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娇纵哥儿的忠犬仆从>第46章 做菜

  苏凌乍然得到三百两银子并没觉得格外欢喜。

  这笔钱他不想轻易动用, 这是他阿父留给他的东西。

  现在和苏刈自己挣钱过日子,虽然钱不多,但是他喜欢这种慢悠悠无忧无虑的日子。

  苏凌捧着脸坐在石阶的草垫上, 看着苏刈晒完他房间的被子, 又把他自己房间的被褥拿出来晒。看着男人走进走出,心里莫名的悠闲自在。

  他把金海沙草药用簸箕装好晒在院子里,经过两天暴晒金海沙绿藤已经晒干了。

  今天中午太阳正大的时候就可以用洗衣棒将它捶成粉末, 再用细孔小一点的筛子过滤粗枝残叶便可以装好卖钱了。

  赤灵芝切好片也用簸箕晒在院子里的。

  幸好那小偷不识货, 切片后的灵芝没原本整朵有辨识度,这才没有被偷了去。

  将药材晒好后, 苏凌顺手帮苏刈整理被褥。他将被褥摊开在竹竿上, 里面滑出来一个小东西。

  一个用稻草编织的小动物, 四肢脚还有一对耳朵, 像兔子吧身上又嵌着穗须, 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发怒炸毛的小猫。

  “这是什么?”

  苏凌惊喜开口后,内心想法早就变了个天地。

  话落后,他捏在手上观摩着精细编织功夫又隐隐不舒服。

  苏刈好像很擅长做些讨人欢喜的小东西。

  就像苏刈刚才说他阿父给他娘亲手雕的木镯子,因为新手才显得手工笨拙。而苏刈这明显是得心应手的功夫, 编得栩栩如生。

  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还会编这些讨哥儿女孩子开心的小东西, 心里冒头的一点不舒服顿时爆发了。

  苏刈正在摊开被角,听见苏凌惊奇的话扭头望去。他完全不知道几息间苏凌的心思是变了又变,只道:“随手编的小玩意儿。”

  苏凌凝着眉头, 语气不善道, “随手就能编的这么好?看来平时没少编东西送人吧。”

  苏刈再木讷也听出语气不对了,何况经过一段时间相处, 对苏凌的心思摸得八九不离十。

  他道, “小时候无聊打发时间用的, 没有给别人送过。”

  苏凌将信将疑,仔细看着小猫,折痕工整严丝合缝,显然是费了心思的。

  不过苏凌脾气点燃了,断然没有悄无声息灭干净的道理。

  他不悦道,“感情你和我住在一起显得很无聊?还需要你编织小东西来消磨时间?”

  还阴阳怪气道:“你小时候编得熟练,十几年不编,现在手上的功夫倒是越发精进了。”

  苏刈眼底有一丝不明笑意,弯腰从竹竿下走到苏凌身边,拿起苏凌手里的小猫,直言坦白叫苏凌不要生气。

  苏凌面上说着我是这种容易生气的人吗,心里却气得哼哼的,琢磨着给苏刈判个什么罪名才好。

  他以为两个人一起生活虽然平淡,但每天都很充实知足,现在才知道都是他一个人觉得。

  苏刈已经无聊到编织小动物消磨时间了。

  那他有一天会不会腻了他,不会陪着自己在山上安稳过日子。

  苏刈会武功,他要是想走自己是留不住的。

  苏凌管不住自己的想法,思绪像脱缰野马越跑越偏他越生气。

  苏凌两个腮帮子像是河豚鼓起来了,苏刈见状解释道。“是很多年没编了,开始有些生疏。”

  “之前你抱着一捆稻草杆给我铺床的时候,我顺手抽了一根下意识编了下。”

  他沉静的黑眸看着苏凌,似无限温柔漫开将人迷失在他的眼神中。

  苏刈脖颈修长,喉结和下颚都生得好看,此时轻轻滑动喉结,整个人都带着灼热的蛊惑。

  “那晚你走后,我就失眠了。”

  “后来每个晚上都习惯了睡前编一个小野猫。”

  漫长躁动的夜晚,便是靠摸黑编织小猫渡过。

  苏凌听得眼神闪躲,热着脸从苏刈手里夺回那只小草猫,然后飞快溜进屋里了。

  苏刈以为他又害羞了,但苏凌某些时候大胆又自我,他溜进了苏刈的房里。

  床上的被褥都搬出去晒了,此时裸露出铺的一层层厚厚的稻草杆。

  苏刈枕边那头一角蹲满整齐的小草猫,有高兴的有不高兴的,还有盘着尾巴睡觉的。

  苏凌看得新奇,又跑进自己的房间把衣柜暗格里的木匣子抱出来,把这些小草猫都统统关进匣子里。

  他眼角眉梢都沁着欢喜,把自己被偷掉木匣子的事情忘得一光二尽。

  等苏凌藏好木匣子出来的时候,苏刈已经把红辣椒铺在石阶上晒着了。

  院外水池子糊的水泥已经干贴石块缝隙,又引了山泉水蓄水,砌了一大一小两个池子呈阶梯落差而下,方便排水。

  上头小池子是干净水源,在下面洗完的菜可以丢上面池子再次清洗,平日洗衣服就在下面大水池子洗。

  做这么个水池子确实方便很多,起码现在苏凌把一簸箕的红辣椒倒入大水池子,可以耐心地蹲着慢慢洗。

  带泥土的辣椒丢进清澈的池子,水面刚升起浑浊残渣又被活水冲刷走了,水池又恢复清澈感干净。

  这比在井水边打水倒进木桶里搓洗辣椒,再一遍遍打水倒水方便多了。

  苏凌洗完一盆辣椒后,就端进灶屋给苏刈,苏刈拿刀在砧板上把辣椒剁成碎末。

  二姑家家当齐全,都是把要用的辣椒全部倒在一个大木盆里,在木盆里剁辣椒比案板快得多。

  苏刈打算再做一个大的木盆,后面冬天囤菜或者腌制猪肉都需要大木盆。

  这些不经意的小家当就是在慢慢过日子中逐渐多了起来。就像原本清冷的灶屋,此时锅碗瓢盆都整齐挂在厨壁上,锅里还冒着一丝热气,充满了人气。

  两人屋里屋外各干各的,做事都很麻利。但剁辣椒确实是个费时间的活儿,剁久了手心手指都火辣辣的灼疼。

  苏刈像个没事人似的,低头挥刀剁得很认真;辣椒水浸透砧板淌出红色的水纹,灶屋里弥漫得辣椒呛鼻,苏凌只闻一口便觉得嗓子辣得慌,连声咳嗽起来。

  苏刈见状叫苏凌出去别待着灶屋,怕苏凌闲得无聊还找了个事情给他做。

  叫苏凌把从三伯娘家弄来得大蒜头一瓣瓣拨开,明天就可以往地里种蒜头了。

  还叫苏凌不要掰太久,掰的时候不要用手指甲硬掰,这样手指容易发酸还带着一身蒜味儿;要顺着蒜头缝隙一掰掰拨开,这样会省时省力。

  苏凌皱眉不耐烦顶嘴只道知道了,他又不是三岁孩子,至于这么细细叮嘱么。

  他出了堂屋后没有去掰蒜头,苏刈那手辣得他看着都眼睛痛,苏刈就只知道关心别人,倒是对自己一点都不在乎。

  记得药田沟渠旁边种有几株银丹草,把它叶子捣碎反复在手心揉搓出清凉汁液,倒是能缓解被辣椒灼热的烫意。

  他们当地把银丹草又叫鱼香草或者土薄荷。

  它喜欢长在山沟河边上,酷暑旱天的时候村民会摘些叶子晒干当茶水喝,或者摘些嫩叶子打个蛋花汤清热降火。

  这几株药田的银丹草还是他小时候和阿父在河边认药材时候,自己挖回来的。

  转眼间三四株银丹草已经发成一大片绿油油药草,混在杂草里也显得生机勃勃。

  等他摘土薄荷回来的时候,灶屋里传来热情洋溢的声音,听着就感觉这家像是正在开席,烧锅大操大办似的。

  前日二姑说今天来教他们做菜,没想到还来挺早的。

  苏凌先在池子把土薄荷洗干净,然后再进了灶屋。

  和二姑打了声招呼后,把薄荷叶子放在一旁的案桌上,对苏刈道,“等会儿剁完辣椒后就用这个擦手。”

  苏凌碍于二姑在,刻意语调冷冰冰的,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但回头还是对上了二姑揶揄看戏的眼神。

  “哎呀,我那两个儿子什么时候身边才有个体己的人诶。”

  二姑知道苏凌脸皮薄,故意打趣用一副自言自语的语气说道。

  苏凌手指收在袖口下,出声辩驳:“我看最近天气又热起来,给鸡鸭摘了点土薄荷做鸡草,顺便给他带了点。”

  二姑点头,“对对对,苏刈是沾了小鸡鸭的光。”

  二姑的目光像是在说小哥儿皮面薄,又是一副过来人看得透透的样子,苏凌侧下头避开逗趣的视线。

  苏凌这一扭头就瞥见剁辣椒的苏刈,看似一本正经没有搭话,嘴角却微扬起笑意。

  他有些不好意思,脸皮薄的当然不与后脸皮的计较,端起一旁簸箕里的豇豆去池子里洗了。

  二姑见人走了,正准备逗逗苏刈,苏刈挥刀砰砰地把砧板上辣椒剁得粉碎,一副专注寡言的模样。

  这个呆子打趣不动,就问她菜谱的时候才长了嘴巴。

  但他不说话又不觉得性子不好相处,反而给人踏实可靠的印象。

  二姑也没了打趣心思,拂了下侧耳边插的金桂,确定插得稳当又撸起袖子,一副正式开工的架势。

  她叫苏刈分两头搞,先把锅里烧几块干柴烧开水,柴火可以烧很久不用人看着。

  然后这个空隙教苏刈怎么腌制糟辣椒,等忙完糟辣椒,锅里水也开了就可以煮豇豆。

  她叫苏刈把剁好的辣椒碎末倒入盆里,然后往里面添了些盐、高粱酒,还嘱咐盐水和酒要够,不然后面糟辣子很容易起白花。

  糟辣子起了白花,糟辣子水弄的浑浊容易起异味儿,很影响口感和食欲。

  不过村里人也习以为常不像城里人那般精细,只把白花捞起来,再给水坛换个水又接着吃。

  二姑再往木盆里放了些仔姜和蒜瓣一起搅拌均匀,她边说边道:

  “有的人会放截儿竹笋在坛子里,这样虽然不起白衣,但是竹笋泡得臭,开坛取辣椒的时候,那周围人都熏得一阵恶心。”

  苏刈听得很认真,见二姑开始拿着勺子搅拌,自己立马接手却被二姑拦住。

  “这泡辣椒坛子的水也讲究,山泉水最好,没有用井水也行,我看你院外子的泉水就不错,你去接一点。”

  苏刈道了声好,然后提着陶瓷坛子和瓜瓢去院外水池子旁。

  他出去并没看到苏凌,水池子里倒是泡着豇豆,也不知道人去哪里了。

  苏刈弯腰洗豇豆,山泉流过长条豇豆冒着亮晶晶的水花,水面没有丝毫杂质。仔细一看豇豆都洗过了,只是泡在水里。

  他把豇豆捞起来放进簸箕里,抬头就见苏凌手里抓了一大把嫩绿的土薄荷走进院子。

  四目相对,苏凌下意识抱紧土薄荷,尴尬在原地。

  “哦,这些小鸡鸭很喜欢吃土薄荷,我又去摘了些。”

  苏刈朝不远处水塘边的岸上瞧了一眼,苏凌视线立马追去;竹圈里干干净净,小鸡窝在一起闭目养神,小鸭在水塘里和探头探脑的草鱼试探互啄。

  竹圈里干净得没看到一丝绿叶子。

  苏凌心虚找补道,“它们都吃光了,你看他们都吃饱后懒洋洋的晒太阳。”

  苏刈点头,也不戳穿苏凌的漏洞,“快回去吧,鸡草早上采点就行了。”

  “这些鸡现在大了,二姑说可以放进竹林里它们自己找虫子吃,不用一直关在水塘岸上。”

  苏凌点头,把土薄荷扔进鸡窝后,手里还留了一点,看着苏刈通红的手心,气得把土薄荷塞进他怀里。

  “你怎么不自己用土薄荷揉揉,还真当你自己是木头不知道疼痛吗?”

  苏刈看着通红的手心,一抹绿薄荷尤为显眼,他攥在手心,一股沁凉袭来,手心热意确实好了些。

  “忘记了,辣椒也没辣得多痛。”苏刈道。

  苏凌凶了他一眼,“你是铁打的?”

  苏刈伸出手心,低声道,“那阿凌给我揉揉?”

  苏凌瞪他一眼,又朝院子飞快扫了一眼,小声道,“干嘛,二姑还在。”

  说完,就瓜瓢打了水,逃了似地朝院子里走去。

  苏刈看着慌张的背影,笑了笑,怎么那么害羞。

  想起苏父留给苏凌三百两的嫁妆,他得好好赚钱才能把人娶到手里。

  苏凌虽然不在意银子,但花钱也没个概念,他也不愿意委屈了他。

  苏刈端着簸箕和陶瓷坛子,不紧不慢踩着苏凌慌乱的水脚印走入灶屋。

  二姑见两人一前一后进屋,苏凌眼尾还带着臊意,只抿嘴笑道,豇豆来的正是时候,锅里的水刚好开了。

  “把簸箕里的豇豆丢下水,在沸水里翻搅一遍就可以捞出锅了,把豇豆捞进木桶后要接着把锅里沸水舀入木桶里,然后盖上桶盖密封好。”

  “过个三四天就可以吃了。”

  “这是第一种吃法,第二种是直接从锅里捞出豇豆到簸箕里,然后端入院子,一根根晾在竹竿上晒干囤在冬天吃,用来和猪蹄煮着吃,或者做扣肉底料都很香。”

  二姑一边说,一边指导苏刈做,两人倒是配合得井井有条,苏凌在一旁插不上手。

  二姑见他没事做,就叫苏凌用勺子把盆里的糟辣椒往坛子里灌。

  苏凌应声飞快,拿着勺子灌辣椒,灌完后合上坛盖,把坛子端在案板上的阴凉处放着。

  他比苏刈多些常识,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不用二姑说,他就把瓜瓢里的山泉水倒入坛子边缘的小漕,起到加水密封的作用。

  二姑见状还直夸苏凌能干。一个两个哄孩子的语气把苏凌弄得郁闷,他有那么白痴看起来什么都不会吗。

  他还知道要经常给坛子水槽换水,平时做菜舀糟辣椒的时候,沾了油的筷子或勺子不能伸进坛子,不然糟辣椒容易坏。

  苏凌内心得意叨叨的,二姑也不知道他想法,自己又开启了话头,聊到了袁晶翠一家。

  “袁晶翠现在也下地干活了,手上的银镯子也不戴了,不过这太阳一晒就往家里跑,坐享其成惯了,哪是一下子就能吃得了苦的。”

  “旁人挖苦她一声,她还脾气傲得很,说欠袁屠夫家的十两已经还了。她家儿子现在在城里做事一个月有大几两工钱,好的时候老板还赏些银子,不到一个月就赚到了十两。”

  袁晶翠家丑外扬,里子面子丢光了,看到村里人一开始都躲着走。

  看到背后有人说话,或者路人朝她看来,就感觉别人在背后议论她,面上满不在乎暗地气得夜夜睡不着觉。

  不过好在她一直不着调的儿子突然懂事,见家里困难在城里找了份好活计。

  她给村里人说人家都不信,还说月钱高得离谱,八成是被骗了或者做什么卖命的事情。

  袁晶翠才不信,村里人就是嫉妒她儿子长得一表人才还能说会道。等她还完钱逢人就凑上去说两句,话里话外都表示自己儿子能赚钱,她现在比以前日子还过得好些。

  “只不过日子真好不好过,我们外人也不知道,倒是她家隔三差五就传来吼骂声。”

  “史香莲都一把骨头了,吵起架来也丝毫不弱袁晶翠,村里人每次从她家路过都吓得哆嗦,生怕两人关起门来闹出人命。”

  “那史香莲更是放出话来了,她才不会突然发疾或者喝药自杀,如果真有哪一天都是袁晶翠毒死她的。”

  苏凌就听一耳朵,两个人都不是省的油灯,吵起来他还乐得看热闹。

  不过听得了乐趣,苏凌也开始插嘴问些村里人的事情。

  “二姑,大黑娘是不是不待见大黑夫郎?我去两次见大黑娘和嫂子都阴阳怪气数落大黑夫郎。”

  说到这里,二姑就害了声,直叹气,“要是我有这么个能干的儿媳妇嘴都要笑裂了,哪还像人家作践人。”

  “也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还有儿媳妇,我这么通情达理还做的一手好菜怎么就没儿媳妇?”

  苏凌小声补充道,“不是二姑的问题,是两位哥哥忙着赚钱呢。”

  二姑拂了拂侧耳发髻上的金桂花,端着慈祥笑意咬牙道,“那两个兔崽子,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呐。”

  二姑健谈,话题一转又回到苏凌的话上了,“大黑家嘛,你也看到了家里代代磨的好豆腐,家底殷实。

  而大黑夫郎家姓蔡,家里没什么钱,兄弟姐妹多家里又揭不开锅,把自己大哥儿嫁到大黑家就隔三差五打秋风。”

  “大黑夫郎都没给,但是当婆婆的可不这么认为,就觉得大黑夫郎偷偷接济娘家,明里暗里嫌弃大黑娶了个穷哥儿回来,对大黑夫郎挑三拣四的。”

  苏凌听后叹了口气,原来村里娶亲也还讲究门当户对。

  谁要嫌弃他穷,他就掏出五十两的大银锭子,没吓死对方也要砸死对方。

  过后二姑又问苏凌缝衣服练得怎么样了,苏凌飞快起身朝自己房间取练习的旧布成做的衣服,得意得展示给二姑看。

  还别说这日子没多久,苏凌就缝得有模有样的。除了腋下和袖口的收针不平外,其余地方也挑不出错了。

  二姑说学得差不多了,又问苏凌会不会测量身高尺寸。

  苏凌摇头,又从房间拿出布尺请教二姑。

  二姑见苏凌直愣愣得站着看向她,“看我干嘛,给谁缝衣就给谁量啊。”

  苏凌没忍住摸了下后脑勺,眼神发怔啊了声,然后犹豫扭头看向了苏刈。

  苏刈正在理刚刚过沸水的豇豆,一条条铺在簸箕里。闻言他站起来,看向满眼迷茫的苏凌。

  “阿凌,我要怎么做?”

  要怎么做?不都是平坦双肩,站直就行?

  苏刈这么一问反倒是像他叫人打开双臂,他好靠近投怀送抱一般。

  苏凌余光见二姑看戏的神情,自认为不动神色瞪了苏刈一眼。

  他就是故意的,难道苏刈之前就没有过测量尺寸吗,就是存心想看他笑话。

  脸红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啊,他真的没想脸红的。

  苏凌内心嘟嘟囔囔一通,抬头辨认了下苏刈认真的神色,他又转眼一想琢磨出了不同。

  苏刈之前的境遇,可能真没有过被人量尺寸的经历,可能从小到大都是捡百家布衣长大的吧。

  苏刈肯定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不然怎么什么都会?定是跟着各个村里人学的手艺,机遇好还遇见了高手学了一身武艺。

  只不过最后运气不好,乞讨到他们青石城附近,还被人打晕抓住当奴隶卖了。

  这样想着苏凌的目光逐渐柔和,甚至出现了一种叫做心疼的情绪了。

  他郑重地拍了拍苏刈的肩膀,“刈哥,今后我给你量体裁衣。”

  不待苏刈反应,他又保证道,“我不会像让你处于大黑夫郎处境的。”

  苏刈看着苏凌一副同情又心疼的模样看着自己,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却很受用这份承诺。

  嘴角弯弯道了声好。

  他想握住苏凌的手,余光扫到了二姑惊呆扭头的动作,他低声对有些激动的苏凌道,“二姑在呢。”

  二姑在一旁抬头不是低头也不是,没成亲的小两口就是腻歪,量个尺寸都能拉丝黏在一起。

  最后二姑咳嗽了一声,指挥苏凌贴着苏刈扯布尺。

  期间二姑一板一眼极为挑剔,嫌弃苏凌笨手笨脚在苏刈身上磨磨蹭蹭的;说得苏凌面红耳赤,最后就连一向内敛的苏刈都扭头别开脸,耳尖也微微发热。

  二姑一顿教导下来,笑得眼睛眯眯的,直说苏凌再量不好,都要挂在苏刈身上生了根。

  二姑气定神闲看着两人一个手忙脚乱,一个扭头看屋顶,只遗憾手边还差那么一把瓜子。

  等三人终于忙碌完后,也到饭点了,苏凌留二姑吃晚饭。

  二姑欣然同意,说家里男人都忙着去城里做工,一去几天就不回来,家里就她一个怪冷清的。

  二姑父在城里接了一个给富商翻修宅子的工程。原本工期要赶在富商六十大寿完成还略有余日。

  但经过暴雨耽搁五六天,现在工期赶时间,所以家里三个男人干脆住在工地上不回家。

  说到这里,二姑眉头开始忧心忡忡的。

  “听人说最近城里不太平,城里大家族赵家独子惨死在黑市巷口,他身边还带了六个打手都死状很惨,哎,听到这个我就担心你二姑父他们。”

  苏凌听闻也很吃惊,掰蒜头的指头都滑了下手,“还有人敢杀赵家独子?”

  他安慰二姑道,“这种一般都是仇杀,我们普通人接触不到这么血腥残忍的事情。”

  二姑也点头,悄声道,“听说是城里李家小公子和赵公子当街冲撞,小李公子找人做的。”

  苏凌以前住在城里,到对两人所有耳闻。还经常远远见到两家纨绔子弟,败起家来是不相上下。

  “大家族之间的弯弯绕绕沾了都要命,还是我们村里安全。”苏凌道。

  二姑也认同,她还嘱咐两人在城里行事谨慎点,随便街头撞个人都是哪个大家族的裙带关系,他们乡里村民吃不起一点官司。

  苏凌说可不是,就连菜市口看街的管事都能拿捏他们村里卖菜的。不给点好处休想得到好的摊位。

  话题说着逐渐有些沉重,两人同时往向一旁在烧猪蹄的苏刈。

  苏刈抬头,“怎么了?”

  二姑道,“你心可真大,听了这么血腥要命的事情,还面无表情的。”

  苏凌打笑道,“他一贯这副样子,像块木头似的。”

  苏刈放下手里的猪蹄道,“没事,我们过自己的日子,谁也不能打扰。”

  苏刈说这话时才见到愣头青给心上人夸海口的冲劲儿,二姑心想,年轻真是好啊。

  见两人眉来眼去的,二姑心里那点忧愁瞬间没了。挽起袖子再把腰间的白包袱散开,大厨开始做菜了。

  这腊猪蹄是上次在城里买的,还买了些昆布,打算炖一个猪蹄昆布吃。

  腊猪蹄很劲道一看就是两百斤以上的肥猪前蹄。犄角旮旯的长猪毛也处理的干净,只要用烧红的铁火钳烫下猪脚缝隙,再过火烧焦猪皮去细毛就可以了。

  不过这昆布,二姑嫌弃地翻来翻去,最后艰难挑了一张好洗的。

  “你们两个年轻人不懂,以后再买昆布可瞧仔细了。挑昆布的时候要摸厚的,叶面整齐没有杂质的。

  你看看这张上面结满了丝网还有海虫壳粘在上面,很难洗,还有这种薄薄碎末多的,也不是上等的。”

  两人齐齐点头,乖乖巧巧看得二姑心里熨贴喜欢。

  “还有啊,昆布和黄豆不能在龙滩河里洗,在河里洗的昆布和黄豆怎么煮炖都粘牙齿。这都是祖祖辈辈折出来的经验。用自家井水和山泉水洗倒是没问题。”

  这些本由家里亲人交代的生活经验,二姑都不厌其烦得提醒两人,两方关系越发亲密都没见外了。

  不过看到苏凌拿出一小木匣子白木耳的时候,二姑还是吃了一惊。

  苏凌还真舍得,这三两一匣子的白木耳他都舍得买,还拿出来招待她。

  白木耳也是银耳,惯受城里大家族追捧,不消说吃了延年益寿,还能美容养颜,是山珍里的极品。

  二姑先是愣了下,而后赶紧叫苏凌收起来。

  还说苏刈也不能太惯着苏凌了,这么贵的东西哪能随随便便就掏银子买了。

  苏刈知道村里人花销和苏凌的用法确实不同,只道没事,他赚钱也不难。

  二姑这下开始苦口婆心劝两人省着点了,平日买个白糖糕点解解馋就行。

  日子总不能天天大鱼大肉,今后的路还长着呢。

  苏刈耐着性子点头,苏凌也坐在一旁默默道这是二姑关心他们。

  不耐二姑费口舌说了这么久,银耳烫猪蹄昆布汤真是好吃。

  银耳用开水泡发后撕成小掰,用陈醋、辣椒粉、花椒粉搅拌晾个一顿烧苞谷棒子的时间;然后丢进滚烫香浓的锅子里,再撒点葱蒜,入口脆香再想嚼一口却滑入口中融化了。

  银耳烫入锅中后,连浓稠的昆布猪蹄烫都多了层诱人的滋味,此时再烫些青菜正合适不过。

  一场秋雨后,二姑家靠山那块地里的小白菜长势喜人,正是吃嫩苗的好时候。

  二姑还说苏凌呢,村里哪有人舍得挖白菜嫩苗烫锅子的,不都等到包心成树状后再一层层刮着叶子吃。

  两个人吃起来正上头,瞬间忘了开饭前的苦口婆心和乖巧听训的模样。

  一顿饭后天色暗淡下来,抬头只见大片玫瑰色的火烧云蔓延在五溪村的连绵山峰顶上,看起来瑰丽又壮观。

  山风夹着院子里盛开的金桂香味,吹得人浑身清爽,让人想使劲儿吸口这秋夜的桂香。

  等苏凌把院子里的兔子鸡鸭都赶尽笼子后,天已经黑了。

  玫瑰色的火烧云变成水墨丹青,像泼墨一般遮住了月亮,只留一圈浅淡的月晕在外面。

  月色不好,下山路便不是很好走,两人便送二姑下山。

  三人刚下山便远远看到一人影,鬼鬼祟祟的从二姑家院子出来,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

  二姑立马警醒大喊抓小偷。

  话音没落,苏刈已经飞身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