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关起来的人晚上才被放出来,这会儿早已经饿得肚子空空,疲软的倒在地上,莫说骂人,便是站也站不住了。

  “各位,我们公子有请。”许继打开门便看到大腹便便的人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有个尚有些精神的人指着他颤颤巍巍的说:“你们......你们简直无法无天!”

  许继扯了扯嘴角,手放在门上说:“还有精神骂人,那你们就再待几天好了。”

  “哎......”方才那人着急的喊了一声。

  他松开手,靠着门问:“怎么?想清楚了?”

  “我们此次前来只是要个说法。”他的手撑在地上说:“林荣死了,既然你们接手了商路,往后这商会应该怎么走总该有个计划吧?”

  许继偏开身子说:“请吧。”

  此次来的足有数十人,宋谦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面前的几人笑说:“各位请坐。”

  “宋公子是吧?”方才那人微微一颔首说:“请问林掌柜是如何死的?”

  宋谦笑着说:“他是突厥人。”

  “你们关系很好吗?”他微微挑起了那双桃花眼,笑得温良而纯善,可这话里的意思却叫在场的人不寒而栗。

  林荣既是突厥人,谁敢跟他扯上关系,那不是存心找死吗?

  当下屋里便静了下来,没人敢吱声。

  “林掌柜是突厥人?”他舔了舔嘴唇心慌的解释道:“我只是听闻了林掌柜的死讯,这才想问问清楚。”

  “那现在需要我解释么?”宋谦脸上没有半分生气的表情,依旧良善的瞧着他们。

  在场的人忙摆手道:“不必,不必。”

  “好。”宋谦低下头,将手中的账本拨了几页问:“各位掌柜有何事,请一一说来。”

  这群人闻言顿时七嘴八舌起来,可归根到底也就是日后商铺该归谁管,抽多少粮的事,宋谦极有耐心的听他们一句句说完后说:“往后江氏的商路归我宋谦所有,你们每三月前来报一次账册。”

  “宋公子可是奉了朝廷的命令?”这群人中总有些多嘴又不识眼色的。

  宋谦抬起头来说:“我奉豫北的命令,各位掌柜莫非有异议?”

  他身侧的几个兵往前走了一步,都是战场出身的人,身上总有种抹不去的杀意,登时吓得众人说不出话来,半晌后才有个胆子大的说道:“没......没有......”

  “没有就好。”宋谦笑了笑说。

  他正想打发这些人走得时候,李衍忽然提袍进来,脸色极正:“许继,传我军令,擅自卖粮者,立斩不赦!”

  许继愣了愣,他居然把卖粮的事情立成军令,这是要把商州死死控在手中,还是有别的计划,不让粮出去,他究竟在防着谁。

  “是。”他什么都没问,肚子里的那些事情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在场的人虽然心有不满,可看他不容置喙的模样谁也不敢出头,毕竟这军令一出最多是口袋里少些银子,可这里的人杀意如此重,一旦出头说不准就是死路一条,谁也不愿意当那个被射下来的出头鸟。

  “各位掌柜请移步偏院,我们公子设了宴,烦请各位不弃。”许继看气氛有些僵硬出声调节道:“各位请。”

  “防得住么?”宋谦看到人都走完了轻咳了一声问。

  这些人都是人精,今日在这里害怕李衍迁怒应的利索,可等出了这道门,他们为了口袋里的银子铤而走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他们不可能处处兼顾到,而这些人总会有侥幸瞒天过海的时候。

  李衍坐下来说:“防不住。”

  “杀鸡儆猴?”

  “屡试不爽。”

  果不其然,商州外的城墙还没筑起多久,这些人便用稻草黄土各种东西掩盖着往京都偷运粮食,不出意外,这些人都被抓了起来,李衍挑了个反抗最大的当众砍了,那些人再也没闹出过事。

  “我估摸着这段日子突厥人正在等粮,我们把粮道截断了,他们收不到粮,等到了冬天,他们非退不可。”宋谦靠着椅背说:“京都已经先后派了三批人,若不是筑起这道墙,只怕现在商州已经是水深火热之地了。”

  李衍点了点头说:“京都这些年一直靠商州的粮过活,现在截断了粮路,他们定然撑不久便要往修南去借粮。”

  “修南那边的沈氏是个认钱不认人的主。”宋谦轻轻皱了皱眉头:“京都国库定然付得起,若是这样,那只怕派来的官兵还会源源不断的攻向这里。”

  “雍州受灾,百姓水深火热,已经到了人相食的地步。”李衍思虑了半阵后说:“现在我们自身尚且难保,自然不可能分粮过去,但是修南离雍州最近,倒是可以做做好事。”

  宋谦闻言笑了笑说:“祸水东引?”

  “我只是给他们造福业的机会。”李衍笑着纠正他。

  他点了点头,半晌后又说:“现在我们关了商州的粮路,长东那边也顾不上,尤其我们一旦送粮出去,便会被更近的柔远山匪抢去,送不到长东去,这么长时间了,我怕长东扛不住,到时候突厥人便可绕过长东就近来个包抄,豫北便成了突厥掌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