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段日子一直没来得及回去,也不知道李衍还记不记得将军当日说的那坛酒。

  “周云......”不知为何,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可宋谦总是没来由的忌惮他,好像那个人的存在就总是会给人一种提心吊胆的感觉,让人不得不防。

  许继接着他的话音说:“他一直没有异动,每天除了在屋里看书,别的什么都不做,跟原来手下的那些人也基本没什么往来,像是在故意避嫌似的。”

  “这人做事太周全了。”宋谦压低了声音说:“只要他经手的事,绝不会落人以柄。”

  许继也说:“确实,这样的人估计入了京都也会受到重用,只是不知,他留在这偏远的柔远究竟打算做什么。”

  “不入京,在豫北没出事之前一直留在柔远,现在又想去商州......”宋谦的手指在案上轻轻的敲着,眼珠子许久都没有转动,到底什么样的人才会以这样的方法行事?

  与此同时,京都朝堂上却早已乱成一团。

  “皇上,粮仓原本不该如此空虚,依臣所见,应当彻查粮食的去向。”江望舒站出来缓缓的出声。

  他一说话,在场的百官全都倒吸了口冷气,查粮,这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头要落地。

  自江望舒当中书令以来,又是查户部账目又是提议丈量土地,重做黄册,现在就连粮仓也要查,他真是要把人逼上绝路啊。

  “启禀皇上,依臣所见,现下我们还是应该先向修南购粮,让前往商州的将士们吃饱为先。”说话的是个满脸褶皱,弯腰驼背的老人,他姓陈,单名恩,是新上任的户部尚书:“至于粮仓空置之事,等将叛逆的李氏除掉再查不迟。”

  江望舒偏头淡淡的瞧了他一眼道:“现在国库有多少银两,陈大人上任也有一段时间了,莫非心中还没数吗?”

  “江大人。”陈恩顿时怒目:“眼看着李氏要造反了,国库的银两自然要用到要紧处,莫非要等李氏都打到门上了再去买粮吗?”

  江望舒冷着脸,说话却还是有理有据:“买回来的粮若是再不翼而飞呢?再去借银两?”

  “粮食好端端的放在粮仓里,怎么会不翼而飞?”陈恩下意识的开口。

  他顿了顿问:“那依陈大人所言,这粮仓里的粮食不是不翼而飞,而是有人暗中操纵?”

  陈恩哽了哽后说:“江大人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上任不过区区数月,可在此之前,户部都是江氏父子负责的,可他们早已经死了,我难道还要下地府去问问清楚吗?”

  “所以才要查清楚,李氏我们不妨暂且放放......”

  江望舒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陈恩吊着嗓子喊:“放放?江大人,李氏那可是要造反啊,你这是养虎为患!”

  “养虎为患?”江望舒也跟着冷笑:“陈大人,现在攻打商州都需要买粮,李氏一倒,你倒是跟我说说,还有那突厥人怎么办?是你上阵带兵吗?将士们需要的军粮军衣你供应吗?”

  江望舒连着几句话把陈恩问的哑口无言。

  “各位卿家怎么看?”皇帝头疼的看着底下吵成一团的朝臣问。

  底下的人顿时安静下来,没人再敢大喊。

  “各位卿家不必多虑,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

  皇上这话出来才有人敢站出来说话,可大多数都是驳斥江望舒,说他私心太重的有,说他铲除异己的也不缺,可江望舒从头到尾沉着脸,不出言解释,就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清点自己的不是。

  “各位卿家此言太重了。”过了一刻,皇帝放下手里的奏折说。

  百官知道皇帝重用江望舒,可没想到居然会到这个地步,眼下朝中大部分的人都不赞同江望舒要清查粮食去向的做法,没想到皇上居然会为无几人相护的江望舒解释。

  “望舒做事虽然急躁了些,但一腔忠魂为朝廷。”皇帝说:“况且,他说的话也并非一点道理都没有。”

  百官都恭谨的垂首聆听。

  “突厥扰乱边境数十年,豫西,豫北,长东三处防线也没能让他们安安分分的退出去,若是出兵打掉了商州,豫北便会抽调兵力转头应付朝廷,到那个时候,突厥兵便会长驱直入,直捣京都,现下虽说商州筑墙裂出京都之外,可说到底也算是多建了一处门。”

  陈恩默了片刻后出声说:“可如果豫北和突厥连成一道呢?到时候京都不是更落入险境了吗?”

  “不会。”半晌没说话的江望舒忽然斩钉截铁的开口。

  陈恩看着他,眼神极为不满:“那江大人有何高见啊?”

  “李氏绝不会与豫北连成一线。”江望舒懒得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径直解释道:“李氏镇守豫北多年,斩杀过不少突厥的人,当然,突厥也杀过李氏的人,二者本就不共戴天,绝无可能合作。”

  陈恩冷冷的哼了声说:“想得倒是简单,可如果豫北为了帮李和泽报仇不惜一切代价呢,到时候突厥兵直入京都,江大人,你能负得了责吗?”

  “我以性命担保。”江望舒沉着脸说。

  他此话一出,陈恩便说不出话来,毕竟他做不到像江望舒一样用性命去打包票。

  “那就依望舒所言,先查粮仓。”皇帝抚了抚额头说。

  当下百官便跪在地上齐声道:“皇上三思。”

  “三思三思,你们倒是给朕拿出个办法来啊!”皇帝看他们这般模样顿时生了怒气:“一个个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说怎么办?要不干脆这皇位你们坐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