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折夜懵了一瞬。
他嘴唇颤了颤，大脑还没醒悟，已经出声：“你先说。”
“嗯。”
顾垣抬手抚过苏折夜的侧脸：“折夜，我也是重生的。”
苏折夜怔住了，就这么睁着大眼睛望向顾垣，似乎没听懂后者是什么意思。
顾垣俯身抱起男生，把他放在洗手台上，抚了抚他微红的眼尾：“折夜，原本的时间里你在S8世界赛后心脏病突发猝死了。你就是在担心明年年末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不对？”
苏折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下意识出口：“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和你一起重生了。”
顾垣笑：“还记不记得寺庙里那个高僧对我说过，我已经寻得了良缘。曾经他也对我说过，我和你缘分未尽，所以这一世我便追随你而来了。”
苏折夜这回是彻底怔住了，半晌都没有反应。
空气陷入了安静，两人静静对视了许久，苏折夜突然冒出来了句：“你怎么也死了？”
“是。”
顾垣忍俊：“我从寺庙回来的时候出车祸了。”
苏折夜“啊”了一声。
顾垣亲了亲他的眼：“所以你要是心脏病猝死的话，我会和你一起走。折夜，不怕。”
苏折夜还被这个事实震得有些恍惚,
他都不知道他此刻的模样有多可爱，像只受惊应激在被人顺毛的小猫……小狐狸。
但顾垣知道，苏折夜如此在意这件事情，就是说明他在意自己。
——还记得这世第一次见面时的苏折夜，周身都透着冷淡与疏离，没有人可以走进他的心，因为他连他自己都漠不关心。
但现在，只是一个莫须有的念头，苏折夜就会担心害怕就会默默流泪。
这样的反差与变化，怎么不让人触动。
“顾垣！”
小狐狸终于回过了神，伸手掐了一下顾垣的腰，用劲有些大，后者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折夜嗔道：“你知道我刚才有多害怕吗！我甚至在想要不要找个借口和你分手了，讨厌死你了！”
苏折夜泄愤般又狠狠掐了顾垣一下，然后绕过他，光着脚跑进了房间，被子一盖，连脑袋都不露出来了。
“……”
完了。
惹小狐狸不开心了。
顾垣在原地站了几秒，转身走了出去，在床边坐下。
“折夜。”
他对着被子里那个大鼓包轻唤：“折夜，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
鼓包晃了一下以示回应，但小狐狸还是没出来。
顾垣轻叹口气：“折夜，我一直没有提是不敢提。和你在一起前，我怕会勾起你的伤心事，和你在一起后，我又觉得我们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了，不需要回忆旧事。对不起。”
空气安静了几秒。
苏折夜突然掀开被子：“顾垣，你之前为什么讨厌我？”
顾垣一怔：“什么？”
“你都忘了！”
苏折夜又在他腰上掐了一下：“S6的时候，有次在后台你给我说，‘苏折夜，你不要太过分了。’”
“啊？”
顾垣还有些怔，和苏折夜幽怨微嗔的双眸对视了会儿，突然就想起来了。
“对不起。”
顾垣先道歉：“这也是我的错。折夜，前世顾晴每次和程彦生出去的时候，都会说是和你和你的朋友。但后来突然有段时间她就不出去了，而且很难过，我能看出来她是失恋了，第一个想到的也就是你。我去问她，她虽然说不是，但很回避你的名字，我想他可能怕我去找你或者不想让人知道才否认的，我就认定是你了。”
顾垣抿了抿唇：“前世到后来你不是在采访中默认了你喜欢同性么，我就觉得你是故意玩顾晴的感情，所以这一世试训结束的时候还给你说，‘希望你的恋爱观不要影响到其他队友‘。我不是对同性恋有意见，而是以为你对感情不负责任。”
“对不起，我承认我曾经有些以貌取人，觉得你这么好看又性格洒脱随意的男生，是会做出玩弄感情的事情的，所以没有求证就这般看待和对待你。”
话音刚落，顾垣就有些紧张地看着苏折夜。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苏折夜却没有任何表情异样，反倒是眨了眨眼：“顾垣，你之前就觉得我好看呀？”
顾垣没跟上苏折夜的思维，静默两秒才道：“嗯。”
他抚了抚苏折夜的脸：“怎么关注点在这里？”
“你都说了我性格洒脱随意，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在意别人的眼光。”
苏折夜认真：“而且你是在夸我啊顾垣，你觉得我长得好看。”
“好看。”
顾垣道：“宝宝最好看。”
苏折夜弯起眼：“那你之前想过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顾垣：“没有。”
苏折夜问：“为什么？”
顾垣思索了片刻：“因为……我觉得我的人生会循规蹈矩，和无数传统家庭一样，生儿育女，来打职业已经是我做过最离经叛道的事情了。”
苏折夜歪头：“顾垣，所以是我带坏了你。”
“是我心甘情愿。”
顾垣道：“那折夜，你愿意和我回家见爸妈吗？”
苏折夜一怔。
两人有对视了好久，他才慢吞吞出声：“顾垣，我们说到哪里了，怎么突然就要见家长了。”
顾垣笑：“刚才来之前，我就在和妈妈打电话。当然你要是不想这么急的，我们缓一缓再见。”
“我都行。”
苏折夜终于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你和阿姨约的什么时候？”
“还没约呢。”
顾垣道：“她说来基地接顾晴的时候见见你。”
苏折夜“哦”了一声。
顾垣俯身，在苏折夜唇上亲了亲：“宝宝还生气么？”
苏折夜摇头：“就是有点神奇，居然不止我一个是重生的。不过也放心了，你不会因为我的死难过。”
他突然又察觉出哪里不对劲，好奇：“顾垣，那你怎么知道我是重生的？我想起来了，你之前就很确定Straw打了假赛。不对，全明星，全明星的时候你就和以前打法不太一样了。”
“嗯。”
顾垣道：“高僧给我说了和你缘分未尽，刚重生时我就很关注你，全明星的时候我当时看到了你签名，就基本上确定你是重生了。”
“不公平。”
苏折夜撇嘴：“都没有npc提示我，所以你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哼。”
顾垣被他这个说法逗笑了：“所以是我来追你，宝宝。”
“哼。”
苏折夜还是不高兴，去推顾垣：“我洗完了，你快点洗，然后抱我睡觉。”
顾垣：“好。”
“忘了一件事。”
他突然开口，拿过手机点了几下。
苏折夜：“什么？”
顾垣：“嘲讽回去。”
苏折夜眨了眨眼，没懂。
但很快，他就接到了黄和然的微信电话。
“——折夜啊折夜，我的亲爹顾长官咋不接电话？！你俩干啥呢？？”
黄和然的嗓门是一贯之大，还好苏折夜有先见之明拿远了手机。
苏折夜懒洋洋缩在被子里：“他洗漱呢，怎么了经理？”
“收敛一点！！让我亲爹收敛一点啊！你俩人还没回国就快搞得人尽皆知了！”
苏折夜：“啊？”
“啊？”
黄和然也愣了一下：“你不知道顾垣又干什么了啊？”
“又？”
苏折夜捕捉到了这个字眼：“他又干什么了？”
“……？”
黄和然傻眼了：“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他跑去嘲讽人家韩国队中单了，这也太崩人设了。”
“真不知道啊。”
苏折夜往被子里缩了缩：“他就说了要嘲讽回去，他发什么啦？”
“……”
黄和然深吸口气：“他八百年没用过的Facebook，发了6322配一个问号。”
苏折夜沉默了两秒，大概猜到了这个6322是什么。
他“哦”了一声。
“你……你俩……”
黄和然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算了，你别再去发什么了啊，顾垣……我还应该感谢顾垣呢，关于你们公开会造成什么样的轰动提前给我打好预防针。”
苏折夜又“哦”了一声。
“我去冷静一下。”
黄和然深深叹了口气：“早点休息吧折夜。”
苏折夜：“经理晚安。”
黄和然：“……晚安。”
挂了电话，苏折夜立刻打开自己也八百年没登过的Facebook。
他突然发现自己压根不知道顾垣id是什么。
想了想，苏折夜找到DPL官方账号，顺着官方账号的关注名单，看到了SEA Ruins.
一点进去，就见顾垣自注册以来只发过两条帖子。
第一个：【大家好，我是SEA Ruins.】
第二个：【6322？】
第一条的评论已经破万，第二条的正在疯狂增长。
【冷知识，6322是决胜局Rick打出的伤害。】
【冷知识2：决胜局苏哥的伤害是18344，Rick的伤害连他零头都不到。】
【笑死我算了，就这就这就这？？？】
【嘲讽的好。顾长官牛逼！！！】
【等下，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这是顾长官的Facebook吗？】
【卧槽是啊，再一次震撼顾长官是不是被魂穿了，之前别人再嘲讽他他都是以礼相待，简直是DPL的素质巅峰，但现在居然为了老婆来嘲讽人。他真的，我哭死。】
【Rick：我也是你们秀恩爱的一环？】
【算了吧，这傻逼纯纯犯贱活该，他还不配和我苏哥顾长官相提并论。】
【又磕到了啊。顾长官今天发了三条社交媒体，全是在秀恩爱。谁懂。】
【是的是的，我本来就沉浸在夺冠喜悦里，没想到正主还一直在发糖啊啊啊！】
苏折夜刚点进评论区，顾垣就洗漱完走了出来。
“喂。”
他没有抬头：“顾长官，你崩人设了。”
“嗯。”
顾垣道：“无所谓。”
苏折夜“扑哧”一声笑出来：“我都忘了这事了。顾长官，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记仇啊。”
顾垣：“嗯。”
苏折夜：“那要是世决输给他们了怎么办？”
顾垣：“不会输。”
苏折夜又笑出了声：“好嘛，都听顾长官的。”
顾垣熄了走廊灯，坐到床边。
苏折夜还在看Facebook，侧过脸：“我本来想在你这下面补一个[弱爆]的表情，但经理特意打来电话不让我再发什么。”
顾垣蹙了蹙眉：“不用管他。”
“那不行。”
苏折夜道：“我想见过你爸妈后再和你公开，万一叔叔阿姨给我扔一张银行卡让我离开你呢。”
顾垣：“不会。”
“谁说的。”
苏折夜眨了眨眼：“你当初就不喜欢我呢。”
“那是我有眼无珠。”
顾垣给苏折夜拢了拢被子：“他们会喜欢你的。”
“好吧。”
苏折夜不安分地又把被子掀开一角：“睡觉！抱我睡觉，明天还要出去呢。”
顾垣熄了夜灯，搂住男生，应声：“好的宝宝。”
-
中国队几人在巴黎玩了三天，参加了闭幕式后一起回国。
落地机场，刚出海关还没取行李，就已经能听到粉丝们激动的欢呼声。
“好热情啊。”
路漾踮起脚，出口处乌泱泱的都是人：“之前SEA拿夏决的时候都没这么多粉丝接机。”
Gao：“凡尔赛。”
555:“凡尔赛。”
“……”
路漾：“我哪有！你看人家现在也来接你们呢。”
Gao：“接的是苏哥和顾长官。”
555:“接的是苏哥和顾长官。”
路漾：“你俩复读机是吧！”
“我再提醒一下啊。”
领队两步走过来：“一会赞助DTW的直播平台会有个跟拍采访，全程直播，也不会问太多问题，你们都注意点啊。”
Gao：“明白！”
路漾：“明白！”
555:“好的哥！”
领队却没有太放下心，而是略带忧愁看了苏折夜和顾垣一眼。
昨天晚上黄和然给他打电话时候的哭天抢地他现在还记得，哪怕黄和然没有明说，结合那天的嘴对嘴喂糖浆，领队已经基本上猜出来是什么事情了。
尤其现在……
领队回头看了一眼两手空空跟来度假一样的苏折夜，和任劳任怨帮他背包拎纪念品的中国好男人顾垣。
……这他妈不是cp粉也会觉得他俩肯定有一腿啊。
领队秒变愁眉苦脸，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索性别过头去眼不见为净了。
取完行李，中国队一行人走了出去，粉丝们顿时欢呼了起来。
“苏哥苏哥！”
有粉丝抱着花朝苏折夜招手，苏折夜走去接过了她们递来的花束，道谢。
“还有这个！”
旁边一位粉丝也递来了一个玩偶，苏折夜低头看去，是一只以自己为原型的小狐狸。
好可爱。
他弯起眼：“谢谢。”
“老婆笑起来真好看！！”
“苏哥加油啊！！注意身体，多休息！”
“老婆世界赛见！！”
苏折夜抱了满满当当的花束和礼物，没法挥手，便笑着给粉丝们道谢和道别。
其他人的粉丝也给准备了花束和礼物，但他们还得拿行李，不像苏折夜这么空闲。
尤其是顾垣，他只给想送礼的粉丝们颔首礼貌说了谢谢，一件也没有收。
苏折夜抱着花回到顾垣身边，看了看拎行李的顾垣，又看了看自己，说：“我鬼混回来了。”
“嗯。”
顾垣道：“你也知道。”
这人大概是听到那些粉丝喊自己老婆了。
吃醋怪。
苏折夜笑了起来。
不多时，赞助商之一的狐耳TV的采访记者来了，摄像机暂时拍不到的地方，领队连连给中国队几人打手势。
旁边的粉丝们没忍住都笑出了声。
苏折夜去拿了趟花还和粉丝们互动，耽误了会儿时间，Gao他们就走在前面，采访记者于是先问他们问题。
“你看。”
苏折夜把小狐狸玩偶递到顾垣面前：“像不像我？”
顾垣看去：“像。”
苏折夜：“还有这个钥匙扣，我要挂车钥匙上。”
顾垣垂眼，见是更小的一个玩偶，还是苏折夜的Q版娃娃脸，却穿着雪女的英雄装扮，做工和设计都很精致。
“这个给我。”
顾垣说：“我要挂在我的车钥匙上。”
苏折夜侧过脸：“顾长官，你怎么跟我抢东西。”
顾垣：“嗯。”
“这可是我的粉丝送给我的，多用心。”
苏折夜眨了眨眼：“顾长官，真想要啊？”
顾垣：“嗯。”
苏折夜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踮起脚，在顾垣耳边道：“那你也出cos给我看。”
顾垣一怔。
“顾长官顾长官，都叫你长官了，还不出个量子杀手给我看看。”
苏折夜蹭得抬手，把那只雪女折夜钥匙扣塞进顾垣的口袋：“好了，给你。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去我就下单定制cos服。”
顾垣被他这麻利的一系列动作搞得懵了一瞬：“折……”
话音才刚起，迎面就有一个巨大摄影机走了过来。
“嗨！”
苏折夜朝着镜头弯起了眼。
同时腾出一只手在背后给顾垣比了个“耶”。
顾垣：“……”
这只小狐狸……全都是算计好的。
要是真有尾巴，估计都翘上天去了。
他注视着苏折夜弯弯的眼尾，心底有一丝温柔淌过。
自己找的小狐狸，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呢。
“嗨苏哥！”
记者也笑着给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啊苏哥，你身体怎么样了？”
苏折夜点头：“都好了。而且我因祸得福，你看，顾长官在帮我拎包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确实，顾长官好男人实锤了。】
【你不因祸顾长官也会宠你！！】
【只有我关心刚才两人小声说了什么吗！！！】
“那就好。”
记者点头：“虽然粉丝们肯定想看你开直播，但他们更希望你好好休息养身体呢。对了苏哥，这次拿冠军是什么心情啊？”
“舒服。”
苏折夜比了个大拇指：“中国牛逼。”
“说得好。”
记者也笑：“刚才XiaoY说你们有近一个月的假期然后才备战世界赛呢，这一个月Night准备怎么过啊？”
苏折夜诚实：“吃饭睡觉打游戏。”
然后他看了身侧的“劳工”一眼：“还有欺负顾垣。”
【哈哈哈哈哈哈。】
【SEA中野不合实锤了。】
【是谁露出了姨母笑？是我。】
【小情侣真会玩，甜死我算了。】
记者也笑了起来：“怎么个欺负法，苏哥能详细说说吗？”
“唔。”
苏折夜思考了一秒：“陪我吃饭陪我睡觉陪我打游戏。”
余光里，领队啪得一巴掌打在自己脑门上。
苏折夜恍然，立刻改口：“不是，没有第二个。”
【欲、盖、弥、彰。】
【一不小心说漏嘴了啊。】
【懂了，一起睡是吧，懂都得懂。】
“那苏哥。”
记者看了看苏折夜，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顾垣，还是没憋住问出了口：“苏哥，你和顾长官……现在是什么关系呀？”
苏折夜还没有出声，顾垣就淡淡开口：“怎么不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