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笳伸手示意请便, 转身带着鸿儒的人离开，给对方留足了时间和空间。
等待过程中，阮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打开了尔读APP的后台实时监测, 上面代表异常信息的黄色感叹号接连跳出，倒映在阮笳始终淡定的瞳孔中, 没有惹起一丝波澜。
一个多小时后, 阮笳的办公室门再次被敲响, 官方考察团队的负责人走了进来。
对方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振奋与喜悦，显然带来的是个好消息。
阮笳起身礼貌地迎了上去，对方也不绕圈子，开口就说：“今天的考察, 能够听到阮同学你的演讲，着实是意外之喜。”
“经过严肃细致讨论, 我们决定不仅限于尔读APP，教育部将与鸿儒研发团队开展长期合作计划，后续我们会安排专门的工作小组，前来就详细情况就行商谈接洽。”负责人说道。
阮笳微微一笑：“这是我们共同的期望。”
他微抬下巴示意，助理立刻同对方秘书一起出去，就后续对接流程、细节做进一步确认。
当办公室只剩阮笳和负责人两人时，对方沉吟半晌，话锋忽地一转。
“在来之前就听闻阮同学你已经被A大提前保送高分录取, 这学期结束后将直接前往A大就读。”负责人道。
“不知道...你有没有意向, 在学业之余, 来我们教育部门实习体验？”
这是伸出橄榄枝的意思。阮笳之前听陈思源说过, 有些官方部门有类似的内招流程, 让看中的学生从大一大二就开始实习直到毕业前, 通过长期考察确认其能力能否胜任岗位。
当然，阮笳这个只要他答应，绝对是百分百能被留下。
然而阮笳对未来的走向早已有了明确的规划，他并不打算提前就将自己束缚住。
见阮笳不说话，负责人继续道：“我与几位教育学方面的院士、前沿学者都颇为熟识，也可以同时为你引荐。”
“除此之外...”
对方列出各种优厚的条件，阮笳看着负责人，态度坚决地摇了摇头。
“非常感谢您的好意，但是对于未来的专业选择我已经有了其他的决定。”
阮笳没有多解释自己的具体决定和规划，只是明确表达了拒绝的意思，负责人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不过...”阮笳说道，“我倒是有另一件事需要麻烦您方。”
他一侧身，从办公桌上拿出了一叠文件，缓缓递到了负责人手中。
“这是这几天尔读APP后台的数据报告，最近频繁出现黄色异常警告，疑似有大量IP相似用户在APP上发表不良情绪化诱导言论。”
“我怀疑是有人故意针对，希望您方能够通过官方手段出面解决此事，杜绝后患。”
阮笳的眸中透出锋利的冷光，负责人露出略微惊讶的目光，显然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对尔读下手。
他翻看了几页文件中的内容，表情逐渐严肃，很快说道：“当然没问题，既然要与鸿儒深入合作，这也是我们职责范围内的事。”
...
几个多月后，林群山倚靠在舒适的办公椅中，满意地看着宋止遇提交上来的研发报告。
林氏的APP研发已经快进入尾声，这个速度比鸿儒的尔读APP快上了一倍不止。
宋止遇那个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能够拿到其他公司核心资料的办法真是好用，林群山露出贪婪的目光。
可惜了，他轻轻叹了口气，宋止遇将这个手段当作宝贝一般，瞒得死死的，就算他百般套话，甚至安排人去盯梢，都没有将其搞到手。
忽然，林群山的办公室门被大力敲响，响声没有章法，听在耳边令他极为不快。
林群山皱眉，按下开门的按钮，待对方进来后，低声呵斥道：“毛毛躁躁的，有什么事能这么着急？”
进来的是林群山的私人秘书，听到林群山呵斥后，他赶忙连连鞠躬道歉，而后将一份报告放在了林群山桌面正中。
“是关于尔读的事。”私人秘书小心翼翼道。
听到尔读的名字，林群山面色稍微缓和，倨傲地轻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营销部长刚才过来汇报，之前联系的那些针对尔读的营销公司们，忽然没有了下文，各种渠道也联系不上。”秘书道。
“联系不上？”林群山惊讶反问，随后不悦道：“一个联系不上就去找其他的公司，这点小事还需要向我汇报吗？”
“其他的也联系不上...”秘书小声回答，“只要听说是要针对尔读，对面就都忽然不回复了。”
“营销部长觉得这事不太对劲，所以过来请示您。”
听到这里，林群山终于轻轻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盯着秘书看了一会儿，他拿起桌上营销部长的报告反复翻看了几遍。
“罢了。”林群山冷哼一声，表情不屑，“一点小游戏而已，不成功也无所谓，以我们现在同款APP的研发情况和林氏的宣发力量，上市之后哪怕没有这些小手段，也能将尔读挤到角落里去。”
他轻轻摆了摆手，示意秘书下去，不必在意这种小事。
然而，私人秘书的脸色却在听到这句话后，变得苍白。
“其实...”私人秘书声音微微颤抖，“还有另一件事。”
在林群山不解的目光下，他将手中另一份文件也递了过去。
这份文件比之前要薄上许多，林群山接过翻看，而后脸色一点点变得极为难看，他捏着文件的手咯吱作响，本就严肃的脸庞更是显露出了几分狰狞可怖。
“去把宋止遇给我喊过来！让他马上过来！”林群山怒吼道，手中的文件被他大手一挥，散落一地。
纸张落到地面上，正面朝上，赫然露出了一份声明截图，中心思想十分简单——尔读APP与国家教育部达成深度合作，将被纳入全国教育体系中，试点拟于近日首先在Y市启动。
秘书赶忙跑去找宋止遇，空荡荡的办公室内，林群山颓然倒在办公椅中，原本舒适的椅子，如今却让他感觉如芒在背。
如果尔读当真和官方达成合作，那么势必将光速占据整个华国的教育APP市场，其他的APP根本无力与之抗衡。更遑论林氏这个与其共用同一份核心资料，至今还未上市的作品，根本不会翻起一丝风浪。
在华国，官方背书，是商业竞争中的绝对杀招。
阮笳一个普通的学生，还有陈思源那个走狗屎运爬上来的，两人竟有这样大的野心。
当宋止遇走进办公室，看到的是目光森冷注视他的林群山。后者此刻已然将这次的失误都算在了他的头上。
若不是宋止遇那天通过林嘉辰传话找到他，说什么自己能够拿到鸿儒的核心资料，林群山绝不会启动这个同款APP制作的项目。而现在，为了加快研发速度抢占市场，林群山已经在里面砸进去了超过1个亿，这些钱都将血本无归！
宋止遇一走近，林群山就将手中的纸张甩在了他的脸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你自己看看你做的好规划！”林群山吼道，“拿着你的东西给我滚！包括明德中学也不再欢迎你！”
“要不是看在之前那些资料财报的份上，这些研发经费我无论如何都得让你给我赔干净！趁着现在，给我滚出去！！”
林群山的脸因为怒火而扭曲，宋止遇忍住心下的屈辱，捡起地上散落的文件查看。
当看到声明中的最后一条，他的脸色猛地一白。
“尔读APP与官方合作，将于近日在Y市启动试点，包括对日常作业、课堂测验、师生交流等的信息化改造，如效果良好，还将考虑推行非重大考试的APP全盲出卷模式。”
宋止遇嘴唇张合着，无声重复最后一个词语。
全盲出卷，意味着将不再有人提前看到试卷，也就是说，他的能力...
心下一横，抬起头，宋止遇目光阴冷地盯着沉浸在怒火中的林群山。
“你觉得你还能摆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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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止遇森森然道，“你拿着我拿来的那些核心资料做的那些违法操作，如果我一无所有了，你也跑不了。”
“还有你儿子，你知道他曾经打算谋杀阮笳吗？你知道他在明德霸凌过多少同学吗？这些我手里全都有证据。”
顶着林群山愕然的目光，宋止遇将手中的解雇和开除声明撕了个粉碎。
“要么鱼死网破，要么送我出国。”宋止遇勒令道。
林群山铁青地一张脸看着他，在冷静疯狂的表面下，宋止遇内心其实也在隐隐颤抖，有一种直觉告诉他，要快跑！一定要快跑！
...
稀疏的蝉鸣带着夏意远去，秋色在凉风中奔袭而来。
一身浅白色衬衫的阮笳，不同于其他大包小包的新生，手里只拿着录取通知书，垂眸看着面前历史学院迎新处的同学记录他的信息。
对方在听到他的名字后，表情出现了短暂的呆愣，阮笳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
挂断刚才接到的电话，阮笳将手机收入口袋中。
系统空间里，599号在这时开口：【主人，宋止遇被林群山送出国了。】
“知道了。”阮笳回答道，对此并没有什么惊讶。
接过迎新处同学递过来的新生手册等资料，阮笳打断了599号关于下一步行动的询问。
“现在是难得的学习时间。”他轻声说道，看起来是当真打算认真读一回大学。
599号：【......】它不懂。
对于阮笳最后选择填报历史方面专业这件事，所有得知的人，从陈思源到叶清，包括一中其他同学都是如出一辙的震惊。
在他们看来，阮笳即便不是报和教育行业有关的专业，也会报通信技术、计算机等等，万万没想到最后的选择会是历史。
甚至于，阮笳因为理科生直接报不了历史大类，还专门参加了A大校内的历史精英班定向选拔，明显是铁了一颗心奔着这个专业去的。
为此，阮笳在刚才接到了之前保送考核时那位老教授的电话。
电话里，对方先是反复确认，他没有在填报志愿和后来校内选拔时连续填错专业。而后又“委婉”地提出，如果阮笳有意向，可以帮助他转专业。
当每次的问题和提议都得到否认的答案后，老教授沉默了。
“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勾引了你选择历史方向？”
阮笳：“历史是见证一切的起点，是照耀世界的镜子，是荆棘与传承，是欲念与善因，是回望无穷光年处一只透亮的眼睛。”
教授：“......”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忽悠我！
其实阮笳选择历史的原因倒也没多复杂，只是确实不方便解释罢了。他身为世界意识的化身，脑海中自然蕴藏着整个大星域的知识体系，而作为星域中的小世界，这些知识体系大多共通。
只有历史，即便沿着同样的一条线，总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从而让小世界间天差地别。
阮笳只是想学一些新颖、独特的东西。
既然做出了这个选择，整整五年，从本科，到硕、博，刨除中间提前修完学分毕业，阮笳完全沉浸在读这个小世界历史的学习探索中，没有太过操心其他事。
当阮笳来到A大的第一年，曾经在学校里引起不小的轰动。
各种公众号、表白墙没有吝啬对他的宣传，导致阮笳不论走到哪里，都有人隐晦地偷瞄打量，和同伴低语两声，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惊呼。
但后来，随着阮笳醉心于历史学习和研究，早早就找到导师自荐，参与相关研究项目，一天到晚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各地古迹跑来跑去，既不参加社团，也不报名学生会，慢慢的，关于他的议论热情就淡了下去。
只是即便再淡，当阮笳在五年后站上优秀博士毕业生的演讲台，台下依旧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鼓掌欢呼声。
因为他是尔读APP的研发者。
尔读APP如今早就经过了试点成功，现下摇身一变完全成了华国教育的官方信息平台，承载了授课、作业、交流、练习、考试等多种功能。可以说，在整个华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并且，在尔读APP推广至今的几年间，全华国中小学生的素质评分不断上涨，在世界各项青少年竞赛中的成绩更是年年攀升，甚至引起了世界范围内不小的讨论。教育部门每年的总结报告，各项指标增幅数字极为漂亮。
而作为高中时，就设计研发出这样一款APP的阮笳，更是被引为无数家长教育孩子的榜样。
最夸张的一次，在某年高考X卷的阅读题中，居然出现了阮笳的名字。
结束在A大作为优秀毕业生的最后一次演讲，在众人依依不舍的掌声中，阮笳没有过多留恋，脱下宽大的博士服，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径直朝校门口走去。
陈思源已经早早等在那里，见阮笳出来，立刻迎上来。
“你半年前最后改良那版大脑天赋扫描仪，我们终于做出了成品，教育部胡部长已经在研究室等着，就等你过去试验！”陈思源语气振奋道。
同一时刻，599号系统空间中用激动的声音说道。
【主人！宋止遇他回国了，还有三年多前出狱后出国的林嘉辰一起！】
作者有话说：
抱歉这几天又去了趟医院，没能及时更新。
之前头晕我还以为自己好了，后面发现是因为我把咖啡代替平时的牛奶当早餐，它提神醒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