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保住?”
拜月抿唇摇了摇头,轻叹道:“所以才一病不起。这名女子在夯州城中大有名声,叫做妙女,不仅容貌绝美,更有一副好嗓子,无论说话唱曲,都能使听者沉醉其中,忘记忧虑,因此民间又叫她忘忧娘子。州府大人献上此女,原是为安抚皇后娘娘丧子之痛,那日是蒙着面的,皇上也没注意她,后来却不知为何就瞧上了,兴许是在皇后那里看到了此女的真容,又被她歌声所迷。”
国当大难,苻明韶的皇位岌岌可危,一定是忧思繁重,这个时候来了个可人儿,皇后又才小产,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对着他,两厢一比较,不知亡国恨的歌女愈发惹人怜爱,只是歌女历来地位不高……
宋虔之想了想,说:“只要皇上不是要纳妃就好。”
“皇上似乎有废立之心。”
“这不能胡说!”宋虔之警告道。
拜月道:“有一日皇上正在这位妙女之处听曲,太后移驾过去,劝皇上以国事为重,不要耽溺于声色,当下就要下懿旨,将此女驱逐出宫。后来此女不仅没有出宫,太后反而病了,都说是皇上与太后起了冲突,将太后软禁宫中。”
“没有人直言相谏吗?”宋虔之道,“李相呢?姚尚书呢?还有冷尚书?没有一个人劝谏皇上吗?”
“只有李相能够自由出入州府,到夯州以后,陛下还没有见过尚书大人们。秦禹宁大人又留在京城,其余要员重臣已好几日不曾见到皇上了。”
听了拜月的话,宋虔之当即简直想撂挑子回容州去助沈玉书守城算了,家里家外都是一团糟。宋虔之都不想问他爹现在在何处安身,知不知道他娘已经到了夯州。
然而,拜月还是如实说:“那日我们到了,不知少爷是否去找过老爷,便四处打听安定侯的落脚之处,老爷就已知道夫人到了夯州,派人送了一些金银来,亲自过来了一趟,被夫人拒之门外,金银也不曾收,现才过去一天,不知老爷是否又来过。”
看来他娘铁了心要和离。
和离就和离吧,他娘高兴就好,人生短短数十载,何况他娘一直病着,能让她舒心,便是只有片刻,宋虔之也愿意以千金去换。
拜月看了看瞻星,见她正在替伤者擦拭手掌,就出去给驾车的陆观指点方向,此时马车已经在大街上乱晃了好几圈。
宋虔之若有所思盯了会温柔拿起周先的手,擦净,轻轻放下的瞻星,没说什么。
不到片刻,马车驶进一条小巷,万道灿灿阳光落在黑瓦上,入内就见到屋檐下有燕子筑巢。
宋虔之吁出一口胸中闷气,总算感觉好些了。日光温暖,令人浑身舒爽。
“院子找得不错。”看得出原主人很会打点,院中还有不少绿意,两进的小院,布置得有山有水,有花有木。这时正是腊梅开,院中就栽了红梅。
“少爷屋里的梅花已经插好了,就等您来。”
一名小厮牵去马车。
陆观把周先从车上背下来,周先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移动时疼痛令他额上青筋凸起,他一声不吭,感到一只柔软的手一直在擦他额头的汗水,神志却很不清醒,无力看上一眼。
进屋宋虔之还没来得及放下包袱,就被陆观按在房门上要吻。
窗格透入疏光,陆观视线从宋虔之白净的额头下移至双眸,继而望向他的唇,头却微扬,犹豫着向后像要抽离。
宋虔之笑了起来,伸手抱住陆观的脖子,轻轻吻了上去。
陆观喉头一动,深深含住宋虔之的唇舌,一番纠缠之中,手落到宋虔之腰上一把握住,俊脸微红地抽开,望着宋虔之。
宋虔之轻轻舔了一圈他的嘴唇,耳朵通红地说:“行啦,还有事办,这么着急?”
“去找你爹?”陆观放开宋虔之,进去收东西,想起来什么,又问,“还是先去面见圣上?”
“去看看我娘。”
三两枝横斜梅枝映在窗纸上,周婉心轻轻叹一口气,放下了手中书卷,心不在焉地瞥向门边。
脚步声传来。
旁边婢女神色一喜,正要开口,但见周婉心坐直身,双目一下子亮了起来,便吞下了要说的话。
“娘!”宋虔之一甩袍襟,从门外冲了进来,单膝跪地,向周婉心行礼,“孩儿来晚了,路上遇到一个派出去办事的兄弟,他受了伤,耽搁了些时候。”
周婉心望见门外还有一个人,影子斜斜投落在地上。
“那是谁?”
宋虔之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喊道:“陆大人,我娘叫你进来。”
周婉心嘴角噙着笑,将宋虔之从地上拉起来,让他坐到榻边。
陆观大步走来,他身材颇为高大,室内站着两名侍婢,都比他矮一大截,于是便显得格外魁梧,加上神色间颇有点不知所措,直如一头大笨熊杵在那儿。
陆观向周婉心一抱拳:“夫人……下官……我……”怎么称呼都不对,陆观一时有些傻了,不住看宋虔之,宋虔之一只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他娘,两手示意高下:晚辈。
陆观:“儿子给娘请安了。”
周婉心正在喝水,一时险些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