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塌

 

  他手中的茶已经凉了,喝进去仿佛五脏六腑都结了冰,可脸上还在笑着。

  “大人,城西的河坝塌了。”一个看上去年纪尚轻的男子忽然推门而进,身上带着跑了许久的尘土味:“许多人家都被淹了,诏令下来,让您亲自去看看。”

  李衍系好腰带,偏头看了宋谦一眼道:“知道了。”

  “看来得让宋公子跟我跑一趟了,如何,身子还撑得住么?”他似笑非笑的睨着宋谦。

  他放下茶杯起身道:“自然。”

  城西临着梅河,水患常发,前几年才命工部做了堤坝,就是为防止河水冲塌堤坝,若是再逢雨季,到那时城西的百姓都会遭殃,按理说堤坝最少能保七年无虞,这不过第三年,也没有突发水涝,怎么会突然塌掉?

  “侍郎大人。”工部派来的人看到李衍吓得话都说不利索,指着旁边的石头湿泥战战兢兢道:“这......我们也不知道堤坝怎么......怎么就塌了......”

  他的眼神不住的往宋谦身上瞄,忽然李衍冷喝一声道:“看他干什么?”

  “下官......”方广志被吼得回过神来,擦了擦冷汗道:“下官......”

  李衍沉着脸:“我在问你这里的石头为什么这么少?”

  “堤坝塌了,可能......可能是被水冲走了......”

  宋谦和李衍趟着水过去,看到这里堆着少数大石和不少的湿泥堆,他蹲下身去看了看道:“你怎么看?”

  他瞧了一眼轻轻道:“如果建堤坝用的都是这么大的石头,被水冲走是绝无可能之事,工料极少,而这里的湿泥堆又这么多,甚至没被冲开,估计这堤坝的里面本就砌进了泥。”

  “方大人,可是如此?”李衍转过身冷飕飕的瞧着他。

  方广志也顾不得干净不干净,扑通一声跪在泥水里道:“下官岂敢啊?”

  “下官不过是个水部司员外郎,建造堤坝这样的大事可不是下官说了算的。”他吓得连连打战,脸几乎要埋进泥水里,衣裳湿了个彻底:“况且督工也不是下官指派的,何来偷工减料一说啊?”

  宋谦垂眸看他像条落水狗一样伏在泥水里缓缓出声:“这城西之前水患闹得厉害,堤坝是皇上亲口提出要建的,过手操办的该是工部尚书吧。”

  “好生安置这里的百姓,别再出乱子。”李衍闻言一甩袖出来。

  方广志连连点头。

  “工部的事为何要你刑部来查?”宋谦抬头看着太阳叹了声气道:“这般艳阳天,堤坝竟然会塌,真是闻所未闻。”

  李衍的目光猛地扫向他:“你想说什么?”

  “刑部也管工事吗?”宋谦眉眼含笑,学着他的模样上下把李衍打量了个遍:“虽然这么说不太合适......李侍郎,你身娇肉贵的,搬得动那石头么?”

  不知为何,身娇肉贵四个字忽然惹怒了李衍,他提着领子把宋谦拎到自己面前道:“有话说话,别他妈跟我冷嘲热讽的!”

  “那得侍郎大人松了手我才能说啊。”宋谦软着身子,任由他提溜,嘴角含笑:“这领子......硌得慌。”

  他猛地松手,宋谦温雅的整着衣领,也不生气,只是轻喘了几口气才道:“今日你没上朝,也许得先去打听打听消息,这堤坝的事如果没人暗中做鬼,只怕皇上不会轻易让刑部......或者你,牵扯进来,毕竟你头上也还有个刑部尚书不是?”

  李衍如梦初醒。

  现如今工部由襄城王氏执掌,可王氏住在城东,没办法,他们只能驾了马车过去。

  “坐得这么端正。”李衍瞧着宋谦讥笑道:“从云端掉进泥坑的感觉如何?”

  他轻笑道:“自在。”

  “那往后宋公子自在的日子可不少啊。”李衍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哪里拔来的草,笑得阴险。

  宋谦笑得魅人:“这样的好事豫之怎好一人独享,看在李侍郎赏我一刀的份儿上,此等好事也该给你留一份儿才是。”

  “以前倒是没注意,宋公子竟长得如此惑人,我本不知你为何这般狂妄,现在想来,莫非你是打算以色为刃,来报那一刀之仇?”李衍把草根嚼烂,挑开帘子吐出去,转头瞧着宋谦。

  他垂眸轻笑:“谁知道呢?”

  “以前京都人常说宋公子是块璞玉,温厚纯良,可我现在看着你,就像是那露了尾巴的狐狸,狡猾得很,也记仇得很。”李衍把腿挑起,长长的搭在宋谦的腿外侧,懒散的靠着车壁。

  宋谦不以为然的答道:“那刀很疼呢。”

  襄城王氏的当家人王毅雄是个年过七十的老人,可这人生性风流好色,闲来无事就好收罗美女。

  他们刚进门便看到他蒙着眼在跟一众美女玩捉迷藏,满室皆是娇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