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皱眉问道:“两日前?何人来取的?”两日前楼江月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命人来取走他的东西。
“这我们怎么知道,只说是江月先生的朋友,说是奉一位汪大人的命令。还能有哪位汪大人?不就是和江月先生一同进宫写贺词的那位么,妈妈做的主,让人收拾江月先生的东西给他,为这个事还得了二十两赏银。”挽花快言快语,没把孟娘的阻止当回事,大不咧咧地说了出来。
孟娘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听说江月先生与琵琶园的一位姑娘好上了,如今先生得了机会到御前献上贺词,是以我猜他出宫后,不会再来。此乃人之常情,大人们还有什么要问?”
“你先出去,孟娘留下。”宋虔之插了个嘴。
叫“挽花”的少女出去之后,陆观双手按在膝上,想了一会方才问:“你可认识琵琶园一位名叫秦明雪的舞姬?”
孟娘刚要摇头,动作霎时停住。
“想到什么了?”陆观问。
宋虔之这时坐起身来,拿了个葡萄吃,闲闲地说:“这位是宫里的大人,你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孟娘为难道:“我有一事想问……”
“今日我们来问的事,是与这位汪大人有关,他在宫里犯了事,与楼江月本不相干,但毕竟二人同时奉旨进宫,有关无关,问了才知。”
孟娘仔细瞧了会宋虔之,想从他带笑的眉眼里看出点什么,偏生是毫无缝隙可钻的笑。
炭火燃尽了,酒也有点凉,勉强可以入喉。
孟娘忽然从一旁桌下取出一个杯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猛然抬头饮尽。孟娘的眼光亮得好似攒着一簇火。
“江月先生打进京就住在章静居,他做派豪爽,写词换的银子比起他日常花用,杯水车薪而已。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认识的秦明雪,琵琶园是专为宫里特供的歌舞姬,平素不与外人往来。秦明雪似乎是他的妹妹,他在章静居的花用都是使着秦明雪的银子,所以……所以又有人说,秦明雪是江月先生的入幕之宾。皇上御前的歌舞姬自是高人一等,但江月先生不是这样的人,依我看,秦明雪该是江月先生的妹妹才对。做妹妹的资助哥哥一些,也是应当。”孟娘说话时眼睛始终盯着摆放酒菜的小桌。
陆观:“秦明雪是楼江月的妹妹,这事是你猜的,还是他亲口告诉你了?”
“不只我这么猜,不少人都这么猜。”
“具体是什么人?”
孟娘脸色已不大好看。
宋虔之右手提起酒瓶,往她的空杯里注满,笑道:“自然是坊间都如此传了。江月先生在民间大有名气,想必仰慕者众。这位姐姐是有福气的人,江月先生来时都住在你那里吧?”
孟娘眼角又红了起来。
“什么福气。”她憋在胸中那口气舒了出来。
宋虔之一脚随意曲着,右手肘按在膝头,生得唇红齿白,正是少年人最得意漂亮的模样。
孟娘对这漂亮少年郎生出几分亲近。笑脸总比冷脸让人受用。
“大人还有什么要问?”
宋虔之看一眼陆观,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
陆观只当没看见。
“平日江月先生都与什么人来往?可有朝中官员来章静居找过他?”
孟娘仔细想了想,答:“有不少,都是为了求他写词的。”
“你还记得大概有哪些人吗?”
章静居虽是为平民所设,四品以下的官员常来这里,往上走便是去城西那一片。
宋虔之说通了孟娘,想让她说出那些官员的名姓,想不到孟娘还会写字,就让人拿来笔墨纸砚。
“我以为你略识得几个字,想不到字写得这么好。”宋虔之忍不住赞道。在章静居这等地方,能有认字的女孩已足以让人觉得惊讶。
“都是江月先生教的。”孟娘小声说。
宋虔之将名单给陆观。
“你那里还有江月先生写的词吗?”
孟娘眼神黯然地摇摇头。
宋虔之心下就明了,安抚几句,劝陆观吃了几杯酒,不用孟娘伺候,宋虔之给了她十两银子,让她先出去。这下打发走弹琵琶的姑娘,宋虔之声音格外的低。
“陆大人怎么看?”
陆观漠然道:“要找出两日前到章静居来取走楼江月行李的人。”
“这人怕不是汪大人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