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楼不答,不欲理会悬棺的调戏,依旧看着悬棺,等着悬棺的答案。
悬棺自觉无趣,垂下眼帘一瘪嘴道:“我出不了这阴山,只能送你们到此了。”
“为何?”
“因为,这出山的阵克我。”
悬棺说得满不在乎,祁楼沉默了。
良久,祁楼才微乎其微的点了点头,转身迈步离开。
“师傅…”
悬棺一声师傅还未落地,祁楼瞬间转身望着悬棺,等待着他的后话。
祁楼眼中的情绪,悬棺看得一清二楚。
一挑眉将嘴角勾得更深,暧昧的问道:“师傅可会回来看我?”
祁楼再次沉默,悬棺也不等他的回答,继续追问道:“师傅可想知道胎灵的下落?”
祁楼原本暗道的眼里瞬间聚起了光来,目光灼灼的看着悬棺,
二人相视无言,沉默良久。
商醉见二人这幅模样,破天荒的头一回自觉识趣离开了。
顺手带走了看热闹的一众人。
四人站的站,坐的坐,在山脚下的草地里,百无聊奈的等着祁楼出来。
半个时辰后,四人身旁的青草地皮都被踩踏了不成样子了。
祁楼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慢慢悠悠的从阴山出来。
商醉头一回见祁楼如此直观的将情绪写在脸上,乖巧的闭了嘴。
一路上时不时回头看祁楼,祁楼的眉间都拧成了‘川’字,一言不发。
连日长途跋涉,商醉心口灼烧感越渐重了,索性众人马不停蹄,不出几日便到了乱葬岗。
一行人刚行至山脚下,商醉或许觉得回了家,便不必再端着了。
心口犹如被烙铁贴着烫的感受也越发浓烈起来,微微弓着身子,渐渐缓下了脚步。
这一路俞昭都像是行走在绳索上一般小心翼翼。
每行一步都提心吊胆,随时注意着商醉的变化。
突然间见商醉有异,吓得三魂七魄去了一半,急忙扶过商醉摸上他的胸口,焦虑的问道:“可是越发难受了?”
商醉摇摇头,努力挤出一个痞笑来,伸手便要去搂俞昭的脖子,看着俞昭道:“心疼我?那你抱我上去。”
商醉随口打趣俞昭缓和俞昭的紧张而已,并没有当真要俞昭抱的意思。
谁曾想,俞昭竟真的顺势直接将商醉打横抱起,几个纵跃直奔乱石窟。
“……”
祁楼钟离若与温落三人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不管心中是羡慕还是失落,都快步跟了上去。
待众人进入到熟悉的石窟内时,商醉正靠在石壁上扯着嗓子嚎:“师祖,别躲了,太幼稚了,快出来。”
回应商醉的只有空旷的回音,这嚎了半响也等不到回答。
商醉微微变了脸色,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但依旧不死心的嚎道:“你徒孙快死了,师祖救命!”
祁楼见状瞬间皱紧了眉,直接往石屋走去。
刚到门口与出来的俞昭险些撞个满怀,俞昭一脸严肃的看着祁楼道:“小师叔不见了!”
祁楼闻言心中如有擂鼓,一把拂开俞昭钻进去仔细翻寻了个遍。
空空如也!
“师傅。”商醉见祁楼失魂落魄的出来,忐忑的唤了一声。
祁楼缓步行到石窟中间,好似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疾步往外去,行至门口才冷冷丢下一句:“回鬼控城。”
钟离若与温落不解,以为钟离晋与祁妄去了鬼控城,咧开的嘴笑声还未发出来,便见俞昭与商醉二人一脸大事不妙的神情快步跟了出去。
钟离若与温落二人面面相觑,待反应过来转身便往外跑。
乱葬岗的鸟鸣依旧渗人,可此刻谁也顾不上这些了,都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立刻飞回鬼控城。
墨黑的树在钟离若眼中急速后退,五人前前后后拉开来的距离越渐大了。
乱葬岗山脚处,蹲在草窝里的小兽刚低下头,身旁便是一阵疾风过去。
竖着耳朵听了半响,再无动静。
刚刚再次低下头准备歇息,又是一阵黑影疾风呼啸而过。
如此重复几次下来,小兽都淡定自若了,自顾自窝在草窝里闭眼休眠。
待钟离若与温落赶到九生殿时,兄长与鬼引君几人已经安安静静的坐在九生殿大堂里了,三人均面色如水,一言不发。
钟离若害怕,哪怕此地最可怕的应该是鬼引君才是,但商醉给他的恐惧感是刻在骨子里的,幸得甚少看见商醉面色如此沉重吓人。
今日一见,更是吓得钟离若背脊一抖,唯唯诺诺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众人沉默良久,祁楼抬眼看着一旁的温落,率先开了口:“你是温家人?”
温落被问得一激灵。
祁楼虽语气平静,温落却觉得格外摄人,颤着嗓子答道:“是,璧山温家。”
祁楼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将方才屋里捡到的一块玉佩举在手上道:“这可是你温家的家玉?”
温落见到玉佩形状时,蓦地瞪大眼睛,脸色瞬间煞白。
不敢相信的看着祁楼手中玉佩,心中颤悚不已。
如今温家人与鬼控城众人无冤无仇,玉佩怎会出现在这里。
这种时候出现这块玉佩,傻子也能知晓代表是何意思。
温落颤抖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楞了半响好似突然想到什么,抖着手在怀里一阵摸索,众人均冷眼看着温落,温落慌乱的手突然钝住了。
良久才从怀里掏出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来。
温落傻了眼,若自己的不见了,还能骗自己这是自己落下的,
可如今自己的玉佩好好的在身上,那这块玉佩…
温落的玉佩众人均看在眼里,祁楼轻轻放下玉佩道:“你温家还有何人?”
“父…父辈都在。”
“劳烦姑娘带我们去一趟吧。”
祁楼语气彬彬有礼,甚至神色也温文尔雅。
温落却从祁楼的眼中看到了狠厉。
感觉温家好似大难临头,眼泪裹在眼眶里,颤着声音哽咽道:“这当中肯定有误会。我温家向来不问世事,不会无缘无故来针对鬼控城的。”
温落说罢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突然提高声音笃定道:“定然是我家谁人玉佩被偷,被别人嫁祸了,一定是这样的。”
“不管如何,去看了便知。若当真是温家出了事,我们此去正好可以施以援手。”
祁楼自始至终平静如初,温雅含蓄。
让乱了方寸的温落更是惶恐难以心安。
商醉心脉之伤耽误不得,
祁楼担忧祁妄与钟离晋的安危,
温落害怕温家与众人起了冲突,忧心忡忡。
一行人各怀心事,不曾休息片刻,又踏上了前往温家的路。
连日不眠不休的奔波,死人也感觉到疲乏了,何况钟离若与温落。
待众人行至镇上时,商醉看着疲态尽显的几人,不管不顾的叫了停。
死活要先寻个客栈歇息两个时辰,即便是没有太多休息时间,让俞昭几个活人吃口饭也好啊!
祁楼与俞昭皆拗不过商醉,只得乖乖坐进了客栈,商醉点了一桌子酒菜,勒令几人必须吃光。
客栈内,商醉一行人吃得压抑,其余的客人可是热闹非凡,讨论这最近的大事说得唾沫横飞。
好几次商醉都觉得,这隔壁的唾沫星子已经溅到了自己碗里。
“要我说,这严家堡灭得好,大快人心。”一个武夫模样的人,一拍桌子义愤填膺的高吼了一嗓子,瞬间吸引了商醉的注意力。
武夫同桌之人被他吓一跳,伏在桌上急得五官都挤到了一起,
急忙阻止他道:“你可闭嘴吧,还敢说严家堡灭得好,你怕是活腻了。”
“事实如此,严家堡恶事做尽,就算真是鬼控城那伙人干的,我也赞他们一句仙人勇为大义。”
武夫可不管那么多,一仰头喝了碗中酒,好似他自己去灭的严家堡一般大快人心。
商醉闻言看着俞昭笑得意味深长,用口型对俞昭道:“仙人爱我!”
俞昭瞥了商醉一眼,见他没个正形儿,便不再看他。自顾自的一边吃饭一边听着旁人讨论。
“你说温家以前向来高高挂起,也没听说他温家与严家堡有什么关系,怎么就做了这出头鸟?”
“谁知道呢,连云离颠都一并开罪,要说这温家没有图谋,我是死也不会信的。”
钟离若乍一听云离颠三个字吓一哆嗦,几次三番想要去询问个清楚,都被俞昭拦了下来。
钟离若只得忍着心中不安继续听着旁人的闲话。
“那你齐山门还屁颠颠的跟去。”
一袭青衫的年青男子闻言将手中筷子一放,手臂直直的伸了出去。手心对着说话之人,拒绝他人再将自己与齐山门混为一谈,
连声驳道:“别介,我已经如愿的被赶出来了。何况天下还有哪个大门小派没去呢?”
这被赶出来的齐山门弟子说罢,重新拿起筷子递了口肉进嘴里,
腮帮子鼓得满满的继续道:“要我说,这次去的人再多,也跟上次一个结局,谁能打得过那鬼引君?”
“上次你去了?”
“是,正因为去涨了见识,才不愿再去送死。
别说鬼引君,那黄泉少司杀我大师兄时,我根本没见他出手,我师兄脑袋都滚我脚边来了。”
齐山门弟子说到上次讨伐还心有余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是说得绘声绘色。
邻桌一汉子端着酒碗转身对着说话的弟子道:“这可说不好,听说这次可是温家老祖宗出面的。”
“温家老祖宗?哪个老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