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 经过一番推让, 成王爷在几位大人下首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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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都府后衙偏厅里, 永安侯, 永安侯世子, 卫国公,卫国公世子神色复杂地望着周安。

  周安刚出生的那天就被送走了。因为克亲的缘故,他们这么多年也没有去看过他。不过,也安排了忠仆照顾。他们自问,吃穿住行上,都没有短过周安的。甚至他亲娘的嫁妆,也早早地划到了他的名下。

  没想到,就是这么个孩子,一下子给他们来了个这么大的惊雷。

  “安儿,你对德林大师有怀疑,为什么不直接跟家里说呢?”周安他爹,永安侯世子周冲埋怨道。

  他们是一点准备都没有,一问三不知,刚才在朝堂上才会那么被动。

  “你当时要是跟家里说了,到时候家里偷偷处置了德林也就罢了,干吗闹到衙门去?”永安侯周绵语气就稍微严厉点了。

  如果德林大师是骗子,他们这些相信德林,把自家骨肉送走的,岂不是成了全天下的笑柄?唉!

  周安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祖父,太爷爷说他跟家里说了呀,不过你们没当回事,他这才去找先帝告状的。”

  “你………”周冲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衙役走了过来,冲几人拱拱手,“几位老爷,升堂了。”

  衙役在旁边看着,几个长辈倒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向外走去。

  几人到了大堂,帝都府尹一挥手,“来人呐,给永安侯爷,世子,老国公,国公世子看座。”

  很快,有人搬来四把椅子,分列大堂两侧。四人坐了。

  四人不是主审,也不是监审,连成王爷那样的旁听都算不上,他们应该算是本案利益相关方---原告的亲属。因此,给四人安排的椅子,并不是在帝都府尹和三司几位大人和成王爷的下首,而是大堂靠中间的地方,更象是给原告看了个座。

  大堂外,来看热闹的百姓更是围得水泄不通。

  大家可是听说了,今天这个这案子可不一般。皇上可是亲自下令,除了帝都府主审外,还命令三司监审。三司来的三位大人官职可不低呢,两个是一把手,另一个是二把手。这也算是顶配了。

  大兴朝开国这么多年,这种规格的可少见。以前倒也听说过三司会审的,但这个还多了一个帝都衙门呐。

  还有就是涉事的两方也都是有来头的,一个是护国寺大名鼎鼎的高僧德林,另一个,则是永安侯的嫡长孙,卫国公的嫡亲外孙。

  这可是两大势力的对决,想想就刺激!

  这么千载难逢的大瓜,走过路过却错过了,那不得遗憾终身呐。就是回到家,也要被街坊四邻埋怨的,你为啥不去看看哩,到时候也有的跟我说。

  至于一些权贵家的吃瓜精英,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注意吃瓜姿式的,毕竟,永安侯府和卫国公府的热闹也不是那么好看的。好在,方法总比困难多。一手瓜不好去吃,二手瓜,只要足够快,勉强也凑合啦。于是,吃瓜精英们纷纷派出丫环嬷嬷小厮长随书童家丁护院的。速探速报,再探再报。

  德林也被众衙役压到了堂前。于是,衙役们松开手,退到一旁。

  旁下就剩下周安和德林了。

  周安跪下向张府尹行礼。

  德林则在堂下直直地站着。

  张府尹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德林和尚,你到了堂前,为何不跪?”

  大兴朝有规定,除有功名者外,其他人等上堂要是下跪的。不过,对于和尚这类的,执行起来,却是个模糊地带。

  主审官要说这可有德高僧,方外之人,不必下跪也是使得的,遇到那些作奸犯科的和尚,上去一顿杀威棒也没什么问题。

  德林上堂不跪,明显就是想在心理上,来个先发制人。

  这时候成王爷笑呵呵地打圆场了,“德林大师乃是有德高僧,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依本王看,这跪就免了吧。”

  张府尹心里这个气啊。瞧瞧,他说什么来着,这成王爷他妈就是来给德林站台的,给他张洪搅屎的。

  他张洪长这么大,为官这么多见,哪就至于缺谁一跪了。他争的是这跪嘛,他要的是从心理上,树立他主审官的威严!

  只是,这话却有点不好接。上去驳他两句吧,那就算撅了人家王爷的面子了,以后不好相见。如果顺着对方的意思来吧,那可能接下来就要按照这位王爷的节奏走了。到时候还审个屁啊,直接这位王爷说个结果,他照着念就行了。

  其他几位三司的大人自然也是看出了成王爷的用意的。不过,主审官在堂上坐着呢,这事轮不到他们出头。自然是装糊涂了。

  张府尹正这么琢磨着,周安开口了,“王爷以言差矣。我大兴朝可是有明文律法规定,上堂之后,除非有功名者外,都要下跪的,凭什么他一个秃驴搞特殊?和尚也是我大兴朝的子民,也要接受朝廷的律法约束。王爷身为宗室中人,当更要以身作则才是。”

  周安这话说完,张府尹心里那个爽啊,。

  该!你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袒护被告,跑来为难主审官,该!被人当面怼了吧!

  怼得好!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都要树起大拇指夸夸周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