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蚀微微有些愣住了。
也不怪他会有这样的反应, 以往姜蚀遇见的邪道系统宿主们，无一不是自私又自大，仗着有邪道系统在便胡作为非, 挑战人性的底线,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通常都很依赖系统, 这还是第一次碰到主动想要跟系统做切割的人。
章文飞见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看, 还以为他不相信自己说的, 又着急慌忙地补充道：“我真的没有撒谎，也没有对你的表姐做什么, 只是借她演戏骗过系统而已, 我俩之间还是清白的！不信你看！”
他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并自觉退到一边，做出一副欢迎姜蚀去检查的姿态。
姜蚀当然知道两人没什么，他扫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没必要检查。
他甚至还能看出来，叶卉似乎被灌下了某种强效的安眠药，能保证她一觉睡到第二天, 不会听见两人的谈话。
姜蚀索性在床边坐下，对章文飞道：“你把她弄远点, 然后再慢慢阐述为什么要我帮你的理由, 根据你的表现我再进行判断。”
要是系统404这会儿没被屏蔽, 估计会很疑惑，姜蚀这趟来到末世的目的就是冲着邪道系统来的, 他不该马上扑过去将邪道系统吃掉吗, 为什么表现得如此镇定？
姜蚀自然不会告诉404, 他刚赶了一群岩浆鸟回来圈养, 还有地里那些没来得及收割的粮食，海上仍在日益茁壮的海兽们……都没来得及吃，这些食物比邪道系统要有吸引力得多。
也幸亏404现在掉线，不然得说姜蚀不务正业了。
章文飞并不知道姜蚀就是冲着他来的，还真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于是听从他的话，小心翼翼地过去挪开了叶卉，谨慎地没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之后一股脑地对姜蚀和盘托出系统究竟是什么，他的系统是怎么来的。
“我知道，对于一般人而言，系统听起来很玄幻，像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金手指。事实上，在我重生以后，我也以为系统是我的金手指……”章文飞抹了把汗，额头不知不觉就被冷汗浸湿了。“但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的，系统会蛊惑你购买商城里的东西，还乐于见到你走错路，为了挽救颓势，你只能听从它的建议。”
如此下去，很多决定看似是宿主自己做出来的，但实际上大部分都是在邪道系统拐弯抹角的暗示下决定的，宿主在不知不觉中就成了系统的傀儡。
而这个时候他们往往已经欠了系统大把大把的积分，为了不被系统抹杀，只能变得更加听话，长此以往，连独立思考的能力都会丧失。
姜蚀摸了摸下巴，没打断章文飞的话，却在心里暗暗嘀咕：怪不得他遇到的那些宿主智商好像都不怎么高，具有一定的暴力倾向，看来除了这类人更容易掌控之外，还有可能是跟邪道系统长期待着，人格都被扭曲了。
章文飞在得到系统之后也自得过好一段时间，觉得普天之下谁都比不过自己，谁都配不上自己，有金手指在身上，他想做什么事情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自从他在姜蚀身上栽了个巨大的跟头，章文飞就渐渐意识到，原来系统并不是万能的，而他因为过于依赖系统，都没有好好锻炼自己的异能，以至于最应该掌握的东西反而被他抛到了一边。
要是没了系统，他现在就是废人一个，可能连那些掌握了异能组合弹的普通人都比不过。
重生前的章文飞只是个小小的技术维修工，因为一次危险的施工作业而从高空坠落。他运气不错，在还没体验到死亡的痛苦前就被系统绑定，系统给了他一段新的人生，还能从商城里兑换更高深的技术，帮助他提高实力。
可是变异来得太快，章文飞才刚升任组长，末世来临，他为升职加薪做出的努力全都白费，不得不改走类似龙傲天的路线，这令他颇为愤懑，独自郁郁了好久。
邪道系统安慰他：“只要你的异能等级足够高，成为受人敬仰的大人物，也相当于实现自己的理想了，不是吗？再说，等你名声大噪，还有数不清的男人女人来讨好你，你将会过上被无数人嫉妒的日子，不比你当个小破组长要来得爽？”
章文飞没吱声，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被系统蛊惑到。
但还是因为姜蚀，自从在姜蚀手下找到自己的定位，维修信号塔，建立信号圈，那段朴实的日子让章文飞仿佛回到了末世前的自己，虽然苦点累点，但过得很充实，一身本领也没有白费。
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章文飞说完这些，又苦笑着道：“……当然，除了这些理由之外，我粗略估计了下，我欠系统的积分就算维修1000个信号塔都补不回来，而在那之前，系统给的截止日期早就到了，我会被抽空魂力而死的。”
所以他实在是走投无路，只好求助姜蚀。
更何况，在看到A城基地的整体实力，以及姜蚀不费吹灰之力就反杀了C基地，还带着那么多战利品回来后，章文飞就更加坚定了抱住其大腿的决心。
姜蚀总算把来龙去脉搞清楚，确定章文飞不是诈降，很快就有了主意。
他朝章文飞勾勾手指：“你过来。”
章文飞不疑有他，朝他走过来。人刚来到近前，就被姜蚀一把抓住衣领，朝他脑袋上重重一拍。
“啊——”章文飞猝不及防，感觉这一巴掌不只是拍在自己的头上，而是拍在了自己的灵魂上，骤然升起的剧痛令他头昏眼花，脑袋都要炸开了。
他不得不挣扎起来，双手抱紧了自己的头，在地上来回打滚，眼泪鼻涕都冒了出来，疼得恨不能把自己的头给剁下来，连思考都变得困难。
意识模糊间，章文飞从灰扑扑的地面上抬起头，只看到一团危险的黑雾朝他聚拢过来，仿佛有一双修长精美的手捧着自己的脑袋，要将他送进一张如同黑洞的大口中。
章文飞：“！”
章文飞被吓晕过去了。
黑雾中的凶兽啧了一声，不满意对方被自己吓晕的场面，一边念叨着“我长得一点都不吓人呀”，一边将那团水母状的玩意从章文飞的天灵盖里抽取出来，嗷呜一口塞进了嘴巴里。
这次的邪道系统由于并未吞噬太多的魂魄，居然还挺有嚼劲的，口感倒是比较接近章鱼了，就是差点滋味，要是能加点烧烤酱吃会更好。
姜蚀三下五除二将那团东西咽了下去，同时从识海里揪出了404：“赶紧把这个邪道系统的信息提取一下，不然等下它就要被我消化了。”
系统404这才小心地探出个脑袋，似乎张望了下四周，确定没有什么和谐画面，才赶忙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好的殿下，不过殿下……你们刚才在干嘛？】
不会真的是在做什么不可见人的事情吧？！
404一时间不知道该为自己的塌房而难过，还是该担心要不要把这事告诉姜蚀的家长，还有任务视频剪辑的时候它要如何一笔带过这段黑屏画面……
姜蚀无语道：“……想什么呢，章文飞就是为了不让邪道系统发现他有反心，才弄出这样的场面来的，你觉得我能跟他们做什么，人类又不能吃。”
404这才放心，果然是自己多虑了，它打了个哈哈，跳过这个话题道：【已经将邪道系统的信息记录完毕，殿下您可以尽情消化了。】
姜蚀点点头，黑雾正要回到桑莹莹的身体里，然而就在这时，姜蚀眉头微蹙，将一团快要从体内跑出来的白色灵体按了回去：“桑莹莹？你醒过来了？”
这团灵体正是之前一直在修补灵魂的桑莹莹，巧合的是，姜蚀一吞下邪道系统，桑莹莹的魂魄就醒了。
醒来后的桑莹莹第一眼就看见了害死她的表姐，霎时怒上心头，想要冲出去报仇，幸而姜蚀眼疾手快，不然她主动魂魄离体就相当于抛弃自己的身体，想再回来可不容易。
桑莹莹的眼睛在流泪，不过身体的主动权还是掌握在姜蚀的手上，她泣不成声道：‘我那么信任她，她却还不犹豫地送我去死，我们不是亲人吗！’
在这个小姑娘眼里，末世里她就只有这么一个亲人，只能和叶卉相依为命，可她哪里能料到叶卉的内心这么黑暗。父母帮了叶卉，可叶卉觉得自己被施恩，受到了羞辱，同时嫉妒他们一家美满，桑莹莹过得越好，她就越讨厌桑莹莹。
桑莹莹一直在哭，不单单是因为自己被信任的表姐背叛，还替自己的父母感到不值，一片好心都喂了狗。
姜蚀耐心地等她哭完，才说：“所以我这不是留着她等你回来处理嘛，你想拿她怎么样都行，我没意见。”
桑莹莹突然愣住了：“怎样……都行？”
姜蚀点头：“是啊，杀人人杀，天经地义。这是属于你们之间的因果，任何后果都是你们的选择，我不会干涉。”
其实严格说来小红（也就是红衣女鬼）也有权力处置叶卉，不过谁让姜蚀附身在桑莹莹的身上，为表感谢，就偏袒了她一把。
好在小红也不介意，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我现在能成为红衣厉鬼，也要多亏了叶卉，行吧，这个人就留给莹莹小妹妹，我不跟她抢了。”
桑莹莹咬着唇瓣思考了好半天，才终于有了决断。
“就算把她杀了，她也会成为晶核的吧，以后等到地府重开，她还能轮回转世对吧？”桑莹莹问。
姜蚀微微颔首，道：“不过在那之前，她还要在地狱里赎罪，犯了什么罪就要受什么刑，等到一身罪孽消除，才有资格转世。”并且转世也不一定会变成人。
桑莹莹点点头表示了然，而后缓缓吐了一口气：“在那之前，能不能让她也跟马老大那些人一样？”
“你是指把魂魄抽取放到机器里面？”姜蚀问。
“是的。”桑莹莹鼓足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的风系异能也很有用，我希望她能成为中央空调，为基地里的人送去凉风。”
正好最近的气候变化偏热，很多人都有轻微中暑的迹象，桑莹莹的魂魄还没苏醒前也略略更感知到外面的情况，所以最终做出了这个决定。
姜蚀抿嘴一笑：“好啊。”
正好来投奔A基地的人越来越多，姜蚀打算把市中心的楼盘都清理一下，用来安置下一批幸存者，这些人没有私鬼教练跟随，也就无法享受到鬼气的凉意，叶卉牌中央空调来得正及时。
作者有话说：
姜小蚀：下回吃系统，我要提前准备好调味料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