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色夺江山>第27章 夺位(2)

 

天降大雪。

  乾龙宫。

 

  开门就扑入了一团寒气,冲散了药香。

 

  月辰穿着雪白的狐裘,手贴在了北堂野的胸口。

 

  他衣袖间带着一股奇特的药香,清幽淡雅,叫北堂野逐渐清醒了过来。

 

  昔日雄霸天下,不可一世的君主,此刻犹如催死的病狮一般,连起身都做不到。

 

  他只能怒等着月辰,粗喘骂道:“月辰,你给朕吃了什么!”

 

  “自然是救命的良药了,陛下,为何要这么瞪着月辰,莫非是嫌月辰伺候的不好吗?”

 

  “朕要烈儿伺候,你走。”

 

  “太子殿下不知所踪,恕臣难以从命。”

 

  月辰说的漫不经心,那副慵懒的姿态带着一股惊人的魅惑,只可惜,如今的北堂野却不敢再动色心了。

 

  玉勺递来黑糊糊的药汁,那奇怪的气味令人望而生畏。

 

  北堂野挣扎着,打翻了月辰手中的药碗。

 

  外面伺候的宫人,马上跪了一地。

 

  月辰擦了擦手上的药汁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朕不想喝药!”

 

  “不喝药怎么能病好呢?”

 

  月辰笑的很奇怪,他看向外面道:“安公公,让御药房重新煎药。”

 

  “是,辰王殿下。”

 

  北堂野怒道:“你的胆子真是不小!”

 

  “比不上陛下的未雨绸缪。”

 

  北堂野警觉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

 

  月辰俯下身来,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重定天下,为父报仇。”

 

  北堂野一瞬间瞪大了眼睛,浑身发凉,惊骇无言。

 

  月辰低语浅笑,两人之间的情谊荡然无存,已经彻底的撕破了脸皮。

 

  这些天来,月辰都在调查遗诏的事,在没有弄清楚这件事,他也就放慢了对付北堂野的‘步骤’。

 

  北堂野一恢复神智,就猜测是月辰在害他,所以,他也不敢喝药了,吵吵闹闹要见北堂烈,月辰却说今天不行,太子殿下恰好不在。

 

  “你想软禁朕?”

 

  北堂野这下子更是肯定了,月辰就是想害他,那药——根本就不是用来治病的,而是害他的毒,药。

 

  所以,他打翻了药碗,忍不住和月辰动气了。

 

  月辰淡淡道:“陛下不也想杀了我吗?”

 

  北堂野还想说些什么,月辰伸手点了他的穴道。

 

  外面的那些人,全都当是没看见。

 

  北堂野瘫在床上道:“你们这群废物,都反了吗?”

 

  “并不是他们都反了,而是您病的太严重,出现了幻觉。”

 

  月辰站起来,整了整衣衫道:“我要去批阅奏折了,陛下好好的休息吧。”

 

  他走的潇洒。

 

  北堂野却是怒瞪双眼,满心怒火,无法发泄。

 

  安富贵等宫人,已经彻底的倒戈了,一心效忠月辰,对他不理不睬的,还欺上瞒下,逼着他喝药。

 

  月辰更是心肠歹毒,隐瞒武功,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为今之计,只能指望北堂烈了。

 

  北堂烈今日回东宫休息,顺便安顿一下自己家里面的事儿。

 

  侍疾多日没结果,他就回来找梁平商量。

 

  梁平沉吟道:“其实,陛下是因何而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可以掌握大权。”

 

  北堂烈不说话。

 

  梁平大胆地坐在了他的对面,为他倒茶道:“殿下在宫中,和辰王可有接触?”

 

  北堂烈喝完茶,简单道:“嗯……他很好。”

 

  梁平道:“他当然很好,陛下病重,他如今掌握实权,号令诸侯,虽不是皇帝,却拥有皇帝的权利,自然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如果这是他想要的,本殿也可以成全他。”

 

  北堂烈没有态度坚定的夺权,就是因为他的心中还留有余情。

 

  梁平叹口气道:“我不知道辰王殿下想要些什么,但是,如今的局面,肯定不是陛下想要的,所以,若是有个万一,比如辰王谋害了陛下,殿下会怎么办?依然让着他吗?”

 

  北堂烈沉默。

 

  “就算是您心慈手软,他也不会感恩的,等他真正的得到天下,一定会杀了您的。”

 

  “本殿,不知道该怎么对他……”

 

  “起码应该整肃朝纲,激浊扬清。”

 

  北堂烈摇摇头道:“并不是本殿不懂得拨乱反正的道理,而是从一开始,我就是为了他而努力的,可如今,我已经累了。”

 

  提及对月辰的情感,他就忍不住轻轻地叹息,眼眸里面流露出了迷茫之色。

 

  梁平轻声道:“您心里面很乱,就是因为您知道了些什么,却不肯接受罢了,其实,辰王殿下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有着和我们一样的七情六欲。”

 

  他注意着北堂烈的脸色,缓缓继续道:“当初,他被陛下强行霸占,肯定会心怀怨恨的,如今,他设法报复,也都是人之常情,可是,您不一样,您是太子,是陛下最器重的儿子,除了辰王这件事外,他对您,真的是很好……”

 



  北堂烈微微皱眉,捏紧了拳头。

 

  梁平继续道:“太子殿下,卑职知道您喜欢辰王,可辰王——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他已经不是当初的月辰君了,也不会在意您的感情,您若是想要得到他,起码要比他强大。”

 

  “其实,父皇留给我了一道密诏,里面有关月辰……他想赐死月辰,让他殉葬。”

 

  北堂烈说完,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非常痛苦道:“我不想他们任何一个人死,可是为什么,他们都非得要这样逼我,父皇是这样,月辰也是这样。”

 

  梁平压下了自己眼底的震惊之色,深吸一口气道:“其实,该怎么办,您心里面都清楚的很,又何必犹豫呢?”

 

  “我舍不得伤害他。”

 

  “那陛下呢?”

 

  “我……”

 

  北堂烈沉默了。

 

  他终究是逃不开的,这皇室斗争的残酷宿命。

 

  梁平宽慰几句,留下了几壶好酒,然后,就返回军营去上下打点了。

 

  等他走后,北堂烈脸上的痛苦之色马上就消失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志在必得的自信神采。

 

  自从私奔失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迷茫过了。

 

  酒的确是好酒,太子殿下自斟自饮,独自沉醉,在幻想之中放任自己的感情。

 

  其实,面对梁平的时候,他也有所隐瞒……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啊,他是太子,是未来的帝王,注定了无法与他人推心置腹的。

 

  唯有月辰,是不同的。

 

  他就和清冷的月光一样,柔美干净,却被父皇占有了,有时候,北堂烈的心中也是有恨的。

 

  只是,他把这种“恨”压的很深很深,深到自己都难以发觉。

 

  唯一的反抗表现,就是至今都没有和太子妃李雅圆房。

 

  ——他的身体,他的心,都还承载着对月辰的感情,实在是无法对其他人动情。

 

  可是,月辰却变了,凉白月色变成了黑暗深渊,迷人而又危险,有一种类似飞蛾扑火的死亡之美。

 

  同时也很讨厌,讨厌逢迎父皇的月辰,讨厌对付忠勇侯的月辰,讨厌不搭理自己的月辰……

 

  讨厌到做梦都在欺负月辰。

 

  可是那又如何,清醒的时候,不去想,不去看,一心一意的巩固自己的权利,可一旦放松下来,就会想起那天,父皇骑着高头大马,分开了自己和月辰,还让月辰来责罚自己。

 

  ——那是羞辱。

 

  永远都无法忘记的失败感。

 

  乾龙宫。

 

  月辰正在和北堂野说话,问他遗诏的事情。

 

  北堂野只是冷笑,并不多言。

 

  月辰轻声道:“陛下,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我也没办法啊,谁叫你夺了我谢家的天下呢,你还霸占了我的母亲,甚至都没有放过我,还想着让我给你殉葬……当初,你也会叫我爹一声‘大哥’,如今快要驾崩了,真的就不怕黄泉路上遇见故人,羞愧难当吗?”

 

  这试探性的话语,当真的是刺耳极了。

 

  北堂野瞪着他道:“这天下本来就是老子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若没有我父亲平定四海,你如何能够坐享其成?”

 

  夺我谢氏江山,辱我谢家孤儿寡母,简直是该死至极!

 

  “他死了就说明他没那福气!”

 

  “呵,你还真是理直气壮啊,不过,我也很想知道,当初,你是如何害死我父亲的,论武功的话,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对吧?”

 

  北堂野头脸发红,眼神闪烁道:“他打战时受了伤,命短福薄就死了,和朕没关系。”

 

  “可李义云却不是这么说的。”

 

  “你!”

 

  “没错,我审问过李义云,陛下,你知道他临死前说了些什么吗?”

 

  “朕不需要知道!”

 

  “月辰,何必和他废话?”

 

  一个黑衣人走进来道:“杀了他吧。”

 

  这个人的身材高大,英武非凡,背了几把短刀,身上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意。

 

  看见聂冰,月辰顿时抿唇站了起来。

 

  北堂野却是暗暗叫苦,急中生智道:“若是朕死了,你就永远都得不到真相了。”

 

  “什么真相?”

 

  “当年,害死你父亲的另有其人……”

 

  “是谁?证据呢?”

 

  “你先放了朕。”

 

  北堂野努力的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却是浑身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虽然急的满头大汗,却还是只能任人宰割。

 

  身为帝王,他何曾如此的狼狈过?

 

  世人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今日看来,此话果真是半点不假,这‘美色’两字,害人害己,堪比断肠的毒,药!

 

  月辰笑道:“放了你,我还能活吗?肯定会被株连九族的吧,陛下,这一年来,我跟着你,只学会了一件事。”

 

  北堂野紧紧地皱眉,愤怒又不安道:“什么事?”

 

  “狠心。”

 

  “唯有心狠的人,才能不被伤害。”

 

  “可朕对你,终究是不同的!”

 

  “这份不同令我厌恶!”

 

  “月辰,我……”

 

  北堂野开口想说些什么,聂冰却是拔刀了,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法,一道银光闪过,北堂野的话语就戛然而止,整个人抽搐了几下,没了气息。

 

  他死了,身上却不见丝毫的血迹。

 

  月辰急道:“聂冰!他还有话没有说完,你怎么就动手了!”

 

  他刚才也出手了,却还是慢了一步,无法阻止聂冰的痛下杀手。

 

  ——说到底,还是聂冰的武功比较高。

 

  “今天是你爹的忌日,我不想耽误了时辰,再说了,师父也曾说过,这个男人的话绝不可信,我们要想知道些什么,只能靠自己去查,问他只会被误导。”

 

  “可是,遗诏还没有下落。”

 

  “这个好办。”

 

  聂冰扯下蒙面的黑巾,笑了笑贴着月辰的耳朵低语几句。

 

  月辰一愣,聂冰已经去处理北堂野的‘龙体’了。

 

  他不但武艺高强,还擅长百家杂术,精通些邪门歪道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