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琼仙人尽管在天界不是什么实权角色, 连妖族的妖君都敢给他脸色瞧,但对凡人而言,却还是高高在上的仙人, 应该受到万人敬仰, 而不是像拎小鸡一样,被守卫从墙角处拎出来。
但他也没有挣扎, 须知越挣扎就越狼狈, 闹得不好看, 丢的只会是自己的面子。
洛琼仙人本想端着仙人的架子吓唬吓唬姜蚀等人,不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外强中干。
可惜之前那场无声的斗法中, 他的仙力损耗太多, 尽管此时努力板着脸, 却还是给人一种“这个仙人好弱啊”的感觉。
装也是白装了。
别说姜蚀,负责押解他的守卫也没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惧怕,两名守卫回到姜蚀身边, 还露出几分邀功的骄傲表情。
要不是姜蚀说要对仙人尊重一点,他们还想把洛琼仙人揍得惨一点,好彰显出自己的武力值, 让王更加信重他们。
弱肉强食,即便是仙人, 若是显露出弱势, 也同样会被人瞧不起。
人们畏惧的是法力无边的仙人, 对仙人的惧怕也是基于对未知危险的恐惧,而一条拔了牙的毒蛇, 又有谁会害怕?
眼下的洛琼仙人, 就处于这种被人看出来是拔牙毒蛇的尴尬状态, 他绷着脸站在众人面前, 哪怕他的个头比姜蚀还要高一截,却给人一种他矮了对方许多的错觉。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此时洛琼仙人的心态,大概是“尴尬得能用脚趾抠出一座月城来”。
比起守卫的不屑与轻视,赵稻与老国师的惊疑与失望,在场的人中,反而是姜蚀的反应比较正面和积极,他甚至还高兴地拍了一下手:“你就是洛琼仙人,久仰久仰,欢迎欢迎,终于见到你了!”
洛琼仙人对他这反应表示出了深深的疑惑和不解。
之前那个说要“一网打尽”的难道不是你吗?
怎么突然之间,态度就转变了呢?
就在洛琼仙人急转脑筋的时候,姜蚀走过去,用力地拍了一下洛琼仙人的肩膀,扬声道:“看,权威来了啊!之前你们不是在争议,究竟谁才配称为王吗,洛琼仙人你们都认识,那就让他自己亲口告诉你们,仙人盖章,绝不会错。”
说完还颇意味深长地看了洛琼仙人一眼:“您说是吧,仙人?您说的话都是金口玉言,您选择的王,想必也是奉天承运,得天承认的。”
那一眼的暗示意味不要太浓,连“您”字都用上了,看似客气,实则充满了威胁。
即便洛琼仙人真的想过要不要说出赵稻的名字,但那点逆反的心思也被这一眼给看没了。
他要是敢说,说不定就会落到和雉火妖君一样的下场,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修炼已久的肉-身被人做成菜……
嘶,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洛琼仙人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洛琼仙人这才明白过来,姜蚀哪里是对他的态度变好了,他从头到尾都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对他态度亲切,也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而已。
因为他是“仙人”,名义上还是庇护月国的“守护神”,对外表现得客气一点,给他留一点面子而已。
但如果洛琼仙人说出一个让姜蚀以及老百姓们不满意的答案,后头立刻就有烤火鸡的下场等着他!
于是洛琼仙人不再犹豫,也不敢起什么坏心思了,他连忙大声宣布:“月国唯一的王,本座只承认赵牧水一人!”
这话刚说出来,就被姜蚀用扩音咒传遍了整座城。
老百姓们虽然听不出洛琼仙人的声音,但声音能从这么远的地方,如此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这可是只有仙术才能办到的事情,那说话的就必定是仙人了!
全城接二连三地有欢呼声传出,不是在说“好”,就是在高唱“天佑吾王”的,城内的气氛骤然变得欢欣鼓舞,如同过年一般热闹喜庆。
就连正在厨房给鸡肉做按摩的赵牧水也听见了,也顾不得双手还沾着酱料,被一群宫人团团围住,帮他净手、净面,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又被众星拱月地簇拥到祭坛前,焚香表达了对仙人的感谢。
然后,他们就疑惑地看着,祭坛上那几支粗香点燃后,青烟并没有飘上天,而是升起几尺后,就立刻拐了个方向,朝着王宫正门飘了过去。
赵牧水一脸茫然:“仙人来到宫门口了?”想想又觉得不对,“仙人下凡,还会走正门敲门的吗?”
这话一出,感觉仙人的档次瞬间就掉了。
好没逼格的仙人啊。
当然这些话赵牧水是不敢说出口的,被人听见还没什么,万一被仙人听见到,而那仙人又是个小气阴险的话,赵牧水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赵牧水显然是没想到,就算他真得罪了仙人,仙人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凡间诸国,哪个国家不是将仙人高高捧着,国师作为上下沟通的纽带,也要被人奉承着,而王的地位也不过是一般的贵族高一些而已。
可到了月国,这个等级关系图就发成了颠倒般的变化。
国师为国运的大方向把控,为有利民生的国策把关,比如废除旧制,施行新政,肃清贪腐;
而王只需负责操心国家大事,比如粮食够不够吃,如何让食物变得更好吃,如何发掘更多能吃的食物,缓解饥饿问题等等;
至于本该是享受供奉的仙人,却走下祭坛,摇身一变成为工具人,哪里需要往哪搬。
比如田里干旱,找洛琼仙人;
田里害虫多,找洛琼仙人;
家里的小儿发烧生病了,找洛琼仙人;
家里的老母猪要生了,找洛琼仙人……
洛琼仙人:“……”我既不是稳婆,又不是兽医,猪生崽关我什么事啊!
明面上被姜蚀“请”来月国做客,实际上是被扣留在月国的洛琼仙人,非常的,苦逼。
但城里却越来越多地传出了夸洛琼仙人的话,说他心地善良,没有仙人架子,有求必应。这么好的仙人亲口夸赞的王,也一定是个好王,他们月国崛起有望了!
后半句话是百姓们的内心所想,洛琼仙人还不知道,自己辛苦刷的好感,都加在了赵牧水的身上。
洛琼仙人从农户家回来,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姜蚀就找过来了。
原本想坐下歇息喝杯水的洛琼仙人,手一抖,差点没把自己呛住,慌慌张张地站起身,如同课堂上被老师点到名字的学生,紧张地望向姜蚀:“不、不知国师找我何事?”
姜蚀没有直接进入正题,而是动动鼻子,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有点香啊,食物的气味,还是刚出生的小猪崽味儿。
嗯,想吃烤乳猪了。
不过洛琼仙人并不清楚姜蚀的内心活动,闻言立马涨红了脸。
他还以为姜蚀是在取笑他,赶忙解释他这是刚从猪圈里出来,还没换衣服。并礼貌询问,是否能等他还完衣服,再来谈正事。
姜蚀却摆了摆手,一脸正经:“不必了,你这样就好,我又不嫌弃。”
洛琼仙人:“……”可是我嫌弃啊!
姜蚀又小小地深呼吸一下,将口中分泌的唾液咽了咽,才郑重地朝他询问:“不知仙人是否知道,上古战场的封印要如何解开?”
洛琼仙人心里咯噔一声,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一副很想上去捂住姜蚀嘴巴的表情,却到底不敢对他出手,只好压低嗓音警告道:“你找死啊,这种话都敢说出口,不怕被人听见?!”
姜蚀似笑非笑:“被谁听见?那几个分尸的?”
洛琼仙人一时语塞,在天界连他都要称呼那几位为“大人”“仙君”,到了姜蚀口中,他们却成了“分尸的”。
“还是要小心些,他们耳目众多,别怪我不提醒你,他们手里可是有‘饕餮’身上之精华的,制成法宝又要厉害一分,可不是仅凭你我二人就能对付的!”
洛琼仙人给姜蚀摆明利害关系,如果姜蚀听不进去,自己去找死,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姜蚀一听见什么“饕餮之精华”几个字,额角的青筋都在跳,他现在只想扛着舰炮,朝那几个分尸者身上轰上几炮,让他们眼瞎!让他们败坏自己的名声!
深呼吸,姜蚀压下那股子戾气,没将气息外泄,免得吓跑了洛琼仙人。
他又问:“那你知道,这几人中,谁从‘饕餮’身上获得了哪样东西,他们支持的势力又是哪几个国家?”
404的调查并不详细,因为此界天道透露的信息也不多,祂估计是怕窥视被发现,从而引起邪神的注意,所以一直比较谨慎。就连姜蚀前来,祂也从未给姜蚀提供任何帮助,就怕姜蚀的身份提早暴露。
不过有些问题,并不需要靠天道提供消息,直接问利益相关者就行了。
洛琼仙人虽然只是个天界小透明,可他既然在凡间也有庇护的国家,说明他不是没有逐鹿野心的。既然有野心,那他又怎么可能不去了解自己的对手?
果然,说到这话题,洛琼仙人也不再去深究姜蚀刚才那瞬间的冷脸是为什么了,抓着姜蚀侃侃而谈。
他说得要多血腥有多血腥,要多黑暗有多黑暗,就是为了让姜蚀认清现实,明白自己与强者之间的差距,不要不自量力,想些不切实际的事,比如吞掉那几名仙人支持的国家什么的。
就算姜蚀胃口好,那也不可能吃掉一个国家啊,他又不是贪吃蛇!
蛇敢吞掉体型比自己更大的生物,可姜蚀又不是蛇。
洛琼仙人这么想着,说得更加绘声绘色,仿佛那几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他全程旁观了似的。
事实上,在争抢“饕餮”尸体的时候,弱一些的仙人全都无法靠近战圈,斗法只能靠脑补。
不过那说出来太丢脸了,洛琼仙人的脸皮虽然已经被姜蚀扒得差不多了,可他仍然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
作者有话说:
姜小蚀:是谁给你的错觉,说我连一个国家都吃不掉?
其他小世界:就是!他吃掉一个世界的凶残样你又没见过!光靠脑补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