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確!"

  小皇帝脸上羞意更重,他一把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忿忿的,"你就自己吃吧!朕不要等你了!"

  裴確连忙起身,讨好地将人按在凳子上。

  "都说秀色可餐,陛下一走,臣这顿饭可就吃的没滋味了!"

  "哼——"

  小皇帝抱臂坐好,两只含水杏眸直勾勾地盯着他。

  "看吧!"

  "就看着朕吃!"

  "朕倒是好奇,裴卿能吃的多有滋味儿!!"

  裴確当真夹了筷子烧鹿筋,举到嘴边,然后认真看了小皇帝一眼,一点点送入唇中。

  他神色浪荡又恣意,眼神暖昧流离,仿佛真是就着小皇帝的美色下饭一般!

  这么一来二去,慕容纾咬了咬唇,身子在凳子上扭了扭,感觉有点儿坐不住了!

  裴確这狗贼,动作这么勾人做什么!!

  他脸上一片火烧,恨不得自己没说过这种"让他看着自己吃"的蠢话,恨不得有人来帮自己解解围才好!

  裴確当然看出来他的困窘,笑着摇头,饮下一杯清酒。

  "陛下一一"

  李文忠的声音传来,"陛下,北庾二皇子呼延毫求见!"

  "快快快!"

  小皇帝眼睛一亮,迫不及待,"让他进来!"

  呼延毫被引进来,随即行了礼。

  "臣参见陛下!千岁大人!"

  "二皇子请起!"

  慕容纾温和地对他笑笑,"二皇子可用了膳,要不要坐下一块儿吃点儿?"

  "臣吃过饭了!"

  呼延毫哈哈一笑,看了眼御桌上的食物一一这小盘子小碗的,看着精致,怎么能禁得住吃!

  他们北庾的好男儿,一顿饭能干掉一头小羊羔!就这些饭菜,一个人吃也不过吃个七八成饱!

  怪不得这小陛下长的这么秀气,要是放到他们北庾,大口吃肉,大碗暍酒,保准能长得结结实实的!

  他迅速转回眼,不去看那个垂着眼皮吃饭不置一词的男人。

  这个北周的九千岁,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看人的时候掀着眼皮,墨黑的瞳仁格外淡漠,但又好像能看透别人的内心!

  他们北庾的男儿都随性又敞亮,最怕和这些肚子里弯弯绕绕多的人打招呼!

  还是这个年幼的陛下看起来更好说话。

  "陛下!"

  呼延毫嗓门高,一开口震的小皇帝不由自主坐的更直!

  好家伙!

  慕容纾心里暗暗吐槽一一要是太傅有这个好嗓子,他怎么还会在听讲的时候睡着!

  对方只要嚎一嗓子,他保证比谁都激灵!

  "陛下!"

  呼延毫又走近一步,黑山一样堆在他面前,嘿嘿一笑,"陛下,臣准备带使团回北庾了!"

  "二皇子不在上京逗留些时日了?好看看上京的美景?"

  "还是说鸿胪寺的人照料不够周到?"

  "哈哈哈不是不是!"

  "上京的美景真是看多久都看不够!公良大人安排的也很好!就是今年的篝火节提前了,臣得回去参加!"

  篝火节是北庾的传统节日,庆祝一年丰收,预祝来年风调雨顺,年年都是要重点举办的。

  "那也好,朕就不留你们了!"

  "这样吧,明日朕设个晚宴,给二皇子一行人饯行!"

  "多谢陛下!"

  二皇子眉眼舒展,行了个北庾国的礼,"那臣就退下了!"

  "去吧!"

  李文忠将人送走,裴確正好拿着帕子擦嘴,他瞥了眼目送呼延毫离开的小皇帝,冷哼一声,嘴里凉的像在下刀子。

  "怎么?看不够?不舍得?要么别让人走,把人留下好了!"

  小皇帝回过神来,"明天晚宴我们吃鱼吧!"

  裴確疑惑地看着他。

  只见那个小东西笑得眉眼弯弯,"既然裴卿那里醋多!也省的浪费了!做上他几大锅西湖醋鱼来招待多好!"

  裴確将人带着凳子拉过来,和对方四目相对。

  "我看做个爆炒凤舌更好!陛下这么灵巧的舌头,不用省的浪费了!"

  慕容纾闻言赶紧两手捂住嘴,声音从指缝里传出。

  "裴確!你天天欺负朕!"

  "对呀!臣这种奸佞小人,最喜欢欺君了!"

  裴確笑着把人抱进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膝头,隔着衣服捏了捏他的腰,"不如让臣看看......怎么欺负好呢……"

  怀里的小人突然弯了腰,一张小脸贴在他胸□,哎喲一声:"不行......裴確......朕难受......"

  裴確只当他在开玩笑,手指从腰际滑向对方小腹,捏了捏,"可由不得陛下说臣行不行......那......从这里开始?"

  怀里的人不吭声,裴確只当他害羞了。

  大手抬起对方的下巴正要亲一口,却对上一张汗涔涔薄如白纸的脸。

  "陛下!"

  "慕容纾!"

  裴確将人抱紧,"快!哪里难受?"

  慕容纾小拇指勾着他的衣领,"裴確......去叫槿娘来......"

  "槿娘?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要女人!!"

  裴確声音一顿,"槿娘......刘美人?"

  一一"宫中一位贵人,身上有秘密......"

  原来竟是这样么......

  他锋利的眉毛蹙了蹙,高喊道:"李文忠!"

  下一刻就看到李文忠火急火燎的进来,"陛下......陛下......"

  "千岁爷,快把陛下送到床上,用个汤婆子给他暖着肚子!"

  他看了眼裴確,咬了咬牙,"臣去叫刘美人来!"

  "要快!"

  裴確扔下一句,起身抱着慕容纾大步朝寝殿走去。

  李文忠赶紧转头出门,心里又紧张又着急!

  陛下身上的病,一直瞒得的好好的,就连太傅都不知道。

  以前发病的时候少,症状也弱,遮遮掩掩就能过去了,如今陛下越来越难受,这千岁爷就在旁边不走开,他也只好叫刘美人来!

  只是这毒症让千岁爷知道了,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毕竟多一个人知道,陛下的江山就多一份危险......

  但愿一会儿,千岁爷不要多问吧!

  没过多长时间,刘美人拎着箱子进了承乾殿。

  她走到龙榻前,看到一直四平八稳的千岁爷正小心捧着陛下的手,轻轻帮他捋着被汗水打湿的鬓发。动作是从没见过的轻柔,轻的像是在碰什么脆弱又矜贵的东西,满心阿护,又小心翼翼。

  听到脚步声,裴確俯下身子轻轻吻了下对方的额头,又不知道低语了几句什么。

  他转过身来,只说了两句话一一"怎么才来?"

  这是责问。

  "还不快点儿!"

  这是紧张。

  而后就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等着。

  除此之外,一句话也不说。

  李文忠看了看千岁爷阴沉的脸,小心的缩了缩脖子。

  但对方连余光都没给自己,蹙着眉看着龙榻上密密麻麻扎着银针的小皇帝。

  他明明就这么看着,什么也不说,一动也不动,但那种骇人的杀气却在不停的流露着......

  槿娘下完最后一根针,拿着手帕轻轻拭去额头的汗,赶紧远离了裴確的视线。

  这千岁爷冷着一张脸......也太吓人了!

  陛下和他好,是怎么忍受下去的?

  裴確快步走过去,坐在床边看着对方满背的银针一一这些银针与其说是扎在了小皇帝身上,不如说是扎在了他心尖尖上!

  他喉结滚动。

  这种痛楚,比当年自己受折辱,被打骂还要痛上万分!

  痛在自己身上,忍忍也就挨过去了......

  可是这疼痛落在他身上......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受苦......

  裴確心中抽痛,一张脸阴云密布,小心地握住慕容纾的手。

  他那么娇气的一个人,床上手重一点儿,他就会哼唧,抱着自己说疼。

  这会儿插满银针,反倒是一声不吭了!

  "是臣的错,臣不好......"

  他伸出大手,指腹轻轻蹭了蹭对方的脸颊,"这么久......臣什么都不知道......"

  "陛下受苦了......"

  而一旁的刘美人格外惊诧一一

  这千岁爷在陛下面前,竟然这么小意温柔的吗!

  要不是她亲眼看见,别人怎么说,她肯定都不会相信的!

  慕容纾还是闭着眼睛,被裴確握住的小拇指却勾了勾。

  裴確瞬间会意,"你们先下去吧。"

  等到那俩人退下,慕容纾才睁开了眼。

  "可累死朕了!"

  裴確错愕,"陛下是装的?"

  小皇帝皱了皱鼻头,露出几分埋怨来,"朕这么难受,怎么可能是装的!"

  说着说着声音却小了下来,"朕只是睡觉是装的而已!"

  他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裴確,满是控诉:"还不是因为你!"

  他手指指了指,示意裴確看自己裸露的上半身,腰臀以上全是欢爱留下的痕迹。

  虽然他自己看不见,可他记得牢牢的,前两日裴確还在他肩胛骨处吮了几口,现在肯定还有印记的!更别说他腰侧被这人的手指按着留下的痕迹了!

  慕容纾嘟了嘟嘴,"朕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嘛!"

  "他们不会出去说的。"

  裴確抓过对方的手指亲了亲,"再说了,他们不是陛下的人么......"

  他看着小皇帝身上闪着寒光的银针,于心不忍地转过视线,"你还没告诉我,自己究竟怎么了......"

  "陛下,"

  他难得语气凝重,"是不是我不问,你就永远不会说?"

  "陛下是不是,永远都在防着我??"

  "朕没有防着你......"

  慕容纾半张脸陷进软枕里,露出的眼睛眨巴眨巴,软软地解释,"朕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裴確拧了拧眉,抓紧对方的大手微微用力。

  "那陛下,究竟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