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严霜尽杀>第6章 迷心  身体高热时里面更舒服

  赶回魔教时又是一个深夜。温离本欲将他叫到书房问话,孰料两位长老并左右护法闻风而来,齐聚风罗殿。

  温离一身玄衣,端坐于教主宝座之上。霜明雪屈膝半跪,将怀中之物举过头顶:“属下办事不利,没能将藏剑地图完整带回,还请教主治罪。”

  韦不问上前接过,呈到温离面前。这地图材质奇特,冰凉凉有如鲛缎,的确跟教中藏着的开刃残卷触感相同,只是展开一看,地图被人从中间撕毁,已少了一半。

  温离以指腹抚过洒在上头的一行血迹,望向霜明雪:“怎么回事?”

  霜明雪禀道:“当日属下潜入武林盟主岳千山房中,寻得藏剑地图,离开之时,又杀出一个蒙面人,此人武艺高强,属下敌他不过,虽拼死相博,但仍被他抢走一部分地图。”

  长老游向之一听便朝他发难:“藏剑地图何其重要,你是怎么办事的,居然让它落到别人手里!”

  与他并立在一起的长老俞青子一捋白须:“不错不错,此事关乎我教兴衰存亡,你这后生也忒大意了。”

  温离攥着那份地图,顶着这两人的逼视,开口道:“霜堂主,先前本座说过,此行只求妥当,你不等万事俱备就强自出头,令本教宝物暴露人前,还被不明贼人夺了去,你可知罪?”

  霜明雪也不含糊,立刻道:“属下知罪。”

  温离的目光落在他伤痕累累的手背上,漠然道:“知罪就好,你违反教主令,本该把你关进训诫堂受罚,但藏剑地图还流落在外,且只有你一人与那贼人交过手,本座命你立刻带人将地图找回,事情办成,就算你将功补过,若还有什么闪失,你自己掂量着看!”

  他这一番话说得狠厉,但却是以退为进的保全之法。游向之哪里肯答应,立刻便发作出来:“教主,你有过不罚,岂非徇私!”转向霜明雪:“姓霜的,凭你的武功,想毫发无伤从你手中夺宝的人不过那么几个,且都是自诩狭义的正道人士,难不成他们会夜行偷窃?你分明是包藏祸心!故意让人夺走地图!你骗得过别人,可骗不过老夫!”

  霜明雪在魔教中一向独来独往,干得又是护卫调派的活计,极少有展露身手的机会。因而除了温离和他那个蛊师,无人知晓他功力尽废之事。他听闻此言,也不加辩驳,只道:“属下并无此心,教主和两位长老若是不信,只管去查。”

  游向之还要责难,温离已面色不善地开了口:“好了,霜堂主虽有错处,但总归不是空手而回,幽冥堂十二暗卫至今没有消息,游长老,他们大多都是你提□□的,你是不是也得给本座一个说法?”

  他语气不算太严厉,但众目睽睽之下,被如此责问,已叫人颜面扫地,游向之脸色发青,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底气开口。

  俞青子轻叹一声:“霜堂主是教主亲自挑选,一手栽培出的干将,教主偏爱他无可厚非,只是我教一向规矩严明,就是当年老教主犯了错,也亲自去训诫堂领了责罚,教主疼爱霜堂主,就更该对他严厉些,日后也好让他受众人信服。”

  游向之一听此言,连忙应和上:“正是正是,想咱们老教主,那一言一行,可真叫人敬服,哪像……”

  “游长老!”俞青子见座上之人神色不对,连忙喝止。

  当年老教主死得蹊跷,不少人私下猜测是温离下的手,因着他的武功谋略,无人敢当众责问,但跟随老教主打天下的这些旧人,对他一向面服心不服。

  温离单手搭在扶手上,带着一丝森然笑意:“哪像什么?”

  左护法上前欲打圆场:“教主息怒,游长老他不是……”话未说完,只见温离抬手一挥,便觉一股极强劲风袭来,逼得他退回原地。

  这一招威慑感更甚寻常,一时间众人无有敢插话的。游向之气势弱下来,嘟囔道:“老夫只是觉得,教中行事当按规矩来,幽冥堂十二暗卫行事不利,教主只管责罚便是,可霜堂主错处更大,总不能轻飘飘盖过去。”

  温离脸色阴沉,话已尽此,以权势压人终归不是上策,他看向霜明雪,生硬道:“霜堂主,你怎么说?”

  霜明雪道:“违背教主令,笞三十鞭;办事不利,仗百棍,属下自去领罚。”朝他一叩,起身出了风罗殿。

  温离不想他一开口就揽下这么重的责罚,这下长老们的嘴是堵住了,可他无内力傍身,如何能挨住这百余鞭打?

  俞青子还在一旁捋须笑道:“霜堂主很识大体,不愧是教主选中的人。”

  温离浑身气息渐冷,终是无法袖手旁观,一拍扶手,缓缓起身,对韦不问道:“韦队长,劳你亲自执刑,两位长老若是怕本座徇私,只管过去监刑。”

  俞青子谦逊道:“不敢。”微一欠身,恭送他离开。

  温离心不在焉地坐在桌前,勉强研究了一会儿地图,便抬头望向门口。旁人不知霜明雪的现况,他却十分清楚,虽说他武功被废后,跟着毕方学了些蛊术,但半路出家,技艺终归算不得上乘。遇到普通小贼也还罢了,若遇到厉害的对手,那非得豁出命去争斗。

  想起他刚才过分疲惫的神色,还有脸颊、手背的伤口,温离越发不安,思量片刻,还是吩咐下去:“来人,去戒律堂让韦不问把人给我带回来,本座还有话要问。”

  这命令刚传下去,韦不问就匆匆进门,他脸上满是焦虑之色:“教主,霜堂主晕倒了。”

  温离眼皮子重重一跳:“他人呢!”

  霜明雪已被送回自己房中,此刻正昏迷不醒。温离入内一看,只见他侧身卧着,脸色苍白得吓人,后背几道鞭笞血痕,俨然已深入皮肉。

  温离反手一掌击在韦不问肩上,韦不问一口鲜血吐出,慌忙跪倒在地:“教主息怒!”

  温离眼神森寒无比:“本座叫你去是为照顾他的,你竟敢下狠手!”

  韦不问忙道:“教主明鉴,属下遵照您的吩咐,行刑绝没有使用内力,但霜教主回来时似乎就已经病着,只挨了十鞭便支撑不住……”

  温离一探他的额头,体温果然高得吓人,即道:“毕方呢?”

  韦不问道:“已在路上。”

  见他坐到床边,握住霜明雪的手,还轻抚他的脸颊。只觉这场面暧昧得有些诡异,不敢再看,低着头小声道:“属下去看看人到哪了。”

  霜明雪似乎疼得厉害,睡梦中眉头还蹙得紧紧,温离替他展了两下,语气愈发烦躁,冲门外道:“大夫怎么还没来?”

  守卫听见教主大发雷霆,哪里敢靠近,隔着门应声:“回教主,韦队长已经去请了。”

  温离道:“再催!”说话间,感觉掌心内一动,低头望去,霜明雪已从昏迷中醒来,他声音一顿,立刻换了一副表情:“没事了,毕方一会儿就来。”

  霜明雪虚弱的像是连一根手指都抬不动,勉强撑坐起来,旋即又倒在温离怀里。温离只觉他这一趟出去瘦了不少,隔着几层衣服尤能感觉出后背蝴蝶骨硌人,心中疼惜更甚:“哪里不舒服?还是想喝水?”

  霜明雪靠在他肩上歇了一会儿,才有气无力道;“……一百三十道刑罚还未受完,属下得回去。”

  温离闻言便有些恼火,将人往怀里一按:“去什么去,你看你都病成什么样了!”

  他动作太大,霜明雪撞到后背鞭伤,一时咳嗽起来,温离连忙给他轻抚胸口顺气:“若不是我叫韦不问去看着你,拖着这个身体捱完刑罚,你小命还想不想要了?”

  霜明雪低低道;“属下不想让教主为难。”

  温离哼了一声:“以前没看你这么懂事,生病了同我说一声就这么难?”

  霜明雪沉默了一会儿,道:“说也无用。教规在上,又有两位长老在旁,总不能因为我不舒服就网开一面。”

  温离被他一句话顶得半天没开口,觉察他情绪不太对,试探道:“你是怪我刚才罚你了?”

  霜明雪摇摇头:“没有,教主秉公办事,我心悦服。”

  温离叹了口气,扶他小心躺下来,握住霜明雪的手,与他目光相对:“藏剑地图事关重大,上一代教主呕心寻找十余年不得,现在宝剑现世,教中上下自然万事以此为先,连本座也无法越过这道关乎我教兴衰存亡的坎儿,你如今已是我天鹰堂堂主,要体谅本座的难处。”

  霜明雪早知他性情,面上无半分不悦,只淡淡道:“两位长老若知道属下没受完刑,必不会善罢甘休。”

  提到他们,温离神色不虞:“本座送你去训诫堂已给足他们面子,容不得他们再聒噪,你只管在这里好好休息,不与他们见面就是了。”

  霜明雪点点头:“我累了。”

  温离道:“你正在发热,待会让毕方给你看完再睡。”

  霜明雪半张脸藏进被子里,闭着眼睛瓮声道:“我只是回来的路上淋了雨,休息一下就不碍事了。”

  他这模样平添了几分稚气,温离看得好笑,将人圈在臂弯里,低下头闹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怕见大夫不成?况且你后背的伤还得上药呢。”

  霜明雪躲着他的亲吻,口中道:“只是皮外伤,我自己处理就好。”

  温离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想到地图上的血迹还有他手上的磕碰伤,态度强硬起来:“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伤,别躲,给我看看。”

  霜明雪挣扎了一会儿,觉察他的手已伸进衣服里,受不了般一下子将被子掀开:“我自己来。”而后当着温离的面开始脱衣服,他脸上虽没有什么表情,但一举一动都像在泄愤。脱掉那件被鞭打弄破的外衣,就开始解腰带,及至两腿赤条条,才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瓷盒,塞到温离手上。

  温离被他弄糊涂了,打开瓷盒一看,正是他们床笫间常用的玫瑰胰子香膏,他皱了皱眉:“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霜明雪上衣虽还未脱,但领口已松垮得厉害,闻言即道:“不是要做?”

  温离心头一火:“我什么时候说要做了?我只是想看看你受伤没受伤!”

  霜明雪道:“反正看到最后结果都一样,今日我累得很,还请教主快些做完,放我睡觉。”

  温离脸色一瞬间变得铁青,抬手将瓷盒摔了个粉碎:“不知好歹!我是在关心你!你都病成这样了,我难不成还会欺负你?”

  霜明雪平静地看着他:“上一回我生病,教主在我房里呆了一夜,你还说,身体高热时里面更舒服。”

  温离心中一颤,满腔怒火立刻冷了下来。

  此时韦不问带着人归来,正在外面敲门:“教主,毕方来了。”

  霜明雪抱着膝盖,仍是那副万事随他的模样。温离起身,将被子盖在霜明雪身上,连一根指头都没碰到他:“你_娇caramel堂_好好休息。”

  霜明雪看着他的身影远去,眼角微微一动,露出一个意味复杂的神情。

  出了房门,温离对毕方道:“他睡下了,你明天一早再过来。”朝韦不问一点头:“去调些人在这里守着,不许任何人来打搅他。”

  韦不问听出他语气不对,没敢多言,点头称是。

  毕方身为温离的护法,一向伴他左右,这里既不需要人,自然跟在他后头回去,一路无言,走到一间暗房之时,温离忽然停下脚步,黑暗中看不清神情,只听他语气有些困惑:“毕方,本座待明雪是不是不太好?”

  毕方才一沉吟,温离便道:“算了,不必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