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大奸臣怀了我的崽>第28章 说好听点是端方君子

  “可是……”夏京左思右想,  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回应周仪,人被对方拥在怀里,他身上亦传来阵阵无力感,  最后只能无奈放弃言语,  将双手搭在腰间那双手上,  用心感受对方给予的怀抱。

  “你瞧,  这地方可眼熟?”

  “嗯,  ”夏京轻轻说着,“是我曾经住过的屋子,怎么看起来没什么变动?”

  周仪含笑告诉他:“府上这些年人一直不多,  这几间屋子一直也没有住满过,当初你初来我府上时住的是这间,后来考上科举初入翰林院那段时间,偶尔留宿住的也是这间,  说来也巧,  往后就再也没有人住过这间屋子,  只有阿窈娘会定期过来打扫。”

  “为何带我来这里?”

  “只是想着你或许会愿意过来看看。”

  在周仪看不见的地方,夏京唇角微勾,  随后轻轻挣了挣。

  周仪察觉到他的举动,  松开臂膀放开他。

  夏京虽得了自由,  却因为离开周仪的怀抱,  莫名生出几分怅然若失的感觉。他强行将这种感觉压下去,  缓步徘徊在这间既熟悉又陌生的房间里。

  那张床,周仪曾在他年少时因为他害怕打雷而陪他入睡过,那张桌子,  周仪曾在那儿教过他读书写字,  那方棋盘,  两人曾用它对弈到天明……

  抬手轻轻从这些旧物上抚过,夏京心里一时涌起满满的回忆,是啊,除了那些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的过往,他们还曾经那样友好地相处过。

  “老师,”此情此景,他脱口而出,“接纳我,你可会后悔?”

  周仪柔和地笑着,微弯的眼角不可避免地显现出几抹细纹,这是历经岁月留下的痕迹,岁月不止为他增添了涵养气度,更增加了他谋定而后动的底气。

  “既已做出决定,便无后悔一说。”

  周仪的保证让夏京心潮浮动,眼含柔光,此时此刻,他必须说点什么来缓解过于激荡的心情,也转移一下注意力。

  “今日朝堂之上,果然是你安排的?”

  “这只是第一步,往后你的身体……”说到这里,周仪含糊了言辞,为免夏京尴尬,他没有直接点破,不过两人对此都心知肚明,“南阳一行后,便更不能即刻回京,那时若是时机得当,你我自会有下一个去处。”

  “哦?所以李禄参奏的舒齐之事,果然是真,而非你蓄意捏造构陷?”

  周怡没有答话,一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眸子戏谑地瞧着夏京。

  夏京被他瞧得心慌,眼神闪烁望向别处,行了,他承认自己早知此事还不行么,不过早年忙着二王爷那件事无暇关注此等小事,如今又百无聊赖懒得再去管而已。

  “既是事实,你我这趟也算去得其所,为百姓造福了。”周仪温和言道。

  “我管他们做甚,此事既然是真,便应了李禄的参奏,我无法自证清白,自己且自身难保呢,哪还有本事去管他们!”夏京嘟囔着,仿佛是在抱怨周仪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

  周仪一脸笑意,好像逗够了他,又及时给他喂一颗定心丸:“放心,届时且有你将功赎罪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夏京侧头问道。

  周仪只朝他笑笑,噤了声,摆明了不打算现在就告诉他。

  夏京知道自己从他嘴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倒也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既然事关他自己,总有叫他知道的一日,想得到答案也不必急在这一时。

  “所以,你我何时启程?”

  “为免夜长梦多,明日便走如何?”

  “可以,我亦有此意。”

  这话说完,两人一时都没了声音,刚刚开始转变敌对状态的两个人,确实很难一下子就变成很亲近的状态,隔阂只能在长久的相处当中逐渐消弥,房间里一时寂静得只余互相的呼吸声。

  沉默了一会儿,夏京心不在焉地摩挲着手边方桌:“时辰不早了,既然没什么事,我也该回去了。”话虽这么说着,心里却依然隐秘地期待着什么。

  “好,我送你。”周仪听他这样说,想着时辰确实差不多,转身要去开门,没走两步,冷不防却被夏京叫住。

  “等一等!”夏京的声音很突然,又混合着那么几分似有若无的气急败坏。

  周仪回头看他:“怎么?”

  夏京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难道要说自己这就要走了,你就没什么表示?哪怕说两句好听的话,或者再给个拥抱呢!

  可是方才那个一进门就主动拥他入怀的周仪,就好像梦幻泡影一样,一戳就散了,眼下又变得可亲却不可近,让夏京不得不怀疑自己先前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算了……

  夏京无力地抿抿唇,他怎么能期盼一个说好听点是端方君子、实则就是根木头的人,才一两日功夫就变得善解风情起来。

  “没什么,我是说,明日卯时,永定门外见!”

  “好,卯时永定门见。”

  周仪与他一言为定,又亲自送他到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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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京一走,周仪就把阿窈叫到跟前。

  阿窈还为夏京堂而皇之登堂入室的事情生着周仪的气,过来时还一脸不情不愿,可是爹娘就在府里,她还不敢在周仪面前过于造次。

  “先生,”她垂头站在周仪跟前,嘟着嘴道,“找我什么事。”把一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小模样表现得生动极了。

  周仪捏起拳来掩唇清咳两声,肃了容色道:“今日你的表现,可是待客之道?”

  阿窈皱皱鼻子哼道:“若是待客,我自然不是这种态度,可姓夏那个大坏蛋怎么算是客人!”

  “来者皆是客,他怎么不算?”

  阿窈的气势弱了一些,但还是嘴硬嘀咕:“反正谁都算,就他不能算。”

  周仪听后长叹一声,其实阿窈对夏京这样敌视的原因,他也是知晓的。

  当年阿窈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小丫头的时候,对初初入仕、常来家里走动的夏京还是非常亲近的,几天不见就要闹,后来夏京不来了,她好一段时间还嚷嚷着要去找人家呢,直到后来,知道夏京做了许多坏事,已经不是她原来的大哥哥了,这才对他极其不待见,每每见面就跟仇人一样。

  周仪想着这段往事,指指不远处的圆凳,让她搬过来坐下,等她坐定,这才循循善诱:“你当初还一口一个大哥哥的追在人家身后跑呢,就连这一身的功夫,也是为了要保护大哥哥才学的,现在当真这样讨厌人家了?”

  阿窈满脸不屑:“他干得出那些事,还不许人讨厌了?先生您最近这是怎么了,去了一趟江南,还真与那个大坏蛋化敌为友了?”

  “可咱们这一趟前往南阳,还是要跟人家同路,你总这样横挑鼻子竖挑眼儿的,这还怎么上路?”

  “该怎么上路就怎么上路呗,来回一趟扬州不都是这样吗!”还是一脸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样子。

  “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能理解,这无可厚非,总有一日你会明白的。你且听话,这一次去南阳,不许再用那种态度对待夏京。”

  “先生,您怎么能这样!”阿窈满脸的不赞同,她自打学了功夫,就很有几分嫉恶如仇的意思,这时便掰着手指头细数,“您难道忘了他害您被贬泽州府那时候,您为了黄河水灾的事情去寻山西巡抚商议对策,那狗巡抚为了讨好他,对您数度闭门不见,大冬天您站在雪里等那狗巡抚都冻病了,手也冻伤了,好些时日连笔都握不了!”

  “睿王府的毓敏郡主,多好的姐姐呀,两年前蒙古使者来京,本来也没说要结亲的,那大坏蛋硬生生把毓敏郡主说蒙古三王子了,郡主知道后大病一场,含泪上的轿,从此离乡背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京城看看!”

  “还有吏部刘大人,不过是在朝堂上提了一句他升官太快,不合祖制,他反手就给人下□□到大牢里去了,刘大人生性高洁,受不了这种侮辱,在狱里绝望自尽,刘夫人与刘大人伉俪情深,办了刘大人的后事后也在府中自焚了,可怜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就无父无母,亡父还背着畏罪自尽的名声不得平反,在外祖家寄人篱下,过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日子。还有……”

  “够了!”周仪突然打断阿窈的长篇大论,仿佛不敢再听她一件一件细数,她说的没错,夏京即便有苦衷,可是他曾经做出的那些事情、对旁人造成的伤害确实是事实,根本无可辩驳。

  沉默片刻,他忽道:“往后,我不会再让他做这种事情了。”这不仅是对阿窈的保证,更像是他对自己保证,事到如今,他已无法后退,对于夏京,他不仅要接纳,更要想办法把人带回正道上来,不枉这人曾唤他一声“老师”。

  阿窈一脸不敢置信,好像周仪不再是她从前所认识的那个先生:“您怎么能替他说话,他那样的人,难道还会听您的?”

  周仪有些疲惫地揉揉太阳穴,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先生跟你保证,如何?”

  “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先生您就被他迷惑心智了!”

  周仪思索思索着,用阿窈能够理解的方式说道:“这样吧,先生我与你打个赌,此去南阳这一路上你且自己看着,若是他做不到,你哪怕当面叫他大坏蛋先生也不拦你,若是他做到了,你便要向他道歉,如何?”

  阿窈将下巴一抬,理直气壮地道:“赌就赌,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迷惑先生的!”

  “咳咳,阿窈,慎言!”

  作者有话要说:

  腥风血雨的一天终于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