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邪祟怕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
姜蚀忿忿地扯开易拉环, 捏着罐子咕咚咕咚仰头喝饮料，罐子被他捏的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叽——”的声响，听上去就像是邪祟们发出的哀鸣。
姜蚀从走廊尽头回来, 路过电梯时, 还顺便看了一眼这电梯停留的层数。也不知道是不是电梯本身就有这样的设定，此时电梯已经从7楼回到了1楼, 并且看上去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人使用了。
根据柯乐的说法, 自从知道有电梯杀这种情况的存在, 玩家们上下通行全都是靠楼梯行动，哪怕是楼梯间也死过人, 但目前为止除了1楼和7楼之外, 其他楼层的楼梯间都挺安全。
“这公寓挺奇怪的, 完全就是个平面公寓啊……”一时半会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但就是感觉怪怪的，姜蚀眉头皱了一下, 很快抛开这个问题。
手里的又不是真的核桃饮料，再说就算是真的，见效也不可能这么快, 烧脑的事情还是留给当代大学生去做吧！
大学生柯乐在703的卧房里突然打了个喷嚏：“哈啾！”
这个时候还能惦记他的，除了沐瑶, 就只有姜蚀了。他察觉到脚步声靠近, 立马跟竖起浑身毛发的小动物似的警觉地朝身后看去, 见来人是姜蚀时，才稍稍松了口气。
跟姜蚀相处的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 他见识到了琳琅满目的食物, 此时见他正举着一瓶饮料喝, 忍不住也咽咽口水：“你手里的饮料哪来的, 能给我也来一瓶吗？”
姜蚀眨眨眼：“给你倒是没问题，但你确定你喝得下去？”
柯乐顿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你是说……这饮料也是邪祟变的？”
“对啊。”
柯乐的表情就像被塞了一口泥巴似的，噎得难受，早知道他就不问这个了，想到自己刚才差点从姜蚀手里接过那瓶饮料，胃里又不受控制地翻涌了好一阵。
唉，自从遇见姜蚀，邪祟和他都挺惨的。
本来身在副本里是感觉不到饥饿的，结果柯乐是硬生生地被姜蚀的吃播给看饿了，偏偏姜蚀吃的东西他都不能吃，越看越饿。
柯乐只好赶紧找点别的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迫不及待地拉着姜蚀分享他的调查心得：“之前你让我留意703跟别家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我觉得可能是这个！”
他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瓶安眠药。
“703家的人都患有严重的失眠症，必须依靠药物才能入睡。他们听从医嘱，每天睡觉的时间都很准时，是在晚饭的两个小时之后，也就是晚上九点。”柯乐又翻出一沓病历本，上面是一家四口的病例。
这家人包括一对中年夫妻和他们正在上高中的儿子，和孩子的奶奶，全家都患有失眠症，接受药物治疗已经至少有一年的时间了，每周都会去复诊，所以病历本才会这么厚。
姜蚀注意到药瓶上的说明书：“服用之后半小时会进入深度睡眠？难怪晚上鬼怪来的时候他们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外面守夜的玩家什么都听不见。”
“是的。”柯乐的表情有些难过，虽然死的只是npc，但是想到这很可能是游戏嫁接的现实数据，只是代入一下，就觉得很惨。
被凶手用那么残忍的方式杀害时，他们却还沉浸在不用失眠的美梦里，简直不要更虐。
“7楼的其他几个房间也看看吧。”姜蚀把药瓶随手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房子的信息也收集得差不多了，柯乐闻言便点点头，他跟在姜蚀的身后埋头苦思，还以为他们现在就要离开703了，结果姜蚀脚步一拐，等柯乐抬起头来，就发现还没离开这房子，而是来到了703的厨房。
柯乐：“？”
姜蚀打开厨房里的冰箱，把里面能吃的东西统统搜刮了一遍，甚至都没用上系统404的储存功能，直接找了个环保袋装了满满一兜。
随后，他才像个刚从超市买菜回来的家庭煮夫般，胳膊上挎着个满满当当的环保袋，对还愣神的柯乐说：“走啊，去下一家。”
柯乐：“……”
他现在有点怀疑，姜蚀带他来不是找线索的，而是来找食物的。
两人又花了近一个小时把整个7楼搜刮……不，是探索完，姜蚀的左右胳膊各挎了两个鼓鼓囊囊的环保袋，而柯乐则是满脸菜色，一副脑力透支的虚脱相。
不过好歹是把线索理清一丢丢了。说来也挺巧合的，整个七楼的住户，晚上睡觉的时间居然都挺早。
最早出事的703是晚上九点睡的，701的住户是个摄影师，出事那晚他计划着第二天要去拍日出的照片，所以不到十点就上床。702则是一对小情侣，出事当晚是从外面约会回来，干柴烈火，直接就滚到了床上，再也没下过床。704是个宅男，想要追凌晨的足球比赛，就提前补觉，出事那天也睡得很早。
不过楼梯间的玩家出事时却是白天，并不在晚上。
姜蚀猜测道：“楼梯间和电梯没有具体的条件要求，可能是随机选择的。”
“果然是和入睡时间有关吗……”柯乐拧着眉毛沉思道，他翻出一本笔记本，在上面写写画画，画好之后递给姜蚀看，“这是目前为止出事的所有房间，在玩家们放弃完成主线任务之后，也有被玩家杀死抢占房子的住户，这些都被我排除了。”
姜蚀接过他的小本子看了眼，目前呈现出来的线索已经不少了，鬼怪杀人的规律也被他们摸得一清二楚，关键之处就在于不能太早入睡。
柯乐继续分析道：“你看这张图，每层楼的2号房和3号房的人最容易中招，除了七楼这个特殊的楼层，其他楼层的1号房和4号房基本上都是安全的。我猜是因为，每到晚上，靠近1号房的街道会发出施工的声音，噪音很大。而靠近4号房又是楼梯，只要有人在楼梯经过，为了让声控灯变亮，都会发出一些动静，也会吵到居民。”
姜蚀摸了摸下巴，冷不丁说道：“难道这个副本，是在教育人类，不要噪音扰民，要做个有素质的人？”
柯乐：“……”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姜蚀出现，柯乐就完全感觉不到这恐怖游戏的可怕之处了，姜蚀这连吃带拿的形象，还有他说的那些接地气的话，生生扭转了柯乐对游戏的印象。
他现在唯一的感想就是，这游戏还带“寓教于乐”的？
不过他很快就来不及想这些天马行空的了，因为当他们走出电梯来到一楼时，正好看见盖寄安在追杀一个瘦弱的小年轻，那小年轻跑得飞快，眨眼钻进了保安亭，大门一关，瑟瑟发抖地躲在保安的背后。
盖寄安发狠地踹了一下门，被保安郑重地警告：“你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我现在就要报警了。”
盖寄安狞笑：“区区一个npc还想管老子不成，小弱鸡，我就守在这里，看是你忍不住先出来，还是等我劈开这扇门进去砍你，再砍死那个npc！”
小年轻又往后躲了躲，眼光瞥见姜蚀他们从电梯出来，还朝他们努力做口型“快跑”。
柯乐也很紧张，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体内已经痊愈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他估计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盖寄安的脸了，他对这个冷血又残忍的室友是又怕又恨，恨不得自己从未把信任交给对方！
盖寄安却仿佛没看见他们似的，跟保安亭的门较上了死劲儿，不断地挥舞手里的菜刀去砍门锁，激动得满脸涨红，看上去十分的疯狂。
姜蚀观察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他被邪祟标记，意识已经不由自己做主，估计马上就要挂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警笛声，两名配枪的警察闯了进来，死死压制住了盖寄安：“别动，放下你的武器！”
盖寄安却奋力挣扎，还张口去咬那两个面目略显浮肿的白人警察，其中一个胖点的直接掏出了枪，给他的脑袋来了一下，并冷漠地说：“你这是袭警，我们也是按照法律办事。”
说完，俩警察一起拖走了盖寄安还死不瞑目的尸体，现场很快只留下了一点血迹。那两个诡异的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场的人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
柯乐一脸懵然，邪祟……原来是这么厉害的吗？
他愣愣地拽住了姜蚀的袖子：“刚才那两个，也是邪祟？”
姜蚀挑了挑眉，反问道：“难道他们长得不像？跟在福尔马林里泡过似的，别说你觉得那俩玩意长得像人啊。”
柯乐呆滞地摇了摇头，心里头有几分说不出的失落。盖寄安就这么死了，几乎就在眨眼之间，死得干脆利落，让人不禁又生出几分唏嘘。
姜蚀拍拍他的肩膀，权作安慰：“虽说这地方到处都充斥着邪祟，待的时间越久，受到的影响越深，也会放大负面情绪。但负面情绪能被扩大的前提，还是它得存在才行，也就是说，这人老早就想害你了，你可千万不要对他产生同情。”
柯乐揉了揉眼角，用力点头：“我不会的。”
“相反，那个小年轻的人品倒是还不错，我觉得你们可以交个朋友。”姜蚀对他说。
柯乐愣了一下，随即朝保安亭看了过去，那边的瘦小青年也看向了他们，人已经推开了保安亭的门朝他们走过来了。
这人虽然身板瘦弱，但是跑得挺快，能在盖寄安的追杀下躲进保安亭，除了行动力迅速之外，还懂得利用地利跟人和，甚至还很有良心地让其他人快跑，而不是利用别人去吸引盖寄安的注意力，光凭这点，就跟姜蚀说的一样，值得结交。
按照姜蚀的思路，他们最终是要一起通关离开的，所以现在能团结的玩家是越多越好。
只不过……
柯乐疑惑地眨了眨眼，怎么听姜蚀的语气，好像并不想跟那个瘦小青年交朋友的样子，连用词都是“你们”？
他回头一看，就见姜蚀脸上瞬间换上了怯生生的表情，往后退了一步把自己的半边身体藏在柯乐的身后，只露出个脑袋去看人，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害羞的小弟弟。
然而只有柯乐清楚，这根本不是什么弱小可怜无助的小少年，而是整个副本里最大的boss。也许是大boss不屑和平凡的人类交往，嫌麻烦，所以让我来当沟通的桥梁？柯乐默默地猜测道。
此时藏在柯乐背后的姜蚀，心里想的却是：这人看起来就一脸营养不良，该不会跟我抢吃的吧？
先装个不熟再说！
作者有话说：
瘦小青年：我看起来很像坏人吗，怎么这个小朋友很怕我的样子？（纳闷）
系统404：恭喜你，成为本文第一个被饕餮害怕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