一会蹲下一会站起,年追弦简直想按着这男人的头让他赶紧给时燃看伤了,他清秀的眉梢眼角满是焦急之色,绞着手指道:“这位公子,你究竟会不会治病?能不能快一点——”

  这男子白了年追弦一眼:“我当然会治病,我是扶伤城仅剩的一位神医,顾香河!听过没有?”

  年追弦赶紧道:“听过听过!特别厉害!原来是您!”

  顾香河一听,抿着嘴控制着笑意,然而还是没控制住,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他笑嘻嘻地指了指时燃问道:“他是你哥哥?”

  年追弦脱口道:“不是。”

  顾香河来回看了他俩几眼:“他也不能是你爹啊?”

  这人废话怎么这么多?!

  年追弦默了一下,好脾气地低声道:“顾公子,请你快点……”

  “哦——难不成他是你夫君?”

  年追弦不知道这人脑子里为什么就没有“朋友”这种身份,他正要说话,顾香河就抢先道:“他要是你夫君呢,我就救他一命,他要不是呢,那有什么可着急的?我就不救。”

  年追弦听得目瞪口呆,他想了想背过身去道:“你等一下。”

  他拿出答案之书,默问道:“这个顾香河,他到底是不是神医?”

  翻开一看,书上写着:“是。”

  顾香河垫着脚张望着,好奇道:“你干嘛呢?莫非是在看婚书?”

  年追弦无言以对,他问过了答案之书,放下疑虑心中一松,只要顾香河不是骗子,为了救时燃,承认这事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点点头认真道:“对,他是我夫君。”

  没人看见,靠在一边“昏迷不醒”的时燃眉梢轻轻颤了一下。

  谁知顾香河还没有完了:“真的假的?那你亲他一下。”

  年追弦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显得他那一双杏眼更圆,看着无辜又清澈,怎么看都不会再忍心欺负他。而顾香河却依旧笑的十

  分讨人厌,还冲时燃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年追弦。

  年追弦心一横,反正他历劫也是来代替时燃的爱人来爱护时燃的,再说时燃还昏迷着什么也不知道,就豁出去了——

  年追弦跪坐在时燃身边,慢慢地凑近时燃,快贴近地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乌黑卷翘的睫毛颤个不停,清甜的气息喷洒在时燃的耳畔。

  他闭着眼睛,看不见时燃的耳朵已经红了。

  年追弦的吻落在时燃的脸颊上,温软又羞怯,虽然没有什么情意缠绵之感,但柔软的叫人怦然心动。

  时燃感觉那一个懵懂的吻就像是落在了他的心上,如同一颗夹着细针的糖,让他又甜又痛。

  而另一边顾香河瞠目结舌:“不是……我开玩笑的,你——你还真亲啊?”他赶紧拿出一颗金色的药丸塞进时燃的口中,陪笑道,“我真没想到你当真了,你……别生气,别生气啊。”

  年追弦再好的脾气这会也恼羞成怒了,但是他又被自己蠢得无话可说,连骂顾香河都觉得没脸骂。

  见年追弦不理他,顾香河就笑嘻嘻地跑到一边坐着了,突然,他放声大笑,声音有些阴阳怪气的。笑够了之后,他的面孔变得极其狰狞:“这位小公子,你难道不知道,扶伤城中没有大夫吗?一年前,城里所有的医者突染怪病,医毒不分,早就死的差不多了——哈哈哈现在就剩我一个!”

  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年追弦,阴沉地道:“你看你的夫君,他吃了我的药,还能活到几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