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笑魂生>第18章 雨援

  秋笙缓缓按下姜瑜提着煤油灯的手,夜色之中,长剑逆着月光亮的惊人。他偏过头去,说道:“放暗里打,他们顶不住。”

  西北军当年一个个都是在地牢里头缠斗出来的本事,拿破布捂着眼都能解决敌人,但凡有点儿光亮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秋笙也算是在早年还老实巴交的时候见着过自家老父亲是怎么训练这帮大汉的,仗着自己眼力也不差,直接飞了块碎石子把飘忽的灯芯掐灭了。

  方久和高立会意,整座威州城瞬间陷入一片阴惨的黑暗。双方一时都没有动作,五步之外人畜不分的环境中,一眼望去什么东西看不见,可所有人都明白,那些提刀举剑要取自己性命的敌人就在不远处剑拔弩张。

  拉图前来搜城时命近身精兵队人手一只火把,可惜他们一路上耽搁了太久,加上方才一阵的骚动不安,本就为数不多的火把顿时灭了个七七八八,堪堪照得到极有限范围内的东西,眼前所见唯有身先士卒的三位将领,嗜血肃杀的面容让他们以为这些人不是什么西北军,而是这小皇帝从阴曹地府借来的阴兵。

  “分三路!”

  终于给反应了。

  高立冷冷笑了一下,单手入怀,抽出军信弹拉响。

  秋笙趁着这一瞬的亮堂迅速扫视了一圈,心里一凉。

  没看到楚翛。

  一刹间彻骨的黑夜被炮弹刺目的光芒照的宛如白昼,两厢借光跟彼此打了个照面,待一闪而过的光辉瞬息消逝,只听四面八方排山倒海而来的高吼声,像是借了地上横七竖八尸体的神力,一时间天地剧震,千军万马呼啸厮杀。

  “杀————”

  ….

  泼墨般的黑夜中看不清血肉横飞,难分胜负的拼杀像是在另一个世界,青年面无表情地靠在烧焦的树干上,一缕青灰色的烟雾从他的衣领中滑出来升腾在他的面前,他静静看着这团烟挣扎着成型,抱着双臂,眉眼映着通红的火光,清俊几可入画。

  烟雾初始像是炮弹爆炸升起的浓烟,却似乎是有意识地修正自己的形状,不多时,便形成了一个额冠束发、青衣白靴的人形,这烟雾漂浮在空中没着没落,眼窝处没有眼球,只有两个黑乎乎的空洞。明明失去了瞳孔,却莫名感觉他在用一种愤恨不已的目光怒瞪着青年。

  莫须有的眼神直勾勾地戳在楚翛脸上,他收起了脸上弄姿作态的笑容,整个人就像在寒冰里头冻了半天,周身是化不开的冷意。

  他将嘴唇抿成一条线,用最凉薄的声线道:“你总算是肯见见我了。”

  黑影在他眼前狂乱扭动片刻,再平静下来时,轮廓竟清晰了不少,五官都从浓雾中分离出来,却仍然没有眼睛。他半张着乌黑的嘴阴恻恻地哼了两声,声音像是没拉好的二胡,吱吱呀呀刺耳不已:“你…你以为你能挽回局势么?你…不过是我的一部分罢了,你摆脱不掉的…”

  楚翛抬头看着那对洞口,漠然道:“虽说人数上有优势,对方毕竟先我们一步制造出了杀伤力强大的武器,胜算的确不大…楚筌,多少年了,你就不能让大越消停消停么?你穷折腾这么些年,难道就有用么?”

  黑影彻底显出了模样,面孔竟与楚翛有七八分相似,他奋力挣出双手向楚翛身上击去,那手臂伸出去两寸,却突然再度化作了不规则的轻烟消散了,那人仍是好端端站在那儿。

  他愣生生地将手撤回来,难以置信地瞪着肩膀处由再次聚起的黑烟形成的手臂。

  楚翛轻轻施力向他平推一把,短暂失衡的气流瞬间冲散了他好容易聚紧的身体:“你数百年前就已经不在人世,控制不下我的精神,你不过是天地间无处安身的游魂罢了…昆仑山上的山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九黎的后人,再掀风浪有何益处?大越如今气数正盛,这样下去,作践的不过是崔嵬,是你自己。”

  “我控制不下你么?你当真是坦荡荡说这话的?”楚筌不再费力恢复身形,就这么一团雾气飘着,“你心志坚定不假,一魂一魄在我这儿也不是全无用处…力求天下安稳和顺是你的目的,楚翛,两年前在天渊寺大开杀戒的人是你吧?亲手毒死你生母简婉的人是你吧?你根本就摆脱不开骨子里头的东西,假惺惺地做给谁看?那个乳臭未干的小皇帝么?”

  他似乎是轻狂地大笑起来,一团身子抖动不已,发出摧残旁人耳朵的笑声。

  楚翛本是波澜不惊地冷眼瞧着他,此时却不免心绪浮动,扯动了眉梢,额头微爆青筋。他强迫性地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压抑着低声道:“你借着我的身子做的那些事…我毫不知情。”

  “可沾上人血的是你的手,楚翛,”黑烟凑近了,贴近楚翛的耳膜干着嗓子拉起了大锯,“你最好一直在京城里头待着,最好多跟那个小子多套套近乎,等我用你的身体…代你亲手杀了他。”

  他本想说这话翻动楚翛已被激起的怒火,对方越是不冷静,越是激愤难平,他就越是好趁机钻空子。可楚翛只是厌恶地偏开了头,闭上眼睛揉揉眉心,声音甚至比方才更冷淡了:“这事儿可以一直惦记着,你也只能自己过过嘴瘾了。”

  眼瞅着那团黑雾张牙舞爪地飘散开来,几乎嚣张霸道地占领了楚翛头顶的半片天空,无间隙地跟乌黑的夜空融合在了一起,空洞的眼窝刹那间扩大成了一座营帐的大小,整团身体弥漫成了山海经里头遮天蔽日的怪兽,大张着变形的嘴巴嘶哑地呼啸,发出巨大的皮球漏气一样的声响。

  楚翛整个人笼罩在这团乌云之下,只有怪物一个手指头那么大,他手上不知何时提了盏古老的煤油灯,正是他从崔嵬阁带出来的那盏。

  “我会舍命护他,白日梦你尽管做。”

  那灯蓦然亮了,巨大恐怖的黑影像是被什么烫到似的哆嗦了一下闪开了:“为什么…为什么!”

  他的身形渐渐缩小至正常水平,又一点点缩成一小团耗子那么大的球,凭空转着圈,却仍然保留着清晰的脸部轮廓,活像个砚台成了精。

  楚翛略微低下头,余光突然扫到了角落里蹭过来一个人,一面向那人快步走去,一面轻笑着对那被他制服的黑球语气不善地示威:“大概是某种青少年的反叛心理吧…你想做什么,我偏偏跟你对着干。”

  一抖手腕,将那团黑球收进了衣袖,眯眼一瞧,那像个大毛虫似的在地上蠕动的人竟然是董琦,浑身旧三层新三层的血迹,楚翛心里一紧,还以为他受了伤,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去,却是这小老头自作聪明地自己抹了一身血,连脸上都用泥灰糊得一只眼大一只眼小,要不是他缓慢地向自己滚过来,还真和满地的死尸没差。

  楚翛拿出布巾替他擦脸,一面琢磨着猜这人到底看到听到了些什么。

  董琦一路装尸体装的心力交瘁,本想一路爬到地营,结果黑灯瞎火的迷了路,正不知怎么办好时,楚翛那盏煤油灯正好亮了,对这从尸堆里把自己扒拉出来的老头简直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至于不伦不类的黑雾,在常人眼里也不过是随风来去的雨云罢了。

  显然此人对楚翛超凡脱俗的与雨云对话的能力也没关注多少,脸还没擦干净,就急忙塞给楚翛一个包裹:“时间来不及,这是完事儿的炮弹,爆炸威力应当与赤血不分伯仲…北贼尚未发现城外的军火库,楚公子,你快去把这些送到高将军那儿去!快!”

  楚翛攥紧了包直起身来,拉了董琦一把,这大爷竟一屁股坐下了。

  “年轻人步子快,别误了时候…从军火库一口气儿跑过来,再走我这把老命就喂了狗了…”董琦急喘了两声,一仰头躺倒在了地上,“你先走…打了胜仗回头再来拽着我…败了,我就死在这儿。”

  楚翛点头答应,随手从衣袖中抽出几包药粉递过去,轻轻打了个呼哨,雪千里就现身面前,他飞身上马,撂下一句话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敷在腰上,完事儿拿干净布包包。”

  董琦大惊失色。

  我哪时候告诉他腰上有爆破伤了?

  被兵部尚书在心里默默赞叹火眼金睛的阁主几下窜到了战场,躲在暗处瞄了眼战局,其心甚慰地看到局势比想象中好了不少。

  他本计划两方进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谁知秋笙他们随机应变,九营兵力未动,剩余人马均分两拨,呈三角范围攻势将敌军围了个水泄不通。他眯着眼仔细寻找,总算在帅帐附近找到了秋笙。

  他刚要冲上前去,手腕却被一团黑烟悄悄缠绕,透来穿骨的疼痛。楚翛颤抖着双手抓紧了煤油灯,整张脸煞白得吓人,他用尽精力心神点亮灯芯,那股狰狞的烟线才像蛇一样蜿蜒而去。

  一时眩晕难忍,他蜷缩着身子专注地对抗片刻,那黑雾却去而复返,来来回回几次,耐心终于被耗尽,化掌为刃,生生在右腕上割了一道深深的血口,几串曲折的血线瞬间染黑了袖角,一股浓重的黑烟顺着血流被逼着挣脱出来,楚翛咬着嘴唇挺了一会儿,眼前总算清明起来。

  秋笙正以一敌三,其中一个模样清丽秀美的姑娘像是专门负责干扰视听,一个劲儿地耍着小刀往万岁爷身上贴,磨得锋利的刀一见了皮肉,便是一道鲜明的血痕。战场上身子骨几乎没了知觉,这点儿小伤小痛自然算不上什么,被拖得行动不便才是要命的一招,秋笙三番五次将那女子掀翻在地,她却一转身像块狗皮膏药似的又黏上来,挥着弯刀的骊戎少年探手便是一刀,秋笙眸光一暗,拖着女子侧身一转,让那血肉之躯替自己挨上了致命一刀。

  女子死到临头仍不肯放手,瞪大着眼睛死死扣住秋笙的手腕,眼看着第二刀就要落下来,来不及躲闪,只好偏过头避开了要害,却免不了受上一击。他才闭上眼,却听那少年哀叫一声,接着,便是头颅滚落在地的声音。

  秋笙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洒了一地的血,神智本就不甚清醒,这么一闹,更是恍恍惚惚,不知今夕何夕,直到一双清凉的手揽过他的腰背,天旋地转,便已稳稳坐在雪千里背上。

  “别睡过去,药粉包扣在我腰封里,自己上药。”楚翛飞快扫平了近身的几个障碍,赶着空闲低头说上一句,“坐稳了,不行就拽着我的衣服。”

  周遭是千军万马,恍然间竟如同十八层地狱般骇人,秋笙定定神,却见自己一双满是血污的手正牢牢抓着身前人的腰带,狠狠一怔,再看过去,见那人竟是楚翛,瞬间就觉得自己被生劈成两半,一半放在热油锅里急火大油地炸,另一半淹没在魅人的烈酒里醉生梦死,浑身伤口火烧火燎起来,麻酥酥地发疼。

  “阿翛…”

  楚翛眼下真是没空搭理他那两只到处乱摸的大手,一把长刀使得出神入化,每击必中,即便如此,还是颇有种顾头不顾尾的紧张感,跟秋笙说话都得挑着空儿说:“怎么样了?”

  秋笙抹了把血汗横流的脸,抬头找找高立:“我这边已经快烧干了,高立那头也差不多,方久和我们隔得远,弄不清楚…这帮孙子居然还有赤血,刚刚开始打包围,他们就乱扔炮弹,又炸死不少。”

  “五营不如三七,好不到哪里去…他们还有赤血?”

  “拉图攻城门时没用全力,不过剩下的也不多了。他们人多本来就不好管,还有些充数的混子,给这么一吓,有的小屁孩都给吓尿了…狗急跳墙,全一股脑儿扔出来了,现在应该不剩了。”

  看来这小皇帝临危不乱的本事不是吹的,楚翛无奈地想,都什么时候了,大刀都要落在脑瓜顶了,此人居然还有调侃人家小孩的心情。

  背后有人偷袭,楚翛飞快旋身一刺,那兵手里的□□蹭着秋笙的头皮滑下去,这才没让万岁爷脑袋开花。

  背后那位还没什么表示,楚翛倒是吓出一身冷汗:“你当心着点儿,我后脑勺不长眼睛。”

  没反应。

  楚翛侧过头去一看,人家竟泰然自若地趴在自己背上闭目养神,为什么说他没睡着呢——天塌下来也碍不着秋爷耍流氓,搭在人家腰线的手正忙着又摸又抱地吃豆腐,无比淡定地将自家性命交给了半空中冒出来的楚翛。

  “我刚刚差点儿没挡住那个人,”楚翛莫名被他搞得紧张兮兮的,“刀擦着你就过去了。”

  “哦,”察觉到楚翛腰腹肌肉绷紧,秋大爷到底睁开了眼,抽出刀来替他看后门,“怪不得刚才脑瓜子一凉。”他撑着身体勉强挥了几下承影,登时两眼发飘腰背不稳,便不敢再妄动,老老实实伏在楚翛背上,冷不丁放个暗箭。这会儿感受到手臂下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秋笙不知又倏忽搭错了哪根筋,竟然费着最后一丝力气收紧了胳膊,凑近了轻声道:“这不是有你呢么,我怕什么,嗯?”

  楚翛猛地收紧了腰,一晃神险些被近了身的一剑刺中,慌忙躲开,愣是出了一脑门子汗:“你别乱动!想死么?”

  自从勾搭上这人后,秋笙便从未听他说过一句重话,如今听到耳中,居然有种别样的惊艳与欣快感,万岁爷感觉无意之间好像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有些欲说还休的刺激。正想趴上去逗弄他再说两句,一瞥眼却见高立被拉图一刀砍在大腿上,歪着身子要坠于马下,王登便抽身出来拉了他一把,恰恰躲开了拉图的第二刀。

  满心饱胀的情愫顿时顺着风一道儿飘走了:“完蛋,高立那头保不住了。”

  闻言,楚翛顺手扔出了一颗炮弹,劈手夺了秋笙手中的弓箭,借着煤油灯的星火点燃了箭头,射出满弓一箭狠狠扎在炮弹包上。

  秋笙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便被楚翛一把按倒在了雪千里背上,紧接着那人泛着凉意的身子覆上来,西北军特制的巨大盾牌遮天蔽日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慢半拍的脑袋刚生出些莫名其妙的躁动,却听到一声巨响传来,整个人被轰得一傻,连箍在楚翛侧腰的手都颤得放不稳了。昏暗中听见那人撑在自己身上闷哼两下,像是痛极了受不住,挺到爆炸声结束,便瘫软在他身上。

  “带着剩下的兵进地营里去,听我的,快!”楚翛枕着秋笙的肩膀重重咳了几声,抹干净血,松松被震麻的手臂直起身来,身后是死尸遍地,一时来不了人。他争的就是这个时机,正要把秋笙当球一样丢到地营口,却被人一把拽紧了小臂:“你怎么不进?”

  煤油灯耗的是他的心神,此时已经彻底灭了,秋笙辨认不清他嘴边的鲜血是个什么颜色,探手替他擦了擦嘴唇:“进地营以后怎么办?干等死么?”

  楚翛低头躲了一下:“我有办法…你先带兵进地营,时间不多,抓紧。”

  秋笙侧头看了眼被一炮弹炸的慌了神的西北军,远处碎成一地烂肉的敌军,问道:“董琦做好了?”

  “是,”眼瞅着外头的敌军就要杀过来,楚翛直接把秋笙推下马去,“但是就这么一个…再不行动来不及了,快。”

  秋笙倒也不倔,拿了个军信弹炸了,指挥着残兵撤离战场。他默默地清点着人数,几千多人,就剩下了八百冒头。

  而北骊…

  “这么一躲,他们不就知道地营口在哪儿了?”

  楚翛正握着弓箭不知在兀自瞄准着什么,闻言只是淡淡回应一声:“他们没命进来。”

  秋笙一震,头不晕了眼也不花了,直勾勾地盯着马上英姿飒爽的楚翛,这一回,他在对方的眼神中明明白白地看到了翻涌的暗流,骇人的杀气从他每寸皮肤争先恐后散发出来,愣是把秋笙都给吓住了。

  他顺着楚翛的箭尖找了半天,这才看清三里外放着一个包裹。那包裹眼熟的很,他晃着脑子苦思冥想好一会儿,终于得出了结论——那是当年太子送给董琦的布包!

  “你要干什么!你打的什么主意!”

  楚翛冷冰冰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秋笙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那种神情,他还以为不可能会在楚翛的脸上出现。温文尔雅的外壳脱胎换骨般褪去,仿佛这种裹挟着血腥气的杀伐阴狠,才是他深藏不露的本色。

  “玩个天女散花,让这帮猪猡尝尝自己的肉块砸在身上是个什么滋味。”

  他翻身下马,正当秋笙满心希冀地以为他回心转意时,扬手平推一把,毫不怜惜地把万岁爷扔进了地营。

  深深吸了口气,拼尽心力重新点亮了煤油灯,断然点火,泛着猩红杀意的羽箭对准了炮弹包。

  秋笙麻溜儿地蹦起来,胸腹收不上力,只能探个脑袋出来:“你跑得掉么!炸不死你!”

  敌军还有一段距离,楚翛暂且放下弓箭,回头看着秋笙,见对方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眼看着就要亲自动手把砖板强行扣上,却在蹲下身的瞬间听到了“刺啦”一声。

  一滴凉丝丝的水,不偏不倚落在箭尖上,把那点儿小火扑灭了。

  楚翛一怔,抬头看去,竟被瓢泼大雨浇得一塌糊涂,眼底深沉浓重的死气荡然无存,一双被雨水逼着半眯起来的桃花眼看向破晓的天角,恍然间听见了远远传来新一轮的呐喊声。

  他们的援军,到了。

  趁着这小崽子愣神儿,秋笙一把拽住了他的腰带把人整个生扯过来,“彭”一声合上砖板。借着火把微弱的光看清了楚翛清明起来的眼睛,长舒了一口气,照着小腰儿掐过去。

  “你装个什么鬼样儿?可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