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掉马后我嫁了九千岁>第42章 

  距离江敛进宫已经过去了三天。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 颜怀隐院子旁的千岁府没有打开过一次。

  朱红的大门紧紧关着,府内府外都沉寂到没有一丝声息。

  变化发生在三天后的一个下午。

  颜怀隐的院子在宝文大街最里面,都能听到街外传来的喧哗声, 像是烧开的沸水,冒出的热气蒸腾的人心烦。

  颜怀隐出了院子,他走出宝文大街,就被挤进了人群里, 根本不用他分辨方向,人群带着他往一个地方流去。

  颜怀隐顺着人群往前走,没有走多远,就停在了一条街的入口处。

  那条街和宝文大街离得很近,近乎相当于就在宝文大街对面,最外面的是一个挺大的府邸。

  前朝太子的王府。

  白玉狮子后, 王府的大门大开着,看热闹的人群挤了一圈,颜怀隐仔细听了两耳朵, 就听出来了个大概。

  讨论的都是一个事——王府被搜府了。

  江敛进宫三天后, 他手下的王府被搜府了。

  大开着的门里面发出了一阵动静, 门外看热闹的百姓就静了一瞬, 随即又低低的絮语起来,动静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从门内来到了门外。

  森默的衙役中间, 每八个奴役抬着一个沉甸甸的箱子,连成一条线似的往外走着。

  谁都知道那箱子里面是什么——一块块金子, 足足五十万两。

  即便是装到这么大的箱子里, 几百个人抬着, 也要从府内到府外连成那么长一条线。

  见人出来后, 百姓们反倒是沉默了,他们静静看着合着的箱子。

  没有人能看到箱子里的金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但是任谁都知道这金子属于谁。

  陈府,南阳侯府。

  这金子如今不属于南阳侯府了,却也到不了他们手上。

  无数双寂灭的眼看着一箱箱金子被拉到巷子外的马车上,再有人护送进皇宫内。

  颜怀隐在人群中,也抬眼去瞧府门。

  他其实不怎么记得自己短暂生活过的王府是什么样子了,颜怀隐想了想,他被封王时不过十一二岁。

  明胜帝从来不喜欢他,他更喜欢买来的一个胡姬。

  胡姬被诊出有孕后,太医说是个儿子,明胜帝大喜,竟扬言要让胡姬的儿子做太子。

  奈何有个名正言顺的颜怀隐在那挡着,明胜帝想了想,想随便给他封个王爷打发出宫去,才有了这个王府。

  金子一箱箱搬上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车队上,第一辆车装了两箱金子就满了,马车吱呀呀地动了起来,开始缓慢地往皇宫方向驶去。

  颜怀隐敛眉瞥了一眼被压出的车辙,从人群中慢慢退了回去。

  他回去后,给柳尚青写了一封信。

  太阳还未落山的时候,柳尚青的回信就送了回来,来送信的正是那个疯疯癫癫的公主齐虞。

  人公主压根没有走正门进来,颜怀隐一抬头,就看到她龇牙咧嘴地蹲在墙头揉膝盖,繁复的长裙被她在腰上系了一圈,下面竟穿了条男人才穿的长裤。

  见颜怀隐望过来,她颇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道:“对不住,才刚开始练轻功,有些掌握不好力度。”

  良久,颜怀隐道:“公主能自己下来吗?”

  “那自然是可以。”齐虞信心满满,她道,“但我只是来给你送个信,马上就要走了。”

  “给你。”齐虞将手中的信扔向了他怀里。

  她蹲在那里歪了歪头,黑白的眸子分明:“柳尚青这厮接了你的信,马不停蹄地就写了回信,他这样子倒是少见。”

  颜怀隐自然不能告诉她为什么,他笑着转开了话题:“公主能自己再下去么?”

  “没意思,”见颜怀隐转开了话题,齐虞瞥了撇嘴,她从小缺乏管教,却也有着未被束缚过的灵气,她拍了拍膝盖,笑嘻嘻道,“走啦。”

  颜怀隐眨了眨眼的时间,齐虞就掉了个个,从墙上蹦了下去。

  颜怀隐没有再管她,而是低头看信,柳尚青果然善推算,颜怀隐问他未来五天气象,柳尚青信中答他未来十天皆晴朗,只两日后深夜会有东风。

  东风好,长风吹荡万物,过后一切都干干净净。

  颜怀隐将信折好,极为细心地收了起来。

  他又一次出了院子,这次没有再出宝文大街,而是来到了千岁府的大门前。

  千岁府朱红的大门上,颜怀隐握着纯银浇铸的门环轻轻叩了叩。

  半柱香后,门被打开了。

  老管家一如既往苍老的面容出现在缝隙中,他见到颜怀隐,深深叹了一口气:“颜大人。”

  颜怀隐颔首,他没有过多的寒暄,开门见山地道:“我要见江敛身边的人。”

  老管家愣了愣,无奈道:“颜大人,老奴只是一个千岁府的管家。”

  颜怀隐眸中带了点笑:“我叩门环不过用了三分力,你半柱香时间开了门,可见离门很远。一个老眼昏花的管家,做不到这些。”

  戴叔道没想到他从叩门开始就留了心,一时眸光闪变,颜怀隐就这么看着他,良久,戴叔道又叹了一口浊气,沉沉道:“颜大人,宫中情况复杂,老奴现在只能想想办法,见到些老爷身边的人。”

  颜怀隐问道:“能见他哪些身边的人?”

  戴叔道抬首:“江洋公公。”

  颜怀隐就笑了:“这样就够了。”

  一日之后,颜怀隐在花萼楼见到了江洋。

  他上一次来花萼楼,是见南阳侯,这次来花萼楼,穿过一道道绯绿帘子,江洋就站在一个靠窗的雅间旁。

  雅间还是上次江敛坐的那个雅间。

  江洋站在窗边,眼圈下面是两道深深的乌青,也没什么力气装腔作势了,见颜怀隐进来,小江公公恹恹地行了一个礼,道:“奴才问颜大人好。”

  颜怀隐客气道:“小江公公好。”

  这次的雅间再也没什么人打扰了,颜怀隐坐了下去,给江洋做了个请的动作:“小江公公请坐。”

  “奴才就不坐了,”江洋掀起一个笑来,在颜怀隐身边站好,“您是朝廷命官,您坐着,我一个奴才自然是要在旁边站着。”

  他这人见风使舵的本事是与生俱来的天赋,江敛在沧凝殿前,为谁踢的那一脚,小江公公看的可是一清二楚。

  这种人,他哪里敢跟他平起平坐。

  颜怀隐没有在意他这句话,他只抬首问道:“江敛真出不来了?”

  听了他这句话,江洋的脸皱成了一团,一张嘴竟带了点哭腔:“颜大人,这可不好办呐!”

  “多大了还哭,”颜怀隐指尖点了点桌角,“好好说话。”

  “得嘞,”江洋收放自如地收回了哭腔,正经道,“您不知,我师父进了宫,本来也无什么事,总归不过那银子出现在了师父的府上,师父跟皇上好好解释解释,怎么的第二日早上也就能出宫了。”

  “可您瞧,偏生出了下面那一桩事,”江洋说书一样,“皇上那夜去了周贵妃宫中,周贵妃不知给皇上说了什么,第二次皇上就将我师父关进了小楼里,谁也不准进去看呐!”

  小楼相当于皇宫内的另一所冷宫,和冷宫中关妃嫔不同,犯了事的宫女太监,都会先关进去,等有了定夺,再做处理。

  话毕,江洋抬起手,抹了抹眼角。

  他借着手挡着眼,去偷偷看颜怀隐,就见他一双眼睛瞧着自己,阳光下,澄澄澈澈的,什么都能看明白似的。

  江洋一顿,老老实实地收回了手。

  见他安顺地垂下来了头,颜怀隐才轻声道:“江敛把控着整个皇宫,圣上的旨意出了沧凝殿便传不下去,关进小楼和关进皇宫中任何一个地方对他来说并无区别,只要他在皇宫内,没有任何人能困住他。”

  “小江公公,”颜怀隐弯了弯眼,“周贵妃给皇帝说了什么,你作为江敛的徒弟,应该是知道的,我说的对么?”

  周贵妃给皇帝说了什么,这才是关键。宫中处处是江敛的眼线,说什么逃不出江敛的耳朵。

  江洋被他这一番话说的冷汗连连,颜怀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当然,你也不是必须要跟我说这些,只不过你若不说,江敛这事,我也就没法子管了。”

  “说,奴才说,”江洋一顿,眼珠子一转,连忙道,“是贵妃娘娘说,说皇上虽然需要师父,可师父手里有东厂和锦衣卫便已经是势大至极了,如今半数江北大营还握在他手中,一个宦官,未免震主。”

  江北大营五十万人,江洋握了一半,二十五万人,若是他想反,承德帝的龙椅都够他当毽子来回踢着玩了。

  江洋勾着头道:“贵妃还道,师父以往行事处处谨慎,如今好不容易出了一次差错,何不趁此机会,将江北大营的兵权收回来。”

  “圣上盛宠周贵妃,贵妃娘娘如此说,他也不恼,”江洋道,“就这么听了进去。”

  颜怀隐听他这么讲,就明白了过来。

  周贵妃这招实在是高,这么一说,此时宫中并无人限制江敛出宫,可江敛确实是不能出宫。

  他若出宫,承德帝立马就能借此要江北大营的兵权,江敛一个太监,这事摆在哪里都不是他占了理。

  他只能在宫中与承德帝周旋,可周旋久了,这兵权归谁的问题,最怕东拉西扯,藕断丝连。争的久了,本是你的,也不是你的了。

  唯一的法子,就是有人证明他是清白的。

  可江敛这些年来孤身一人,被困在宫中,这事又危险,竟一时无人在宫外他诚心周旋。

  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颜怀隐站了起来,他对江洋道:“你回去吧,告诉江敛,我会帮他。”

  江洋没想到他态度转变的这么快,呆呆地道:“这么容易啊?”

  他还以为要劝颜怀隐许久。

  颜怀隐拢了拢袖子,轻声道:“凉面很好吃。”

  “他给我做凉面吃,”颜怀隐弯了弯唇,“我还他一个毋庸置疑的江北大营兵权。”

  “小江公公,你师父确实会做生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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