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四天了。”林步语看上去有些烦躁。

  花萱以在一旁悠然地练着剑:“许空折表现那么优异,定然会被收为关门弟子教导,短时间内见不到是正常的,更何况才四天不见而已。”

  林步语看向她,片刻后说道:“总感觉你与之前有些不同。”

  “没有吧。”花萱以一剑辟出,远处的花瓣从中间利落地裂开,飘落在地。

  这可真是一大进步,她露出愉快的笑容,收起剑,缓步上前捡起那半片花瓣。

  “现在的你自在了许多,”林步语,“虽然依旧很努力,却没有以前那么执着。”

  如果是以前的她,有了进步会窃喜,但不会如此悠然放松。

  “嗯,你是说这个啊。”花萱以坦然,“珍惜当下嘛,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她三两步走到林步语身前,两手食指按在他的嘴角上。

  “?”林步语看着他。

  花萱以微微一笑,两手轻轻上抬,在林步语的脸上强拉出一个笑容。

  “你也多笑笑,别总是板着个脸。”花萱以收回手,再次提起剑,“不如我给你跳支舞?”

  长剑技巧性地划过花树,花瓣纷纷落下,宛如一场漫天花雨,花萱以脚步轻跳,跃入花雨之中,优美的身段在雨中轻巧舞动,嘴里哼着婉转的小调,宛如画中的仙子。

  林步语看着她,心中微动。

  随着花雨结束,她也一曲舞毕,重新走回林步语的面前,郑重道:“正如我不再执着于未来的荣耀,我也希望你可以不再执着于过去的伤痛。”

  她的目光坚定不移地落在林步语的眼睛上,她知道林步语失去至亲比失去未来的荣耀痛苦百倍,没有那么容易可以放下。

  但就算如此,她也不希望看着他沉溺于过去,不希望看到他痛苦。

  “看看眼前可以吗?”花萱以小心翼翼,“看看当下,有我,有许空折,有新的朋友和新的羁绊。”

  林步语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她刚跳完一支舞,额角还带着薄汗,目光小心地注视着他。

  他笑出了声,随即又恢复了往常的神色。

  花萱以不知所措,不明所以。

  林步语:“我没有执着于过去,我只是……单纯不爱说话。”

  “……”花萱以呆愣片刻,“真的?”

  林步语:“真的。”

  林步语停顿片刻:“不过,我们现在是朋友吗?”

  “对啊。”花萱以,“我,你,许空折,是同门师兄弟,当然也是朋友。”

  ……………………

  魔界的天空在夕阳下更显得通红,地面仿佛也被岩浆灼烧过一般,呈现一派死气沉沉,腥臭的味道到处都是。

  体型较小的魔族半倚靠在路边的石块上,眯着眼,双手在身下动作着,发出享受的喘息。

  他长着一对精致的黑色翅膀,面容柔美可爱,皮肤白皙,十分诱人,可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危险。

  下一瞬间,他的脖颈便被利爪扭断。

  利爪来源于绿色眼睛的魔族,那魔族张大嘴露出獠牙,正要享用刚到手的美食,却被另一个绿眼睛的同类斩杀。

  同类张开血盆大口享用了同类的血肉,吃饱喝足后看向那娇小魔族的尸体,在他的尸体上舒爽了一番后,又将尸体吞吃干净。

  他打了个饱嗝,转身想要离去,却见到了最不想看见的人,惊恐的神色几乎满溢而出。

  “魔尊大人。”

  他战战兢兢跪伏在地,转瞬意识到就算这样也一定活不下来,手脚并用地想要逃走。

  可这一切已经来不及,他双目充血,身体也逐渐膨胀,最终炸开,化作一摊血水。

  凤云砚从他身边走过,本该对类似的事情习以为常。

  只是今日的他思绪混乱,看着那一摊血水表现出少有的嫌弃,魔息从血水上方飘过,血水化为雾气消失,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已经四天了,兴绍山的结界却没有任何动静。

  如果程兹安知道了他的下落,知道他因为吸收金丹而陷入虚弱,就一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必然会前往兴绍山触动结界。

  可结界没有被触动。

  这只能说明许空折没有将他的“下落”告诉程兹安。

  可这怎么可能呢。

  他摊开双手,白色水晶浮现其上,影像逐渐浮现。

  如果……如果许空折真的没有出卖他,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还可以再相信一次。

  …………………………………………

  许空折失去双目,看不到任何东西,耳膜破裂,听不到声音,意识断断续续,却始终无法真正地陷入昏迷。

  但是他知道,他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程兹安平静的面色也早已改变,他愤恨地看着许空折,眼神中已经没有一开始的自信悠然。

  已经是第四天,还是没能从许空折嘴里撬出任何信息!

  无论是用名利诱惑,或是用恩情相逼,还是用酷刑折磨,全部都没有用处。

  眼前的人已经完全没有了正常的样子,身体被砍为上下两节,双腿更是被断为五块,上面还挂着些许残留的肉条。

  上半身的关节已经全部碎成粉末,躯体软趴趴地瘫在地上。

  “还不说吗!”程兹安声音中的恼怒已经达到了顶峰。

  由于许空折的耳朵已经听不到声音,程兹安不断地将自己的声音直接输送到许空折的大脑中,一遍遍的,宛如魔音灌耳。

  可许空折还是不说话。

  程兹安施展灵力,控制着他早已无法动弹的上半身,将头颅一下下磕在晶柱上。

  一下又一下。

  头颅逐渐凹陷下去,许空折的意识在一声声撞击中逐渐涣散,生命的力量从躯体中消散。

  他知道,他要死了。

  【……宿主!再不反抗来不及了,我擅长精神控制,只要你想,我便能控制住程兹安!】

  系统再一次提醒,这四天来,它无数次表示可以提供帮助,但都被宿主拒绝了。

  宿主说那是他的恩人,只要恩人做的事不触及他的原则,他都可以忍受。

  可是……再不反抗就真的要死了啊!

  【宿主,不然你就告诉他好了!你是真的忘了吗?没关系,我还记得,凤云砚在兴绍山,你快告诉他!】

  “……”

  许空折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头往程兹安那边偏了偏,看上去终于是想要说话了。

  程兹安立刻凑上前去。

  只是许空折声音太小,程兹安用上了灵力才听到他在说什么。

  “求求你,饶了我吧。”

  许空折说道。

  程兹安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终于目光柔和下来:“这就对了。”

  许空折:“饶了我。”

  程兹安:“早这样不就好了。”

  许空折喃喃着:“求你。”

  程兹安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享受着胜利的果实:“说吧,凤云砚在哪里。”

  “求你,我真的,不知道。”许空折说道

  程兹安:“……”

  系统:【……】

  程兹安沉默片刻,缓缓站起身,闭上眼睛,食指揉搓着鼻梁,一脸的无奈。

  “算了,我放弃。”

  说着,他睁开眼打了个响指,不知饿了多久的恶犬凭空出现。

  血肉的气味刺激着恶犬,眼睛泛着猩红,向那一摊烂肉扑了过去。

  尖锐的牙齿即将撕咬之时,整个空间被撕开一条裂缝。

  阳光再次照射进来,突然闯入的人背着光,一身黑衣随风鼓动,半张脸被银色的面具遮挡着,往常总是晦涩如深的眼神中带着满满的急切与慌张。

  魔息瞬间充斥整个思过狱,恶犬即将碰到许空折的那一刻尖叫一声,牙齿崩裂,全身扭曲溃败,最终化为一摊肉泥。

  “你是谁?”程兹安瞪大眼睛看着这不速之客,“魔族?”

  他意识到危险,缓缓向一边撤离,可最终还是被磅礴的魔息贯穿。

  鲜血喷洒而出,洒在晶柱之上,洒在许空折的头颅之上,顺着伤痕累累的嘴唇滑入他的口腔。

  许空折微弱地抿了抿唇,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这味道,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