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太子在下>第11章 情况好转

  少姚觉得自己每天跟个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一样,每天吃什么做什么一举一动都被限定住。妻女远在天边吉凶祸福全然不知,自己还被另一个男人豢养起来,真是没有比自己更糟糕的男人了。

  姚桦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大君心心念念的那位斜倚在软塌上,一身月白色的长衫衬得乌发如墨,唇红齿白,眼神清澈干净,并不是特别让人惊艳的长相,只是看了一眼后就再也移不开目光的那种耐看。整个人清秀雅致又透着一丝柔和的贵气,宁静悠远,还是像幼时看见的那样是谪仙一般的人物。只是许是病得久了显得有些虚弱,但却愈发引得人想将其揽入怀中疼惜,微微一蹙眉都是令人心动的无辜……

  等等!蹙眉?

  姚桦这才发现自己盯着对方看了有一会儿了,对方蹙眉的对象正是自己!一身冷汗刷的就下来了,这要是让大君知道了就绝对的死无葬身之地了!马上不动声色的垂下眼光,恭敬的行了个礼:“禁卫军统领姚桦参见公子。”

  “禁卫军统领?”少姚疑惑的打量了他两眼,来我这儿做什么?看守的力量已经要加强到这种地步了吗?

  “是。”姚桦低眉垂眼的说:“大君见殿……见公子整日愁眉不展不思饮食,颇为公子担忧。卑职恰好在澜沧国住过一段时间,所以大君特派卑职来照料公子。”

  姚桦心惊了一下,刚才差点就直接称呼为殿下了。自从大君把这位邻国的太子爷弄到手以后,为了防止太子爷身份泄露都是让人称呼其为公子。

  “派禁卫军统领照料我?呵呵呵。”少姚冷笑,不如说是监守吧:“我还真是让你们大君费心了!”费心两个字,少姚虽然虚弱却仍说得咬牙切齿!

  姚桦突然挥挥手挥示意宫人们退下。他是大君身边的人在宫中行走多年,所积下的威信不可言喻。宫人们行了个礼,迅速退下了。

  少姚满眼疑惑,这人要做什么?却看见那不苟言笑的禁卫军统领突然对着自己笑得天真无邪一般。我擦!昏君的臣子疯了?

  “殿下你难道忘了与你在梨花树下埋梨花酒的人了吗?”姚桦对着满脸疑惑的少姚笑着:“殿下,我是桦子啊”

  “桦子?”少姚脸上的表情从怀疑、疑惑又慢慢变成惊喜:“宝儿身边的桦子?”

  “是!”

  这一声是让他好像看见了那个总是安安静静的孩子,受了再大的委屈也只是抿着唇忍着。自己这生气了就抿嘴的习惯还是从他哪儿学的。

  记得幼时下学午睡时听见弟弟妹妹们吵吵闹闹,便寻着声音发现了被一群皇子公主堵在墙角欺负的小孩子。那孩子被泼了满身的墨汁脸上有些伤痕,却不哭不闹的只是缩在墙角抿着嘴不出声。

  那模样像极了桃夭赌气时的模样,激起了少姚的兄长心态。罚了那些小主子和他们身边的宫人。本以为是哪个不受宠妃子的孩子,后来得知是凛遥国送来的哑巴质子景洪。少姚本来就觉得这孩子可怜这下愈发心疼了,这么大点儿个孩子离开父母国家还不能说话,被人欺负多可怜!于是求了皇奶奶把这孩子养在了身边,与桃夭一般看待照顾。

  那孩子不能说话却是乖巧又懂事,比桃夭还小三岁却乖巧懂事到让人心疼。少姚觉得极其合眼缘当儿子一般养着,给其取了个小名叫宝儿。一个男孩子叫这个名字是女气了一点,可太子殿下这么叫就表明了他的态度,太子殿下的宝儿谁敢欺负?给他请了武师学武,带着一起上学,教他为人处世,就这么带在身边养了六年。后来世事变换,宝儿回国了,再后来传回消息护送质子回国的军队遭到了袭击,被护送的质子死在了边界线上……

  少姚突然红了眼眶:“你还活着啊,我还以为你也随宝儿去了。”

  “劳殿下记挂,我没事。”姚桦也有些感伤的模样:“殿下,你是个好人。可莫要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好好活着总会苦尽甘来的。殿下千万要爱惜自己,卑职会尽力护住公子的。”

  他乡遇故知让少姚颓废的心情多了两分慰藉,慢慢点了点头。

  姚桦不动声色的行了个礼退下了。

  到了中午,少姚发现平日里满桌的肥鱼精肉少了大半,多是换成了碧绿茵茵的新鲜蔬菜和浓白鲜美的炖汤。凛遥国地处偏北因环境因素大多顿顿以肉为主食,所以国人大多个个体格健硕。少姚在澜沧国长成,饮食大多清淡一些。这一桌饮食荤素搭配新鲜精致,少姚看着倒是顺眼许多。

  “公子喜欢清净,你们都下去吧。”姚桦见菜都上齐了便挥退了宫人。

  少姚扫了他一眼颇为疑惑,他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

  “卑职猜想公子不喜吵闹。”姚桦好像能猜到少姚想什么一样:“宫人都下去了,卑职照料公子用膳吧。”

  姚桦先是替他盛了半碗汤再替他布菜。少姚迟疑了一会儿才接过来喝了两口,汤香浓郁而不腻。饭菜微微酸辣开胃,颇有澜沧国饮食的味道!少姚心情好了不少,吃了来凛遥国以来最顺心的一顿饭。

  “公子,用膳过后不宜静止不动,卑职陪您出去转转消消食吧?”姚桦恭敬的问。

  少姚倒是给面子不再冷冷清清的谁也不理,只是挥挥手: “这院子里巴掌大的地方有什么好转的?算了,不去。”

  “公子若是觉得院子里没意思,卑职便陪公子去寻梅园转转吧!眼下正好园里的腊梅开了,满园红梅白雪倒是养眼。”

  “桦子,你怕是不知道,我是被囚禁在这儿的吧?莫说去你说的什么寻梅园,连这宫门我都踏不出去一分。”少姚兴致缺缺。

  “这不是有卑职呢嘛?”姚桦突然笑了:“有卑职在,谁敢拦公子去路,卑职就替您教训他。来人,伺候公子出门。”

  说着就招呼宫人替少姚更衣。收拾完了,姚桦走在前头领路,少姚在后头跟着等着看他被门口的守卫拦下来。结果一路畅通无阻。

  天地之间都是一片苍茫的白色,空气都散发着凉意,道路上的积雪被清理了又已经覆上薄薄的一层。少姚久未出门,如今出来了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路上见姚桦似乎又叫了宫人吩咐了什么,少姚不甚在意只是满眼掩饰不住的雀跃像一只刚出生的小鹿一般好奇。看着让人觉得若不是旁边有一堆宫人,这位公子已经跳进雪地里打滚儿了。

  等到了地方还未进门已是满鼻芳香。“寻梅园。”少姚看着园门上的匾额:“这字写得大气磅礴,一笔一划之间都气势如虹,倒是极好的字。”

  “这是大君亲笔所书。”姚桦恭敬的说:“这院子的名字是曾经大雪连天的时候,大君从一首旧诗里取的字。”

  “哦?”少姚颇喜书法,对这字甚为喜爱。

  “不识足下人间物,踏雪寻梅入梦来。大君便是取的寻梅二字。”姚桦边说边挥退了跟着的宫人,引领着少姚穿过园门回廊。

  “好一个不识足下人间物!”少姚看着豁然出现的满园红梅白雪,为之一振果然好景色!

  姚桦边陪着少姚在园子里顺着小路行进,一边拿了陶罐与竹片从梅花上刮雪。

  “这是做什么?”少姚好奇的看着姚桦一点点的满树刮雪。

  “卑职在来的路上想到这梅上白雪拿来给公子泡茶极为合适,就吩咐宫人取了罐子来为公子收集这梅上雪。”

  “你一个禁卫军统领做这些不合适吧?”少姚微微吃了一惊。

  “只要公子开心,没什么是卑职不能做的。”姚桦一边取雪一边说:“而且公子在大君心中分量颇重……公子怕是不知自己在大君心里有多重吧?”

  “一个阶下囚有多重?哼!”少姚提起景钧便沉了脸色:“重到他让我众叛亲离,妻女不见!果真是重极了!”

  “这——”姚桦迟疑了一下:“卑职斗胆说一句。殿下众叛亲离,是大君从中作梗还是大君顺势而为,殿下应当比谁都清楚。”

  帝王之家没有情谊只有权势,是景钧把他弄到手那晚时说的,很丑陋很真实的实话。少姚本来就有点低落的心情,彻底沉了下去。是,他与其说是被景钧算计了,不如说是让父皇和桃夭卖了,是自己自欺欺人而已:“他这一顺势而为还不如让我死了来得好,至少我可以一直相信我的父王与兄弟是真心待我的。”

  “殿下可莫要如此悲观。”姚桦劝解到:“那日殿下挟持大君出逃卑职听人提过,大君主动出了马车和刺客纠缠就是怕公子受伤,后来为了救公子更是挨了一刀。大君自从掌权以来,怕有七八年未曾受过伤了吧。这挟持大君换了别人早千刀万剐了,偏偏公子只是被囚禁了,连这事都被大君强压下去了不准人提。”

  “是吗?”我说他怎么傻乎乎往马车外跳,原来不是为了逞威风啊。这么说起来,想起那一刀,少姚突然平白生出两分愧疚之心来。

  “这半月公子病着,大君更是心忧。每日里处理了政务便是去看公子,偏生公子不喜大君。”姚桦说着摇摇头:“所以大君每日去看公子都是远远的瞧着,不敢多近一步不敢多言一字。堂堂一国君主沦落至此,连卑职都觉得窝囊。”

  “……”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这些,少姚被震惊得哑口无言。他一直以为景钧说喜欢他,只是哄男宠的手段而已。

  “唉,对殿下说这些,是卑职界越了。”姚桦仿佛颇为惋惜。

  “哦。”少姚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两人又走了几步。

  “哥哥——”突然有道声音传来。少姚还未回头已经被人抱了个满怀。

  “姚桦你就是这么照顾人的!这天寒地冻的你怎么把人带出来了?哥哥本就病着,要是冻坏了他,本君非得收拾你!”景钧把少姚按在怀里感觉到几丝凉意,一下就心疼了。

  “是卑职思虑不周!求大君责罚。”姚桦一下跪在了雪地上。

  “来人……”景钧招呼了一声,就有几个穿着铠甲的士兵上前。

  “大君——”少姚从景钧怀里挣出来:“是我的错,是我要出来散步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请大君莫要罚他人了。”

  景钧看了少姚几眼哭笑不得:“算了,算了。若真是罚了你,最后心疼的不还是本君。你看你鞋子都被雪浸湿了,来人去拿双鞋袜来。”说着就伸手去牵少姚的手。

  少姚挣了两下挣不开,想到他原来背上的那道口子,突然就觉得没那么理直气壮了。

  景钧把少姚带到亭子里,宫人们麻利的铺好了软垫和暖炉,在亭子四周挂上了挡风的纱幔就退出了亭子。

  少姚坐在亭子里,景钧蹲下来就要剥他的鞋袜。

  “你做什么?”少姚慌忙的把脚往后缩,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是男子,偏偏每次一对上景钧,少姚就觉得自己的气势平白就低了几分。

  “别动,脚冻得跟冰一样了,我给你捂捂。”景钧脱了少姚的鞋袜把他的脚抱在怀里打量了几眼。少姚骨骼天生纤细一些,连脚生得秀气精致,皮肉细致滑腻,粉莹的趾甲圆润可爱。哥哥果然处处都生得好看,景钧看着少姚似乎对他没那么排斥了心情大好。

  少姚被冻僵的脚逐渐恢复知觉,心情难以言喻。平日里他克己奉公,都是他照顾别人还未曾被人这么照顾过,这种感觉还真是有点奇怪。

  少姚随意四下扫了几眼问:“那位禁卫军统领呢?”

  “我罚他收集梅上雪去了,不收集满五罐梅上雪就革了他的职位。”景钧随口答到。

  “这——你——”少姚吃了一惊:“这真的不怪他!是我吃了饭执意要出来散步,他一个臣子如何拦得住我?”

  “你也知道他是个臣子。”景钧接过宫人递过来的鞋袜往少姚脚上套:“今天我下了朝就来寻你,你们在园子里的话我都听到了。他犯错了自然要罚。”

  “你觉得他说得不对?”少姚诧异的问。

  “哦,他说得挺对的啊。”景钧取过热帕净手。

  “那你为什么还要罚他?”少姚满头雾水的问,难不成这大君还真是喜怒无常?

  “有些话是不以对错论处的。你是上他是下,就算主子做错了也轮不到他一个下人来指责。有些事情你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也可以不在意。你啊,有时候就是对谁都太宽容了才会让人欺负!”景钧坐在了少姚旁边伸手把少姚的手握在手心捂着:“而且把你留下,与其说是我顺势而为不如说是我趁人之危了。本就是我不对,这错我认!你挟持我也是我囚禁你在前,又怎么能怪你反抗呢?旁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别想混淆视听。”

  “……”少姚目瞪口呆,这暴君突然这么光明磊落的无耻倒让人无计可施了。

  “再说了。”景钧拿指腹捏着少姚的指尖,把玩一般翻来覆去的看:“我的人不管做错了什么,都只有我能说。别人谁敢多置喙一个字,我就教训谁。”

  这是在对自己护犊子?少姚的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难以言喻的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