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张了吗?”宋虔之笑吟吟地问。
妇人声音发抖:“有、有糖的,没摆,客人要什么?”
宋虔之取出荷包,认真看那妇人:“要点最普通的粽子糖,寸金糖有吗?”
“粽子糖有,寸金糖……”妇人疑惑地攒起了眉头。
“就是芝麻裹的糖酥,切成小段。”宋虔之耐着性子解释。
“啊,有,芝麻酥,小哥您且等一等。”妇人入内。
门口玩耍的孩子站在不远处看宋虔之,他的手玩耍得黑漆漆的,宋虔之在柜台外面的条凳上坐下,朝小孩招手。
孩子犹豫片刻,不确信地迈出步子,停了下来,亮晶晶的眼好奇地鼓得圆溜溜地看宋虔之。
“来,叔叔有事想请教你。”
这孩子已八岁,从未听人如此客气地跟他说过话,便抿着嘴走了过来,看着宋虔之,也不吭声,认真的神色显出他在听。
“你们刚回来?”
宋虔之生得好看不提,笑起来时很有亲和力,在小孩眼里看来,他便是茶馆里的说书人常讲的皇子王爷一类人物。
小孩张开嘴,话声有点急:“两天。”想了想,他补充道:“跟着阿娘回来两天了,我们家卖的糖可好吃。”他用力一吸,鼻子下拖着的一条亮晶晶的鼻涕虫缩了回去,他的脸红得像要烧起来。
“你吃花生糖吗?那个好吃。”
宋虔之笑着点头,高声向店内说:“还要花生糖,一样半斤。”
小孩高兴起来,眼神大胆起来,扭头朝外面看了一眼,手指着宋虔之的马,“你有马。”
“有,还有不少。”
“你是什么人呐?”
“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就这么告诉你,岂不是我亏了?”
“狗蛋儿。”孩子说完,嘴唇紧紧抿起来,目光闪烁着垂下去。
“你爹姓什么?”
“叶,一叶知秋的叶。”
“发蒙了?”宋虔之问。
小孩偏着头瞧他。
“学堂,上过学堂没有?”宋虔之心想,在这南部边陲,发蒙怕是有旁的叫法。
“上。”孩子眼睛亮了一下,继而犯难地说,“先生没回来。”
“先生去哪儿了?”
那孩子浑身一抖,摇摇头,一脸难受地紧紧皱眉,呼吸急促起来,好半晌才喘息着回答:“死了,都死了,阿爹也死了。”
“狗蛋儿!”妇人一声怒喝,怀里拎着三个纸包,警惕地瞪了一眼宋虔之,眼神带着明显的敌意。
孩子疑惑地看母亲。
妇人把纸包放在柜台上,铁青着脸说:“二十四枚铜钱。”
宋虔之将手指扣着的银锞子放在柜台上。
妇人皱眉,才要张嘴,听见衣着光鲜亮丽的青年人说:“余下是给这孩子念书的钱。”
妇人摇头,面容仿佛是泼不进去水的一块铁板:“我们不认识你,不能随便接受你的好意。你等等,我去找街坊换钱。狗蛋儿。”妇人对儿子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叫他看着别让客人走掉。
前脚妇人刚走,宋虔之摸了摸孩子的头,问他:“有大名了没有?”
孩子摇头:“先生给起。”他眼神茫然起来,声音也轻轻的,“也有阿爹给起的。”
“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宋虔之道,“单名一个匡,开笔后,字可起为闻道。匡扶天下之匡,闻道有先后的闻道。”
“给我起的吗?”孩子清脆的声音问。
“你若喜欢,你阿娘同意,就可以用。”宋虔之回答。
“若我阿娘不答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