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色夺江山>第72章 高处不胜寒(2)

 

燕梁虽然改革,但是战火没有就此停歇,边境地区,小摩擦不断,高家倒台以后,司马家接手燕国军权,对扬漠寒示好,宣誓效忠,重新和梁国对立。

  这也算是继承了慕容德的遗志吧。

 

  不过,燕国也没有大规模的进军,因为,快要入冬了,遭遇荒年,两方都粮草不足,故而隐忍,兵马按而不发,准备过冬。

 

  就在这种情况下,月华夫人对月辰说了‘龙脉’的秘密。

 

  龙脉之中,有着先天灵气,孕养着一石棺,其中的人儿,就是合欢宗的老祖,她身上有着长生不老的秘密,也有无数合欢宗的宝物,月华夫人想打开石棺,得到里面的东西。

 

  她更想青春永驻,吸收灵气,让自己脱胎换骨,武功更上一层楼,臻于化境。

 

  月辰道:“若是真的能长生不老,她又怎么会躺入棺木之中?”

 

  所谓长生,只是凡人的妄想罢了。

 

  月华摇摇头,轻声道:“即便是躺入棺木之中,她也未曾死去,只是陷入了沉睡,待到千年之后,九星合一,自然会复活醒来。”

 

  “无稽之谈,我去见北堂烈了。”

 

  月辰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什么生生死死的,只是保养尸体的秘术而已,合欢宗的人却都深信不疑,真的是邪了。

 

  不过,母亲想挖掘龙脉……是不是要彻底断了大梁的气数呢?

 

  她做了那么多事,付出了那么大的人力物力,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是为了儿子有出息吗?

 

  ——有些不敢相信呢。

 

  初雪微寒。

 

  天地间是耀眼的白,光线折射,色彩迷人。

 

  别苑之中,挂上了亮眼的红灯笼。

 

  月辰来的时候,很是低调,不过,御驾亲临,还是惊到了那些嘻嘻哈哈的仆人,他们跪下来,三呼万岁。

 

  这些人,都是新换的侍卫仆从,身家清白,乖巧听话,他们并不知道里面的那位主子,也曾是一位帝王。

 

  只可惜,如今的北堂烈龙困浅滩,再也飞不起来了。

 

  大厅温暖。

 

  有着淡淡的药香。

 

  彩衣女子穿着漂亮的狐裘,带着月辰走入了内阁,这里面放着很多的火盆,热的很。

 

  她伺候月辰脱下了外套,又端来香茶,然后乖巧的下去,站在门口护卫。

 

  其实,还有一些合欢宗的暗桩在盯着这儿,里里外外都很安全。

 

  安全的密不透风——就算是北堂烈变成了一只鸟儿,他也飞不出去。

 

  更不要说是传递消息了。

 

  月辰见到北堂烈的时候,北堂烈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他穿着宽大的袍子,端着一本书,靠窗站着,望着外面的白雪皑皑,不言不语,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悲喜来。

 

  四周安静。

 

  室内的热气从窗口飞出去,冷空气涌入,让北堂烈的发丝微微飞扬。

 

  月辰走向北堂烈,不咸不淡道:“外面很冷,北堂烈,你是想吹病自己,再拖延几日吗?”

 

  北堂烈闻言一笑,叹道:“拖延有用吗?既然你是真的月辰,我答应你又有何妨,只要你能把大梁延续下去,我让出帝位,也是理所应当——毕竟,形势比人强,现在的我,已经没能力保护你了。”

 

  也没有能力保护大梁江山了。

 

  月辰淡漠疏离道:“我是真的假的,对于你来说,很重要吗?北堂烈,莫要再说你对我的感情了……”

 

  北堂烈打断他道:“不是我对你的感情,而是愧疚,月辰,这份愧疚压的我喘不过气来,直到最近,我才渐渐地释怀,不管怎么样,你活着就好。”

 

  “但是你父皇,已经死了。”

 

  “我父皇的死,在我意料之中,我恨你,却不怨你。”

 

  “是吗?”

 

  月辰轻声反问,心里面凉凉的,突然就生出一股莫名的恼恨来。

 

  他也愧疚,他也懊恼,他也恨,只是,北堂烈可以恨别人,他却只能恨自己,为了莫须有的仇恨,赌上了一切,走到今天,回首过去,才觉笑话。

 

  北堂烈说愧疚,也是把他当成了谢苍鸿的儿子,如果他知道,月辰只是一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子,连梁国人也称不上的话,又会作何感想?

 

  月辰笑着,衣袖之中的手缓缓捏紧,声音温柔道:“罢了,这些旧事——不提也罢,我活着,你也还活着,还是想一想眼前吧?柔然的王很关心你呢?要不要见见?”

 

  “你敢让我见吗?”

 

  月辰笑道:“朕有何不敢?”

 

  北堂烈意味深长道:“柔然的兵力强盛,或可助我复辟,也可帮我杀人。”

 

  比如杀了你,夺回帝位。

 

  月辰缓缓道:“能杀了我吗?那然后呢?你一无所有,要做柔然的傀儡吗?如今天下风云色变,群雄割据,你拿什么和燕国对抗,又如何传承你北堂氏族的高贵血脉?别告诉我,你真的不怕死。”

 

  若是不怕死,就不会禅位了。

 

  如今的合欢宗,可不只控制了北堂烈的一个人,而是整个北堂氏族,一旦他有所异动,那就是玉石俱焚的下场。

 

  北堂烈看着走过来,体贴关窗,还递给他大氅的月辰,心中黯然。

 

  变了,他们之间,真的变了。

 

  他们再也不是兄弟了,也不再是暧昧的情人。

 

  而是敌人!

 

  他们是敌人,月辰已经成了夺取他一切的人,他还是那么的美,站在那儿,领口的白绒随风而舞,俊脸带着冰冷的笑意,眼睛是那么的亮,里面波光动人,却无往日的柔情,只有权欲和算计。

 

  如果当初,他真的死了,那么,他在北堂烈的心中就是完美的爱人。

 

  可是他却没有死,爱人渐渐地风化……仇人逐渐清晰。

 

  北堂烈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握住了月辰的手道:“我又岂会让你为难?”

 

  月辰反手握住了北堂烈的手道:“那你就做给我看,让我天下归心,名正言顺的回归故都。”

 

  “你打得过燕国吗?司马一脉,可不是好对付的。”

 

  “你在试探我?”

 

  月辰抽出手来,从袖子里面抽出了诏书,那是对柔然的一封信,他需要北堂烈的私印。

 

  北堂烈目光复杂道:“你邀请他们商谈?不会是鸿门宴吧?月辰,虽然你有些江湖势力,但远远不是燕国的对手,你现在对付柔然,就会一败涂地。”

 

  “不是鸿门宴,你放心吧,宴会上什么都不会发生。”

 

  月辰信誓旦旦,催促北堂烈用私印。

 

  宴会自然是个好宴会,他不会准备什么刀斧手,也不会下毒刺杀。

 

  然而,就在柔然的统治者,带着人来赶赴宴会,探望北堂烈之时,一队精兵会悄然而出,配合燕国,偷袭柔然的心脏,夺其粮草兵马,杀其文臣武将,放火反攻,断其后路,让柔然大乱,自顾不暇。

 

  而来赴宴的几位大人物,也不必匆匆返回了,留在幽州,作为人质,岂不妙哉?

 

  所以,何必用什么鸿门宴。

 

  釜底抽薪,一不做二不休,吃掉柔然的力量,渡过这个荒年,不是更妙吗?

 

  北堂烈用完私印,月辰收起了诏书,轻声道:“我知道,江湖势力算不得什么,我也明白,没有足够强大的兵力,根本无法夺回失地,但是,我不会就此放弃的。”

 

  北堂烈伸手拉住他,默默无语。

 

  月辰回头笑道:“怎么了?你这样恋恋不舍的,是信不过我吗?”

 

  北堂烈点点头。

 

  他感觉得到,月辰的野心和杀意。

 

  但是,刚才月辰也说了,绝不会在宴会上伤害那位王,只要他来,必定好好的招待,绝不杀人。

 

  北堂烈犹豫道:“月辰,我可以帮你得到人心,但是,你不能冲动,你要记住,唇亡齿寒,多个朋友总比树敌要好得多。”

 

  月辰颌首,想了想道:“我明白,对了,长夜孤寒,你一个人住着,也的确是寂寞……”

 

  他拍了拍北堂烈的肩膀道:“我会安排人来陪你的。”

 

  合欢宗早就计划好了,有意安排几个女人,来陪伴北堂烈,只是缺个由头而已。

 

  北堂烈皱眉道:“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

 

  “这话,放在你赐酒之前说,那就好了……”

 

  毕竟,那时候的我,比较爱做白日梦,也喜欢感情用事。

 

  月辰拂袖离开,下令看牢北堂烈,同时,把合欢宗的细作送了过去,然后,他立马联系柔然,还联系了其他的部落。

 

  既然要和扬漠寒同谋大事,那么,就必须的要安顿后方,不搞定柔然和草原势力的话,很难走下去的……

 

  还有司马家,扬漠寒传书来说,此将,老谋深算,圆滑机敏,极难对付,而且,扬漠寒也不愿意燕国的军民白白牺牲,他说会停战。

 

  他也希望月辰就此收手,不要再攻击燕国的大营了。

 

  但是月辰明白,扬漠寒心软了。

 

  这是他犹豫的信号——人一旦开始犹豫,那么就很难坚定下去了。

 

  月辰思索再三,决定联络一些边缘势力,比如那些各自为政,拥兵自立的军阀。

 

  凉州李沐阳,还有张深林,这些人本为大梁藩王,却在大战的时候,宣布自立,不出兵支援,只求自保,更是趁着战争扩张势力范围,企图称王称霸。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些军阀们,想得倒美。

 

  “宣龙正德来。”

 

  司马家如何,道听途说没意义,还是看看柔然一战吧,扬漠寒说会让他的人配合月辰,搞定柔然的力量,然后两国和谈,不再流血牺牲,用和平的手段来平复一切。

 

  月辰却觉得这有些不切实际,一方面他想对付柔然,一方面,他也想得到更大的领土,不然和谈的话,梁国只能是燕国的附属国,如果他不够强大,不能和扬漠寒平起平坐,又如何和他携手,一起统治九州?

 

  司马氏族不好惹,在燕国拥有很高的威望,在军中也有很大的影响力,如果他们不愿意和谈,扬漠寒能控制局面吗?

 

  如果和谈的时候发生暗杀事件,又如何应对?

 

  毕竟他和扬漠寒,只是两个普通人,只能代表自己的立场,而无法改变其他人的选择,若想幸福的在一起,就要足够的强,才能坦然面对一切的潜在威胁,若要强,就要坐稳这个位置,发展壮大,成为真正的王。

 

  一想到这些不确定的未来,再看看眼前的奏折和外面的军民,月辰的心就坚定了起来。

 

  他看着龙正德,沉稳道:“爱卿免礼,赐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