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远那地方冷得很,宋公子应该多带几件衣裳避寒的。”他想了想说。

  宋谦说:“没关系,我也不冷。”

  “快到了。”许继掀开车帘往外瞧了一眼。

  宋谦的目光越过他的手臂往外看了看说:“许继,按我们之前说的计划,分出大部分粮放在隐蔽点的地方,剩下的我们再拉到柔远城里去。”

  “是。”许继虽然觉得宋谦好相处,但此人说话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没办法拒绝的压迫感,况且他和李衍还是非同寻常的关系,所以对于他的命令自然不会有二话。

  商州和柔远都曾是大历的管辖之地,可从商州走到这儿来,却像是经过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商州繁华热闹,而这柔远却空荡荡的,像座死城。

  “这鬼地方!”许继被一阵莫名其妙刮过来的风吹了一脸土,忍不住爆粗骂了一句。

  宋谦掩了掩口鼻说:“这地方的风不小。”

  “是啊。”许继咳了几声偏过头去说:“柔远离豫北很近了,又是风口,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他四处瞧了瞧说:“不过这地方很要紧。”

  “是啊,没有兴起山匪之前也是重镇。”许继应。

  他们进了城,可走了半个时辰也没见到半个人影,许继看着这荒凉的如同废弃的城池般的地方,皱了皱眉头说:“不是说闹山匪嘛,怎么连个人影儿都不见?”

  “既然闹了山匪,这儿的百姓铁定是活不下去了,就算有留下的估计也就剩些又病又老走不动的了。”宋谦对这儿的情况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他掩着唇,手指往前一点说:“你看。”

  许继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前面稀疏的几户人家都在慌慌张张的关窗户,看到他们倒像是见了鬼一般。

  “怎么会这样?”

  宋谦说:“这些人都是想逃都逃不了的百姓,山匪作乱,这些人家的日子肯定难过,只要看到不认识的人铁定会防的很紧。”

  “可这些山匪到底藏哪儿去了?”许继烦躁的揪了揪头发:“抢人也得抢有粮食的地方吧?躲在鸟不拉屎的破地儿能抢到什么?估计除了满嘴的黄土也没别的了。”

  “不。”宋谦说:“他们还在长东。”

  许继猛地一下回过神来道:“我倒是忘了这茬儿。”

  “可是宋公子,我们难道不该先去长东么?”他疑惑的看着宋谦:“毕竟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处理这批不知死活的山匪。”

  宋谦摇头:“不,我们等他们回来。”

  “不是。”许继听了他这话更迷糊了:“宋公子,我要是那些山匪,肯定会抢军粮的,姚将军生性仁善,也不会将他们怎么样,你看这地方,穷得真是一言难尽,他们回来是图什么啊?”

  宋谦想了想之后说:“姚将军虽然仁善,但我也曾听说他并非是非不分之人,大敌当前,他多少知道孰轻孰重,若我所想无错,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将这些山匪打回来。”

  “豫北他们定然不敢去,别的地方又太远,只有这柔远是他们的立身之处,毕竟这里有个天然的关隘。”

  许继仔细的盘算着他话里的意思说:“宋公子是指定天关?”

  “不错。”宋谦点了点头:“他们一定会回来的,这是他们的老巢。”

  这儿走得人都基本上空了,他们也用不着找客栈,到处都是空房子,他们找了个还算不漏风的住下来,许继是做惯粗活的,当下倒是半分怨言都没有,将这屋子里外打扫的干干净净,这才让宋谦坐下来歇息。

  第二日天刚亮他们便听到一阵粗声粗气的喊声,宋谦觉浅,登时便起身,许继也麻利的进来说:“宋公子,您料想的没错,这些人果真回来了,带了些粮食,但......不是很多。”

  看来这姚楚京也不是空有一腔柔情,宋谦想。

  “那就好。”宋谦站在窗边探头看了看说:“等会儿吧,天亮之后便放粮,消息派出去了?”

  许继点头:“一切都是按公子的吩咐做的。”

  “不过......”他犹豫了半刻说:“这样招来的人真能用么?”

  许继是正宗的投军出生,这些土匪身强力壮,他倒是还能勉强认为他们算得上数,可对于那些手无寸铁,甚至没怎么拿过刀的百姓实在有些没信心。

  “看运气吧。”宋谦也没有很肯定的说什么,只是说:“派粮这件事是躲不过去的,若能如愿自然再好不过,可若是不能,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天亮之后,许继便在城中设了草棚,吆五喝六的喊着“派米派粮”。

  可不管他怎么喊,这城里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所有的人都没反应,许继喘着气说:“公子,这些人到底缺不缺粮啊,我都喊这么大声了,他们总不可能一个都没听见吧?”

  “这些人是被这里的土匪欺侮怕了。”宋谦坐在草棚的另一侧沉思片刻后说:“我们来的时候不是带了些人嘛。”

  许继不解其意的点头:“是啊,那都是侍郎叫来保护公子安危的。”

  “我们住的那屋子里有不少脏衣服,你找个人换上来这里领粮。”宋谦出声说:“装的像点儿,别露了陷。”

  许继了然的大笑说:“还是公子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