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
“不用，先不用插手，有情况随时告诉我。”
“好，辛苦。”
庄云生放下电话，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郁崇坐在他对面，默默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庄云生似乎才从这通电话里回过神来，抬头冲郁崇微微一笑，“抱歉，出了点事，处理了一下。”
郁崇眉头微皱，有点担心，“什么事，我能帮忙吗？”
庄云生摇头，“家务事。”
郁崇脸色微变，“什么家务事？”
庄云生愣了一下露出好笑的神情，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着很直白的话，“不是吧，郁总，我既然没明确说什么事，就是不想让你知道啊！”
郁崇没生气，也没有被挫败的失落，他手放在餐厅的岩板餐桌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与对方的眼睛直视，表情诚恳，“我知道你烦我什么都想知道，可是你有麻烦的话，我希望是那个能帮到你的人，哪怕帮不到，我也希望能够分担你的压力。”
两人之间静默了一会儿，就这么对视着，良久以后，庄云生微微一笑，似乎妥协了，“出事了未必就是坏事，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他眼睛微眯，“做错了，就得承担后果，不是吗？”
......
次卧里，何可东蒙着被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门口，原露坐在地上，倚靠着门框，脸上满脸是泪水，本来还算过得去的脸，现在浮肿苍老，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何青松正在闷不做声地收拾满满屋的狼藉。
催债的刚走没多久，这是这一周来的第五次了。
原露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呆滞的目光转向何青松，“今天去找中介，把房子和车都卖了吧。”
何青松猛地站直身体，“不行，车不能卖，我天天开车去上班，突然不开了，别人怎么想？”
原露脸上现出愤怒的神色，“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在乎别人怎么想？都是你无能赚不到钱，可东才鬼迷了心窍去借高利贷，要不然怎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亏我以前还相信你只是没机会！”
何青松脸上也现出愤怒的神色，走到原露面前大吼道，“你还有脸说，让你去求那个姓郁的，给我个机会，结果呢，就给我安排个分公司的保安队长，就能管那几个保安，见到其他人都得点头哈腰的，天天跟个孙子似的，他妈的给我几个亿，让我也有个好老子，你信不信我他妈干得比那个姓郁的小子强！”
原露翻了个白眼，狠狠呸了一声，“你个老不死的，你还打算拿话蒙我，让我继续傻乎乎等你赚大钱，你还真把我当傻子了，当年要不是你甜言蜜语勾引我，我也不会和你搞一起去，对不起我家老齐，可东就是随了你，才搞成现在这样......！”
何青松冷笑一声，“你怎么不说都是你贱呢？”
“你！”原露气到浑身哆嗦，爬起来就冲着何青松脸上挠过去，两人瞬间打成一团。
何可东蹭地从床上坐起来，大骂道，“烦死了，能不能让人睡个觉了，要打出去打！”
原露揪着何青松头发，肩膀被对方的大手捏得快散架了，仍然不肯撒手，她扭曲着脸说，“睡你妈觉睡觉，你还能睡得着，要不是你眼馋人家有这有那啥都要买，能利滚利地欠下这么多钱吗！“
何可东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你们还好意思怪我，如果你不是你们无能，我怎么会去借高利贷，别人什么都有，凭什么我没有！”
原露气得脸色发白，何青松却逮着她分心的空，一巴掌狠狠呼在她脸上，呼得她愣了一下后，崩溃大哭。何青松爬起来又踹了她好几脚。
何可东冷眼看着，好半晌才说，“行了，别闹了，还没到绝路，咱们还有办法。”
“什么？”原露抬起鼻青脸肿的脸问道，“郁家绝对不会再帮我们了，上次郁崇已经把话说绝了。”
何青松也来了精神，看着自己的儿子。
何可东说，“你们还不知道呢吧，齐可人的表哥来咱们这边投资了，买了两家公司不说，还开了个影视公司，现在门户网站上几乎天天有他公司相关的新闻。”
原露面色诧异，“表哥？是老齐那边的亲戚？我跟他结婚以后没怎么和他老家来往过，他们家竟然还有这么有钱的亲戚？”
何青松眉头紧皱，“这一直都没联系，咱们能搭上关系吗，再说这么多钱，这人会愿意借咱们吗？”
何可东嘴角带笑，“谁说要借，我要让他甘愿给我们钱，不仅要把债还上，还要够我们舒舒服服过好生活。”
庄云生在绸扇山上的住宅客厅里，何可东有些局促地坐在沙发上，四处打量。
原露和何青松更是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看着客厅里精致大气的装修和各种漂亮的装饰摆件。
一个穿着考究像电视里那种西方绅士的老人走了出来，原露踢了何青松一脚连忙站起身，客气道，“庄老先生，您好，我是......。”
那老人优雅地微微欠身，“夫人，您好，我是庄先生的管家，抱歉，需要您和家人稍等一会，庄先生正在开视频会，十五分钟内就会结束。”
原露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哈腰，“没事没事，不急不急，我们慢慢等。”
然后她们就看着老管家拿出精致的茶具和茶点，动作优雅地给他们沏茶，原露端茶杯时，仔细看着瓷器上的精美花纹，心里又酸又向往，恨不得这座房子连着这些好东西都是她的。
一家三口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这个家的主人终于出来了。
原露远远看见一个穿着精致闲适的年轻男人从铺着典雅地毯的走廊慢慢踱步过来，他身边还有个俊美的男子随行，看着像是他的下属，手里拿着些文件，正跟他汇报着什么，年轻男人侧着脸倾听着，不时点头。
等两人走近了，原露不由自主睁大了眼睛，她事先听可东说过，这个庄云生长得跟齐可人十分相似，却没想到竟然会像成这样，她几乎要以为是齐可人死而复生了。
人走近了，庄云生抬手示意了一下，他身边的男子就冲他们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庄云生目光在这一家三口脸上逡巡了一圈，爽朗笑道，“是我的不是，来这边以后事情太多，亲戚都没顾上联络，实在太不应该了。”
原露心里一凛，这人一开口说话，那种和齐可人极其相似的感觉立刻就没了，明明是同一张脸，差别只在眼下那颗泪痣，却让人完全不会分辨不清。
这世界上原来真的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人。
何青松偷偷推了原露一下，原露这才缓过神来，忙道，“哪里话，都是实在亲戚，我们也早该过来看你......。”话说到这里，原露有些尴尬，不敢看豪华沙发边上放着的一袋子苹果，她倒是想买点好的，可是家里实在没钱了。
庄云生扫了一眼那个角落，嘴角笑意不减，“都别站着啊，快坐，让我看看，这就是齐可东了吧，毕业了吗，现在哪工作呢？“
何可东不吭声，只抬眼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他，原露尴尬道，“可东跟青松的姓，姓何，上完高中就没上了，在家里待业。”
庄云生听了好涵养地笑了笑，并没多问，只道，“没事，人最宝贵的资产就是年轻，可东未来会有好机会的。”
原露听了不大高兴，她说实话本来是想看看庄云生能不能给可东个机会，对何青松她是已经彻底失望了，不打算再为他争取什么，庄云生却装糊涂，几句话就给略过去了，她正琢磨着怎么开口继续求对方，就听见身边的可东说话了。
“庄先生，我们过来是找你有事。”何可东的目光深沉，志在必得。
原露偷偷用手肘顶了他一下，暗示他说话注意点，何可东却像没感觉似的，嘴角带笑道，“庄先生过手都是百万千万的买卖，我们也不耽误你太多时间，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闻言，庄云生还是神色不变，脸上带笑，他舒服地倚靠在沙发上，一条腿轻松自然地搭到另一条腿上，他身上有种慵懒又华贵的气质，纵然脚上穿着的双毛拖鞋，还是看起来矜贵高雅，还有一种上位者特有的威严感。
庄云生慢慢点了点头，似乎了解了什么似的，道，“确实，我知道你们遇到了麻烦，也知道你们的来意，”他站起身，低头看着沙发上的何可东，眼皮垂着，还是笑着，“可是，我不能答应你们的要求。”
何可东蹭地一下站起身，“你不给我钱，我就给娱乐新闻爆料，就说齐可人活着的时候不孝顺公婆、背着老公出轨，还贪郁家的钱养外遇的野男人......。”
庄云生眉毛微挑，“那又怎么样？他死都死了，你爆料又有什么用？”
何可东嘴角带笑，“他是死了，可你还活着，他是你表哥，你刚到这边扎下根，不想和这种丑闻牵扯上吧。而且，”他语气一顿，“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记者拍到过好几次你和郁崇单独会面了，我不信你们只是单纯的工作关系吧？齐可人的表弟和他老公搞一起了，再加上齐可人那些丑闻，啧啧。”
庄云生笑了一声，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扫了一眼他，冲着伸手挥了挥手，“石管家，麻烦送客，以后这几个人不要再让进门。”
石管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走出来，答应了一声，就伸手示意这一家三口出去。
何可东脸色难看，眼睛里充满恨意，原露和何青松对视了一眼，都面色焦急。
石管家开口催促道，“几位请吧。”
何可东恨恨道，“你会后悔的！”
一家三口狼狈离去，庄云生双手抱胸，站在落地窗里望着外面。
许元走到他身边，低声询问，“要不要我去安排一下？”
庄云生点头嘱咐道，“不要一下子压得太死，给他们松口气的机会，希望越大，失望才会越让人难以接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