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帝王宫>第72章 条件

  “将来我让你的儿子继承了大统,若是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平白无故搞出个太上皇来,那我该往哪儿放呢。”白修隐看着他,眼睛里冷漠视之,“所以,你的儿子继承大统,你的命就得给我。”

  白修文就知道天底下没有这样好的事情,白修隐好像挖了个坑像等待猎物般等着他往坑里跳,而他也明知前面有坑,但坑里的诱惑太大,让他不得不动摇。他的命,和继承大统的选择。

  白修文左右摇摆。

  他听见白修隐语气中故作为难,“先帝驾崩已有一年多了,然而我还是没能找出谋害先帝的真凶,真是愧对先帝,无颜面对天下百姓。”

  白修文了然,让他孩子继承大统的条件,竟是要拿他出去顶包。

  且不说他王妃腹中之子是儿是女还不知,即使生下儿子由皇后抚养,日后若他有子嗣,也必定会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大统,而那个时候他早就获罪而死。这样虚无的条件,换他实打实的一条命,白修隐的算盘打得还真是响。

  但白修隐是皇帝,他没有跟皇帝讲条件的资格。他只是顿了顿,“凶手不是……白修泽吗?”

  “白修泽曾是最宜继承大统之人。”白修隐索性与他挑明,“你说,我若是这样将他处理掉,天下人将如何看我?”

  白修文自然知道当日他登基乃是宋行安大军驻守,形势所逼,说到底不是那么名正言顺,白修隐在意天下人眼光也是情理中事。

  怪不得他即使三座城池也要讲白修泽给换回来。

  “怎样,你肯不肯?”见他还在发愣,白修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白修文沉默。

  “用你一条命换你儿子继承大统,这样划算的算盘你不会打不来吧?”白修隐轻轻挑眉,“你虽然当不了皇帝,可日后做皇帝的可是你白修文的子子孙孙。”

  白修文自然知道划算。可是白修隐辛辛苦苦挣来了帝位,怎么舍得在百年之后将这个位子留给别人的子子孙孙。白修文是怕自己得不偿失,丢了自己的命还没有这样好的事情。

  见他仍是犹豫,白修隐嘴边带着危险的轻笑,“即使你不答应,我也有办法给你扣上谋害先帝的罪名的,你说是不是。”

  这话在提醒白修文,在他面前的是皇帝,皇帝可以跟他谈条件,但他不能。

  他跪下,“皇上容臣好好考虑考虑吧。”

  白修隐勾唇,“那你便回去仔细考虑一番吧。”

  他回了府,白修隐也去了东宫。

  彼时宋雨寒刚走不久,白修隐坐在床沿上看着白修泽发愣的侧脸,“哥哥在想什么啊。”

  “宫中的泔水车都是每五日一趟送出宫外,我看着今日已经送出去一趟了,下一次便是五日后。我已买通了后厨的宫人,他们会准备一个干净的泔水桶,你趁人不备混进厨房,躲进泔水桶里,他们会将你偷偷从东偏门运出宫去。”

  耳边还回想着宋雨寒的话,心里有三分紧张三分迫切,连白修隐对他说话也没听见。

  白修隐习惯了他这般冷漠以待,只是总觉得今日的他有些不同。

  耸耸鼻子,鼻下好似有若有若无的脂粉香气,他又使劲耸了耸鼻尖想确认这种香气,却闻得并不真切,朦朦胧胧似有似无。他皱了皱眉头,随后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今天可有人来过。”

  白修泽心头一跳,不知道他为何这样问,然后依旧冷漠地板着脸,“没有。”

  白修隐将眉头舒展开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五日后二月十八就是哥哥的生辰了呢。”他眼睛里亮亮的,“我给哥哥准备了份惊喜哦!”

  这样的语气一如少年时期的那般讨好,白修泽突然想起那只早已不见踪影的鹦鹉。这样的眼睛总能让他心中有莫名地方觉得柔软。

  要不就不逃了吧。

  脑海中突然而来的这个想法将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强迫自己这样的想法赶出脑海。

  难道还不清楚那双眼睛里的情义有几斤几两吗。

  眼前的这个人夺他之位囚他于此,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吗。

  至于什么生辰的惊喜,能让他安稳离开,便是惊喜了吧。

  第二日白修文入宫求见,同时传来皇后已怀孕三月的消息。

  白修文在觐见后冒犯皇上,直言皇帝名讳,大骂质子小人,触怒龙颜。皇帝勃然大怒之下将他贬为庶人,收回晔王府。而好巧不巧,收回晔王府的时候被人发现曾经出现在先帝宫中和害死白修临的毒,深埋地下三尺。

  人赃俱在,不过两三天的功夫,皇帝秉雷霆之势而下,定了白修文谋害先帝的罪名,洗清了白修泽的罪名。

  至少在旁人看来是这样。

  而只有白修隐知道,只是白修文妥协了。

  晔王妃被接至一处僻静无人的宅子里养胎,由专门的人看着。

  接下来都是刑部的事情了,该审问的审问,该定罪的定罪,都不关白修隐的事了。

  白修文在下狱前,白修隐对他说,“朕会留着你到孩子出生。”

  这也算是最后的恩典。

  白修文跪下,“希望皇上说话算话。”

  “放心,我定不食言。”

  二月十八,白修泽生辰,白修隐昭告天下,为其洗清罪名,并封为路王,建新府,赐良田,赏财宝。又因为新府建成需花费时日,所以还让他在东宫里住着。

  然而躲在窄小的泔水桶里随着宫人们的马车出宫的白修泽并不知道这见事情。窄小的泔水桶让他身体蜷缩成一团,随着马车上下颠簸,混着其他泔水桶的恶臭,让他头脑发晕。

  想起曾经狼狈地被追杀,如今的惨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曾经在生辰上接受诸国朝见,风光无限,如今也在生辰之日蜷在这紧窄的泔水桶里,狼狈逃离。他不愿意去想。

  风水轮流转。

  和从前那般至高无上的比起来,显得现在的处境更加卑微而可怜。

  离开吧,离开了就好了。

  他不想去想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是这一刻,逃离仿佛就是解脱。

  那般痛苦如剜心的感觉,面对着那样一双神情对自己的眸子,却不得不时刻提醒自己那双眸子里包含的算计,以免再次深陷进去,实在痛苦。

  至于那点舍不得的情绪,只要在离开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晃动着,晃动着,白修泽这样毫不犹豫的离开能狠狠拔起自己仿佛早已深陷的心。

  连根拔起,再也不要剩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