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貌美恩公不对劲>第57章 狭路

  段展眉本就心情不好, 哈沁叫他办的两件事,一件都没成,早知道来见对方一定会被责问。但自己离开五陵渡也差不多有一个月,回来不与哈沁相见也说不过去, 今日也是硬着头皮来的。

  果然一进房, 就看见哈沁黑如锅底的面色, 旁边两个护卫脸绷得紧紧的,带着些微的轻蔑。

  哈沁此人, 虽武夫出身,但因着性格沉稳,近两年又多与大曜人周旋, 学了不少虚头巴脑的礼数,再加上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轻易不会对人发火。

  可五陵渡这边的事情拖得太久, 赤蚺这帮又没能被控制住,他还赔进了不少银子,耐心被消耗殆尽, 面对这拿了钱还没办好事的段展眉,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因此段展眉进了门, 哈沁也没跟他寒暄客套,直接追问这两件事的进展,语气比之前差了很多, 除了问责,更多带了些鄙夷。

  段展眉自从当了水貔貅的一方舵主, 除了总把头,谁也不敢给他脸色看, 面对这情况,心中自然火大。

  然而哈沁毕竟是金主,他也只能耐着性子周旋:“赤蚺狡诈至极,此番确实多费了不少周折。我也在严密部署,打算将他们一网打尽,请将军多许些时日,静候佳音。”

  阿格楞是独峪亲王,出兵挂帅,哈沁是他手下得力干将,被封为独峪的平北大将军。独峪在大曜南边,这“平北”意指平大曜,像聂云汉、宋鸣冲等人,没人称呼他为将军,将独峪人统称为“狗贼”。

  哈沁知道赤蚺不好对付,要不然几年前他也不会在对方手里连吃败仗。但此次来五陵渡,是为了购买一些计划中所需要的重要物件,并不为挑起事端,更不想引人注意,因此并没有带多少得力打手。

  而且这计划正分兵几路进行,武力强的人都在别的地方执行任务,也无暇支援此处。

  况且,哈沁也乐得见大曜人自相残杀,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岂不乐哉?

  只是没想到这水貔貅名声在外,做起事来竟然这么拖沓。

  其实哈沁是想多了,民间之人做事,完全不能跟令行禁止的行伍之人相比,何况段展眉还存了二心,非要拖到想办法引孔昙出来不可。

  对段展眉而言,抓赤蚺只是附加的任务,并没有那么上心。

  哈沁看出段展眉心中另有想法,心里对他是嗤之以鼻的,只可惜五陵渡内无人愿意帮他,强龙难缠地头蛇,哈沁能指望的人也只有段展眉,才耐着性子与他虚与委蛇。

  此刻见他还拿这种场面话糊弄自己,哈沁不禁火冒三丈:“等?光入黑市一事,我已等了接近一个月,生生等来了赤蚺。本来可以避免与他们正面交锋,全都是因为你办事不利,才导致今日局面,你竟然还让我多许你些日子!段舵主,你水貔貅的名声响当当,办起事来却这么拖沓,是名不副实,还是故意拖延?”

  “你说要银子去打点,我给了,你说要时间去谋划,我等了。现在过去这么久,一点进展都没有,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段展眉见他眉目冷若冰霜,原本的一点耐心也耗完了,冷笑道:“将军若不信,段某也不敢耽误,就此请辞,将军另请高明吧!”

  他想的是,反正五陵渡里也没人敢帮你,你居然跟我犯横,大不了老子不干了,银子收了也不可能退,你自己爱找谁干找谁干,一切损失概不负责!

  听了这话,哈沁还没什么表示,他身旁两个护卫“唰”地一声亮了刀,段展眉的随从自然也拔刀相向,小小房间里顿时剑拔弩张。

  哈沁站起身,缓缓向段展眉靠近,周身气势凌厉,威压暴涨,段展眉觉得背后一阵凉风吹过,令他头皮发麻。

  他突然觉得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对方是独峪大将军,不是自己平日里周旋的那些地痞流氓。哈沁之所以忍他到现在,就是为了让他办事,他不仅没办好,还敢放这样的狠话,简直是活腻歪了。

  若不是确实找不到别人来做,哈沁不会容忍别人骑到自己脖子上拉屎,可段展眉居然拿这根软肋来戳他,分明就是蹬鼻子上脸。

  “段舵主,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哈沁表情毫无波澜,眼神却凶狠得仿佛要吃人,“方才的话,我只当你一时气愤才信口胡言,希望你以后说话过过脑子,别辛苦一场,最后却因为胡言乱语落得人财两空!”

  “咳咳……”段展眉干咳了两声,觉得自己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浑身动弹不得,但是为了维持住颜面,他还是色厉内荏道,“……事情进展不顺,我与将军一样,难免急躁,大家不如互相体谅。眼下还是入黑市一事更为紧迫——昨日我已有了眉目,还是那句话,请将军静候佳音。至于赤蚺,我也掌握了一些线索,不日定将他们全部抓获,绝不会误了将军大事。”

  哈沁依旧面无表情,盯着段展眉,他正要开口,一旁的护卫却见空中直直掉下一抹微尘,抬头去看,顿时变色:“什么人?!”

  虽然段展眉口称“将军”,万里风已八分确认对方就是哈沁,但还是很想掀开屋瓦看看那人的面目,她心急了一些,手里不稳,不小心弄掉了一点点泥沙,就叫那护卫察觉到了。

  她猛地一推身旁的卓应闲:“快走!”

  两人前脚从房顶上跳下,哈沁的两名护卫就破开屋顶追了出来。

  万里风和卓应闲不欲恋战,仗着先前曾经熟悉过地形,迅速掠过后院,钻入附近小巷,很快消失。

  而那两名护卫担心中调虎离山之计,并未穷追不舍,而是留下一人远远缀上,另一人迅速返回了哈沁身边,将万里风和卓应闲的身形大致描述了一遍。

  哈沁虽不知道这两人具体是谁,但对他们的身份也大概有揣测,看向段展眉的神色更冷了几分:“段舵主,早就告诉过你,赤蚺不除,恐生事端。”

  段展眉表情阴恻恻的,也正强压怒火。

  赤蚺这帮人,挑着今天他心情不爽来上眼药,看来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偏头对身边一个随从道:“时雨,你去跟上将军的护卫,一起盯着那俩人。”

  “盯着就行,别打草惊蛇。”哈沁冷声道,“赤蚺的警觉性很高,以你们的水平恐怕很快就被人察觉,凡事听朝鲁安排,请勿妄自行动。”

  朝鲁应该就是那个追出去的护卫。时雨听了这话,看向段展眉。段展眉闭了闭眼,冲他微微一扬下巴,表示“就这样吧”。

  “是!”时雨冲段展眉和哈沁一拱手,转身迅速出了房间。

  、

  万里风和卓应闲并没跑远,两人在附近巷子里兜了一圈,自觉甩掉了追兵,便回了那小破青楼所在的街上。

  她仍想看看哈沁的正脸,甚至动了伏击他的心思。

  哈沁会出现在五陵渡,万里风并不意外。聂云汉之前推断过,这帮人既然要入黑市采买,必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哈沁就算不全程跟进,至少也会到这里巡查,不可能完全不管不顾。

  也正因为这样,聂云汉叮嘱过他们,即便见了哈沁,也得稳下心神,绝不可轻举妄动。以现在的情况,可能暗杀这人比以前来得容易,但若因为一时冲动将他杀了,必然打草惊蛇,就难以追查独峪人的阴谋到底是什么。

  阿格楞蛰伏多年,现在肯定要有大动作,还串通了某甲和某乙——不管这两人真实身份到底是谁,想必都是位高权重之人——只有将这事追查到底,才能知道他们的庐山真面目。

  哈沁早晚都是要杀的,多留他几天,之后连本带利一起收回来!

  两人仍将那帷帽戴了起来,这次没有坐在街口的茶摊,而是去了青楼斜对面的酒馆,坐在了二楼露台靠里的位置,紧紧盯着青楼门口。

  卓应闲有些惴惴:“哈沁暴露了身份,万一不从正门出怎么办?”

  万里风端起碗来喝了口酒:“他也未必知道咱们就在正门守着。再说刚刚他就该知道自己身份已经暴露,没必要再遮着掩着。”

  “他就不怕被你们暗杀吗?”

  “虽然是独峪狗贼,但有一说一,哈沁不是吃干饭的,要是能轻易被人从闹市暗杀,他也不会有命活到现在。”万里风冷笑道。

  卓应闲心道也是,便接着问:“接下来怎么办?继续暗中盯梢?”

  “不盯,盯着也没用。”

  “这倒也是。”卓应闲道,“现在也不能杀,盯着他还总会被察觉,搞不好会被他反制。其实现在咱们应该藏起来,不让他发现行踪,也不让他知道我们到底查到了什么。”

  万里风盯着那青楼大门,随口应道:“就是这个意思。”

  她没等多久,便见段展眉先从那青楼的门里出来,身后跟着的人便是哈沁。

  能想到哈沁不会躲躲藏藏,反正他一身大曜装扮,能认出他的人少之又少,但没想到他会这么不遮不掩,简直就是吃定了赤蚺不敢当街弄死他。

  卓应闲见万里风望着青楼那处一动不动,便也看了过去,刚看见哈沁的脸,他顿时瞳孔紧缩,怕隔着帷纱看不清,抬手挑开一条小缝。这条街很窄,他的目力也不差,将那人的面孔清清楚楚笼入眼中——

  这个哈沁,的确是数月前在清心观跟师父吵架的那个人!

  哈沁到底是个大将军,竟肯纡尊降贵亲自来找师父,那师父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万里风见到哈沁本人,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克制着自己不去杀了他,捏紧了手中酒碗,“哗啦”一声,竟将那碗捏碎了。

  卓应闲低声道:“……风姐?”

  片刻后万里风才道:“无妨。”

  她的目光寸步不离哈沁,只见那人又低声跟段展眉说了几句话,两人均面色凝重。从读唇的结果来看,无非是督促段展眉快点办事。

  接着刚刚追他们的那个护卫从巷中返回,附在哈沁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接着哈沁便点了点头,也说了两句,那护卫也便没有再离开,退回到另一个护卫身侧。

  卓应闲知道万里风会读唇,便问道:“哈沁说什么?”

  万里风捏紧了拳头:“不知道,是独峪话……我记下来一些,回去问羽书。走吧。”

  卓应闲跟万里风起身刚离去,哈沁便抬头往他们刚刚坐着的位置看了一眼。

  朝鲁方才对他说的是:“那两人一个是赤蚺,步伐姿态像是女子,另一个是男子,看身形步法,好像只是个普通江湖人。那女子先不跟了,以免跟醒了她,我让那个叫时雨远远缀着,之后先跟着那男子,两人之间有联系,便不难顺藤摸瓜。”

  哈沁垂下头,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对朝鲁眼神示意,让他将这番话告诉段展眉。

  朝鲁说完,哈沁才道:“段舵主,我已经给你提供了这样的线索,希望你这次能展现出你应有的实力。”

  段展眉感觉简直是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当街打了一耳光,嘴角抽了抽,面色阴冷道:“请将军静候佳音。”

  、

  卓应闲和万里风再次回到鹳雀楼后门外的小巷,接着一直在暗中潜伏的戴雁声便注意到他们的动向,现身与他俩会合。

  段展眉受了哈沁的威胁,接下来定要全力追捕赤蚺,卓应闲提醒万里风他们千万要小心,同时也强调,段展眉必会尽早与那彭员外相见,商量入黑市一事,务必要将此二人盯牢。

  万里风与戴雁声自然明白,当即就要去找左横秋互通情况,卓应闲则返回鹳雀楼里的包厢。

  此行只用去一个时辰,有惊无险,收获颇丰,他略略有些兴奋,进了鹳雀楼正好听到有歌姬在吟唱,那曲调宛转悠扬,声音圆润,倒是将他起伏不定的心绪安抚了下来。

  卓应闲挑帘一进包厢,便看见向羽书跟游萧捧着瓜子盘正津津有味地听曲儿,不仅听,还把帘子挑开一条缝,从那缝隙里瞅着歌姬玉尘风的模样。

  听到有人进来,两个走了神的孩子才慌张地扭头看,见是卓应闲回来,这才双双松了口气。

  卓应闲无奈地说:“你俩可真行,听曲儿都这么入迷,万一是别人进来,全穿帮了。”

  向羽书挠挠头,憨笑道:“没事儿,戴爷肯定在附近守着呢。”

  “不能总指望别人,自己也得提高警惕性。”卓应闲不愿说教,也就说了这么一句便作罢。

  他不是向羽书的什么人,说多了反而不好。况且羽书没怎么听过曲儿,上次开眼还是在文州,他年纪又轻,一下子被这风花雪月迷了眼也是在所难免。

  游萧自知有错,怕被责备,转而问起了卓应闲:“怎么样,有没有发现?段展眉大坏蛋跟那个姓彭的色鬼见面都说了什么?”

  “咱们推测有误,段展眉见的不是彭员外,是独峪人。”卓应闲压低了声音道。

  向羽书一听这个,果然瞪圆了眼:“!!”

  卓应闲一边换回原来的衣服,往脸上糊上大浓妆,一边把事情大致跟向羽书说了一遍,最后还跟他复述了一遍从万里风那里学来的唇语,问他哈沁说的到底是什么。

  “你这都说的啥?”向羽书急得直挠头,“根本是四不像!”

  这也没办法,万里风不懂独峪话,光从唇语推测自然会失真,卓应闲又是死记硬背,学得更是乱七八糟,也难怪向羽书听不出来。

  游萧看他急躁,拉着卓应闲又细细说了一遍,还把音符拆解出来,引导着向羽书思考,想了好一会儿,向羽书终于恍然大悟:“啊!是这样!嗐,其实就是‘那就这样吧’的意思,没啥用,白费我这半天功夫。”

  卓应闲:“……”

  “估计那个护卫说的才是有用的,可惜附耳说的话难看到口型。”游萧剥着花生,带了一点点羡慕的神色看向羽书,“没想到你还会说独峪话,教教我啊!”

  自相识以来,向羽书一直被游萧欺负,好容易找回场子,自然嘚瑟:“我可是从小跟我爹学的,你这一天两天也学不会,我就教你两句解解闷儿吧!”

  “游小少爷……”

  旁边冷不丁有人出声,把包厢里三人都吓了一跳,齐齐抬眼望去,竟是那车夫站在包厢门口。

  “怎么进来也不在外通传?!”游萧大发脾气,“还有没有规矩?”

  向羽书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这下也赶紧起身站到一边。

  卓应闲顿时有些心虚,刚刚还说两个孩子警惕性不高,自己这也难堪大用,他垂下眼,余光往衣服上扫了一圈,生怕露出什么破绽。

  车夫笑得十分憨厚:“少爷莫气,小的给您赔不是。是苗老板遣人来问,怎么这么久还不回去,所以小的上来问一句,好给苗老板回个准信儿。”

  游萧看向卓应闲:“应闲哥哥,咱们还听么?”

  卓应闲摇头:“听得乏了,回去吧。”

  “听见了吗?还不快下去备车?”游萧平日里对下人还算有礼数,也没有呼呼喝喝的习惯,今日这车夫着实让他吓了一跳,又有些鬼鬼祟祟才有些恼羞成怒。

  车夫自然不敢有意见,鞠了个躬就往楼下去。

  卓应闲喝口茶压了压惊,才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下楼。

  一楼大堂里,玉尘风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散客们将座位挤得水泄不通,卓应闲几人从人群缝里穿过,好容易才挪到门口,迎面便被一个端着茶低头走来的少女撞了个满怀,胸口处的衣服全被打湿了。

  旁边一个店小二赶紧冲过来,压低声音骂道:“你怎么回事?!这么笨手笨脚的?!”

  那少女吓坏了,掏出手帕手忙脚乱地给卓应闲擦衣服,险些把他的衣领拽松,露出里边的衣物来。

  卓应闲连忙将她挡开:“不必了,我正要打道回府,回去换一件便好。”

  “这可真是对不住……”店小二对卓应闲陪着笑,转头训那少女脸色凶狠得吓人,“还不快给云闲公子赔不是?!”

  少女哆哆嗦嗦,眼眶含泪地看了卓应闲一眼,低下头道:“对……对不住……”

  “一句对不住就完了?嘴笨成这样,还想跟玉尘风学唱曲儿?!真是痴心妄想!”店小二气得要命,伸出手指点着少女的太阳穴戳了好几下。

  “够了!”向羽书一把攥住店小二的手指,一脸义愤填膺,“她已经道了歉,我家公子也没有半分责难,为何如此不依不饶?都是苦出身,欺负一个不如你的,不觉得羞耻么?!”

  游萧在一边助威:“大竹竿说得对!”

  店小二见贵客手下替人出头,不敢得罪,畏缩道:“只要公子不见怪便好。”

  卓应闲拢紧衣领,对那少女温声道:“不妨事,以后走路当心点。”

  少女如蒙大赦,连连点头,目送卓应闲三人离去。

  向羽书跟在卓应闲身后,走出鹳雀楼大门,回头看了一眼,见那少女还待立在原地,便冲她傻乎乎地笑了一笑,将那少女逗得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上了马车,卓应闲才问向羽书:“那女子你认识?”

  “啊?不……不认识……”向羽书脸顿时红了,挠着头,“不认识也得仗义执言啊!”

  游萧毫不留情地揭穿:“那个姐姐是玉尘风新收的徒弟,叫‘今宵月’,方才热场还在台上唱了一小段。我见大竹竿看得眼都直了,分明是中意人家。”

  “你乱说!”向羽书红着脸瞪着眼,“萍水相逢,说不定这辈子都见不到了,瞎中意什么!”

  卓应闲见他嘴硬否认,莫名觉得似曾相识,也只是笑着没说话,安静听俩孩子斗嘴,倒也欢乐。

  车夫在外边道:“公子,游小少爷,前边大街车马太盛,一时半会儿难以通行,小的想绕路走,行吗?”

  卓应闲不以为意,随口应道:“行。”

  于是马车很快离开了吵闹的主街,很快拐进了一条安静的小路,四下都听不到人声,只听得车轴“吱哟”“吱哟”地叫着。

  卓应闲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不知怎地就想起先前在茶摊蹲守段展眉时,隔壁摊上大姐煮的粽子,接着就想到了聂云汉。

  “那人现在到底在哪?是否安好?左哥定会将他平安救出吧?”他忽然觉得耳根有点烫,“下回见面,定要跟他说明心意。”

  此刻马车却突然降了速度,缓缓停了下来。卓应闲正有些好奇,便听见四周传来“扑簌簌”衣衫拍打的声音和落地的脚步声,顿时神色一凛。

  来者无意隐藏声息,连游萧都觉出不对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卓应闲。

  向羽书撩起车帘,发觉那车夫已经不见,马儿焦躁地在原地踱着步,而马车前方不远处,站了个身穿黑衣的人,怀里抱着刀,冲他笑:“小兄弟,又见面了!”

  “是你?!”向羽书急切地扭头看向凑过来的卓应闲,“闲哥哥,是他,就是他捅伤的汉哥!”

  卓应闲瞳孔骤缩,“唰”地抽出随身携带的剑,登时从马车里跳了出去,看都没看旁边一眼,剑尖直指凌青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