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病!秧子?>第39章 按律当斩

  半个多月后,一列车队浩浩荡荡进了京都。

  车队前后有官兵护着, 车厢上都写了个大大的苏字。

  车队行进平稳, 最后缓缓停在了一处府邸门前。

  不多时,府中出来好些人迎接。

  为首的是一个稳重干练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仔细将车队瞧了一遍,赶紧上前询问为首的官兵:“敢问,这可是江南苏家的车队?”

  官兵翻身下马:“正是, 我等奉陛下口谕护送苏家大小姐来京都。途中偶遇辅政大臣,便一道回来了。”

  一听“辅政大臣”几个字,秦谷眼眶一热竟流出泪来:“我们家大人也回来了?”

  官兵正想答话,远远的,一个熟悉的声音飘了过来:“秦叔!”

  三儿像一道风, 眨眼功夫跑到了秦谷跟前:“秦叔!”

  秦谷将三儿上下打量一遍,活脱像个盼儿归来的老父亲:“好在平安回来了,大人呢?”

  “大人在后面的马车里。”三儿指了指后面的马车。

  秦谷同官兵行了一礼,转身, 快步朝着后头走去。

  车厢里,有咳嗽声时断时续飘出来。

  秦谷眉头一皱,皱出几道褶子。他凑到车厢边上, 轻声道:“大人, 没事吧?”

  一只素白的手将车帘掀了起来, 那截细白的手腕看起来似乎更纤细了。秦谷心头一阵子心疼,上前帮上官辰撩着车窗:“大人,慢些。”

  上官辰冲着秦谷轻轻一笑, 苍白的唇角难掩回家的喜悦:“秦叔,我回来了。”

  秦谷重重点了点头,扶着上官辰下了马车。

  “大人。”身后一个清脆婉转的声音。

  众人抬头望去,一个身披浅绿色狐裘的女子站在身后。对上上官辰的目光,那女子轻轻福了福身:“这一路上有劳大人照拂。”

  那女子面容清丽,眉眼莞尔,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上官辰回了女子一礼:“一路上让苏姑娘受累了,实在是抱歉。”

  女子抬了步子,缓身往这边走来。狐裘的衣摆处绣了一圈白梅,这白梅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像极了初春河边的柳絮。

  走到上官辰面前站定,上官辰对着秦谷介绍:“这位便是苏知府的长女,苏如卿苏姑娘。”

  秦谷连忙行礼:“见过苏姑娘。”

  苏如卿眉眼一弯,轻笑着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秦谷终于将苏如卿安置好,这才匆匆去了上官辰的房间。

  “苏姑娘可是好生安置了?”上官辰捧着手炉,背靠在椅背上,面上满是疲惫。

  “大人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上官辰缓缓点了点头:“秦叔,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京都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烛光下,上官辰本就白皙的皮肤好像更白了。他双眸半阖,像是已累到了极致。

  秦谷眉心皱起,上前帮上官辰倒了杯热茶:“大人,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上官辰缓缓睁开眸子,他冲着秦谷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东方胤其那边的人有没有为难陛下?”

  “当日大人启程后不久东方胤其也请旨去了江南,所以这段时间东方胤其那边还算安分。”秦谷顿了顿,似在斟酌着合适的词句,“听三儿说,前些日子东方胤其和大人同行走了几日?”

  握着茶杯的手僵了僵,上官辰不动声色荡出个清润的笑:“不错,是有此事。”

  “大人……”秦谷面上十分纠结,沉默半晌,他再度开口,“大人,恕我直言,东方胤其和大人立场不同,大人还是同他保持些距离为好。”

  上官辰冲着秦谷笑了,那笑十分纯粹,不含其他:“嗯,知道了。”

  秦谷松了口气:“那就好。”

  “除了此事,还有什么旁的事么?”

  秦谷不自然笑了几声,目光有些闪烁不定:“除了这个,就没有旁的事了,左右不过是朝堂上的那些个明争暗斗罢了。”

  上官辰淡淡“嗯”了声:“对了,怎么不见月良和朱晏他们?”

  “奥,月少爷为了山庄大选的事出门了。朱公子看月少爷忙得很,也跟着去帮忙了。”想了想,秦谷又补充了句,“估摸着,后日就能回来了吧。”

  “是么?”上官辰意味深长扬了扬唇,“很好。”

  隔日一大早,天还没亮,上官府后院乱成了一团。

  院子里,丫鬟家仆一个个忙得手忙脚乱。

  三儿从上官辰屋子里冲了出来,指着院子里的人大声吩咐:“你再去烧些热水来!你去拿床棉被!”

  “是。”丫鬟家仆应声退下,迅速张罗去了。

  “咳咳……”咳嗽声断断续续从房中传出来,一声比一声沙哑。

  三儿迅速关上门,急匆匆又跑了回去。

  没过多久,三儿再次从里头冲了出来,指着一个家仆吩咐:“你去看看,刘御医到哪里了,怎的还没来?!”

  家仆迅速跑开。

  苏如卿一大早便被后院的嘈杂声吵醒,寻声而来,发现上官辰房外聚了一大群人。众人一个个面露忧色,脚步匆匆,似是出了什么大事。

  她打发随身的丫鬟去问了问,才知道原来是上官辰病倒了。

  苏如卿冲着丫鬟低声说了句什么,丫鬟立马跑开。没过多久,丫鬟拎着一个木盒跑了回来。

  “走,跟我去看看。”苏如卿抬脚朝前走去,丫鬟赶紧跟上。

  房门紧扣,苏如卿站在门口想了想轻轻敲了敲房门。很快,房门被人打开。

  看清了站在外面的人是谁,三儿面上神色变得恭敬不少,只是仍掩不住脸上的焦急之色:“原来是苏姑娘。”

  苏如卿微微颔首,将木盒递了过去:“听闻大人病了,这是根百年灵芝,希望对大人的病有所帮助。”

  三儿一双眼里噙了泪花,感激道:“我替大人谢过苏姑娘。”房中又是一阵咳嗽声,三儿赶紧回头看了眼,复又回过头来语速极快地道,“眼下大人身子不适,不便让苏姑娘探望。苏姑娘还是先回吧,免得过了大人的病气。”

  苏如卿也不好打扰,点了点头:“好。”

  转身欲走,苏如卿的眼角不经意撇过长廊愣了愣。

  长廊尽头,一个青年正匆匆往这边走着。

  那人面容温润,身材匀称,一身明黄的衣裳在这依旧有些灰朦的早晨格外显眼。

  他走得很快,身后跟了好几个御医。因着走得速度太快,他的衣角被晨风缓缓荡起,像极了迎风波动的涟漪。

  来人很快到了上官辰的门前,他似是没有留意到门口的苏如卿,带着御医径直往里走去。

  “赶快给辅政大臣看病。”声音焦急里带着几分忧心。

  “表哥。”

  清脆明媚的声音在末连身后响起,末连步子一顿回过头来。

  投过来的目光温润安静,一如曾经,似乎从未变过。

  苏如卿握在一处的双手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激动握得更紧了,手心慢慢有薄汗浸出。她望着末连,一时间竟忘了该说些什么。

  面前的女子只是瞧着自己不说话,末连不禁皱眉:“你是……”

  声音温和,声如其人。

  苏如卿忽地回过神来,连忙行礼:“见过陛下。草民的父亲是苏州知府苏岩,草民是苏岩的长女苏如卿。”

  “苏如卿?”末连默默重复了遍她的名字,“原来是……”

  “陛下,辅政大臣昏过去了!”

  房间里不知是谁叫了声,末连眉心一缩,径直抬脚走了进去。

  苏如卿还想说些什么,终是没能开口。

  房门被人合上,将她的视线同里面的人隔绝开来。

  苏如卿回头,唇边不知何时挂上了抹笑。

  身边的丫鬟瞧了,凑到苏如卿面前打趣道:“恭喜小姐,终于见到陛下了。”

  苏如卿仰头看天:“是啊,终于见到了。”

  天上阴蒙蒙的,没什么光亮。但苏如卿却觉得,天空中似是有道无形的光。那道光穿云破雾而来,穿过层层阴霾,准确照进了她的心底。

  那个,空荡了多年的心底。

  房中,末连冷着一张脸看向众御医。

  “人怎么突然昏过去了?”

  为首的刘御医看了眼身后哆哆嗦嗦的其他御医,叹了口气,上前一步道:“陛下,大人本就身子虚弱,此去江南又是一路颠簸,回来后这才新病旧疾齐发晕了过去。”

  末连目光冷寒:“你们只需告诉朕,辅政大臣的病能不能治?若能治,该如何治?!别的废话,朕不想听。”

  众人迅速交换了个眼色,在底下窃窃私语半晌,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到了刘御医身上。

  刘御医面露难色,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本就是天职。若是能治,他肯定治。只是……

  “大人!你醒醒啊!”

  三儿在床前哭得凄惨,看得真真也是一阵难受。

  秦谷站在三儿身边,拿手在三儿肩上拍了拍:“好了,好了,三儿。别哭了,你知道大人最怕吵了。”

  本是一句安慰的话,不曾想三儿听了哭得更是惨烈。他“哇”的一声扶在了上官辰的床边,整个背不停上下起伏着:“大人,我苦命的大人啊!”

  末连听罢,心头更是烦躁,他转头看向众御医:“辅政大臣的病究竟能不能治?”

  “这……”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没人吱声。

  半晌,还是刘御医替众人说了句话:“陛下,大人的病的确难治,但也不是无药可医。待会儿,微臣先给大人行针灸之术,之后再给大人用上微臣近来新研究的药浴,先稳住大人的病情。待我等回去商量个有效的办法,再继续给大人慢慢调理。”

  一番话说下来,末连皱起的眉头和缓了不少:“嗯,就按你说的办。”

  “只是……”刘御医顿了顿,“陛下,经此一事,大人的身子再也经不起什么折腾了。即使是后期调理也只是权宜之计,大人的病想要去根委实太难。”

  末连也知道上官辰的身子虚,但是没想到已经虚到了此种地步。刘御医的话荡在耳中有些刺耳,末连皱了皱眉:“朕知道了,先医病。”

  “是。”

  众御医离开时已是傍晚的光景,三儿将御医送走后又去给上官辰拿了床棉被盖上,这才出门张罗其余的事去了。

  房中,上官辰安静睡着,他的眉心浅浅散开。没过多久,有咳嗽声从他口中不断溢出,一声接着一声,扯着他的眉心深深皱起。

  秦谷推门进来,将御医留下的陈药熏香置于上官辰床头。慢慢的,上官辰觉得喉间似乎没那么紧涩了,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上官辰这一觉睡得很沉,到了第二日中午才醒。

  中午的日头很大,院子里没大有风,人站在院子里倒不觉得冷。

  上官辰站在院子里,仰头看向树上的枯枝,一阵子愣神。

  自己这身子委实太差,说不定哪一日自己就像这枯枝一般静静地去了。

  思及此处,上官辰心底止不住一阵子的唏嘘。

  “大人!你怎的出门了?!”三儿大喊一声,从房檐下疾步跑了过来。他边将手炉塞进上官辰手中边低声斥责,“大人,怎的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大人可知这次自己的情况有多危险,为了给大人诊病,陛下昨日将宫里所有当值的御医都带过来了。”

  上官辰本来含着笑静静听着三儿的“训斥”,听到“陛下”二字,他眸光一闪,面上多了些惭愧之色。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昨日陛下来过了?”

  “是啊。”三儿扶着上官辰在石凳上坐下,“昨日众御医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大人的病情给稳住,大人以后可不能这么随性妄为了。”

  上官辰不好意思点了点头:“方才我是觉得待在房中太闷了,这才出来透口气。放心,我这就回去。”

  三儿一听,脸上挤出朵花儿,赶紧扶着上官辰往回走:“大人这么想就对了,来,我扶大人回去。”

  上官辰没有拒绝,任由三儿搀着自己往屋里走。

  “阿辰!”

  月良的声音在身后传来,上官辰唇角含笑回身望去:“回来了。”

  朱晏月良,两人并排站在院子里,看着精神不错,只是身上多少有几分风尘仆仆的味道。

  月良兴冲冲奔到上官辰跟前,将他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片刻,眼神里头透着忧愁:“阿辰,秦叔都同我说了,昨日你又大病了一场。怎么样?现在觉得如何?”

  朱晏跟着月良走到上官辰跟前,也关切地问:“上官大人觉得如何?”

  月良瞥了朱晏一眼:“朱晏,都同你说过了。你喊阿辰上官大人太生分了,以后还是喊阿辰上官兄听着顺耳些。”

  朱晏好笑挑了挑眉,声音里也带了些宠溺的笑意:“是。”他转身对上上官辰的目光,将方才的话重复了遍,“上官兄现下觉得身子如何?”

  上官辰目光悠然落在月良和朱晏身上,笑了笑:“无妨,没什么大碍,劳……”想了想,上官辰道,“劳朱兄挂心了。”

  “还说没什么大碍,大人……”

  上官辰递给三儿一个眼神,三儿不情愿闭上了嘴。

  月良一眼看破上官辰的心思,挑眉道:“阿辰,你又不跟我说实话。秦叔都同我说了,你昨日病得很重,怎么可能今日没什么大碍。你实话同我说,你现在到底觉得怎么样?”

  “真的没什么大碍”上官辰边笑边抬脚往房里走,“三儿一向爱大惊小怪你不是不知道,他的话你听听就罢了。”

  三儿想要辩解,上官辰递给他一个眼色,冲着月良继续道:“第一山庄的事怎么样了?”

  月良成功被转移话题:“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他拍了拍胸脯,“如果没什么意外,今年第一山庄的名头还是风月山庄的。”

  朱晏走到桌边坐下:“那若是有什么意外该当如何?”

  月良扶着上官辰坐好,转身一拳头锤在朱晏肩上:“你这乌鸦嘴,怎么会有意外?”

  朱晏捂着肩膀,面上依旧带着笑意,仿佛月良方才那一拳头打在了墙上:“我觉得绝路山庄那边就很有问题。”

  月良冷哼一声:“怎么会?他们想要的我都承诺给他们了,不会有问题的。”

  绝路山庄可是众多山庄中最难办的一个,上一次第一山庄评选还是月老庄主亲自出面才将它给摆平。月良竟然说将绝路山庄给摆平了,此事听着有几分不靠谱。

  “月良,你承诺给了他们什么?”朱晏倒了杯茶递到月良面前,眼中的目光十分好奇。

  月良接过朱晏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我承诺他们,一年之内京都的水运生意都交给他们来做。”

  朱晏一口水呛在了嗓子眼儿里,他连续咳了几声,终于将胸口的那口气给捋顺了:“月良,把我京都的水运生意交给绝路山庄,你怎的没同我商量?”

  月良朗眉一歪:“怎么,你不同意?”

  朱晏望着月良怔了会儿,然后展颜一笑,伸手揽过月良的肩膀:“哪里的话,你想做的事我自是同意的。”

  “那不就得了?”月良一把拍开朱晏的胳膊,转回到上官辰面前:“对了阿辰,有件大快人心的事不知道你听说没?”

  三儿听了月良的话突然干咳了声冲着他只眨眼,月良抬手在三儿面前晃了晃:“三儿,你眼睛怎么了?”

  三儿干巴巴笑笑:“没什么,眼干,眼干。”

  上官辰狐疑盯了三儿一眼,三儿心虚低下了头。

  “什么事让你这么开怀?”

  月良大笑一声:“还不是东方胤其那个大奸臣的事?”

  上官辰瞳孔一缩,他尽量平复自己心头的思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波澜:“相国他怎么了?”

  朱晏接下话茬,满脸带笑:“东方胤其被陛下扣押待审了。”

  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出去透气过了寒气,上官辰忽地觉得胸口处一阵憋闷,忍不住咳嗽起来。

  半晌,上官辰终于止住了咳嗽。他白着一张脸看向月良,面上带着一抹病态的潮红:“相国他犯了何事?”

  看到上官辰那张惨白的脸,月良很是不解。他不明白,为何上官辰情绪忽然变得这么激动:“阿辰,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没事……”上官辰强压住喉间的那股子血气,声音时断时续,“他……犯了……何事……”

  上官辰身子都弱成这般了还在坚持询问缘由,月良虽然不知道为何上官辰对此事如此执着,但是月良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回了:“他未经陛下允许,擅自出兵小渊国。”

  上官辰一口急血吐了出来,月良赶紧上前将上官辰扶住:“阿辰,你怎么了?”

  月良心中也是纳闷儿,上官辰听了这个消息不是该开心么?怎么现下在他看来,上官辰似乎并不开心。非但不开心,好像还很担心……

  擅自出兵,按律当斩。

  东方胤其,你……这个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空提前更了,嘿嘿~

  来个小剧场:

  上官辰:东方胤其,你是不是傻?

  东方胤其莫测一笑:是。

  上官辰无语:你倒是承认得干脆利落。

  东方胤其唇边的笑更大了:你这么傻,同你在一处,我自然是傻些才与你更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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