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论死敌如何成为情人>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二王子意下如何?”马延言笑晏晏,眉眼间竟是诚意,一丝都不作假。

 

  但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大梁的条件太优厚了,几乎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他们似乎没有捞着任何油水。

 

  思来想去,不过是在麻痹瓯越罢了。

 

  新帝登基,怕是用不了一年,大梁军便会卷土重来,再次兵临番禺城下了。

 

  “条件对瓯越很有优势,不过,我希望加一条,两国五年之间不兵戎。”五年是莫二能为瓯越争取的最后期限了,再多大梁必定连考虑都不带考虑就会拒绝。

 

  马延若有所思:“这恐怕不是我能决定的吧!二王子。”

 

  “马小将军难不成在担心五年间瓯越能休整过来!”莫二反激,“少了洗家主,短短五年,瓯越恐怕没那个能耐重新组成一支大军与大梁铁骑对抗。”

 

  “再说,这五年对瓯越是休整,对大梁就不是吗?现在谁也不好评定,皇位会落在谁手里,想来大梁在未来的一年里也将麻烦频频,不如咱们彼此各退一步,得饶人处且饶人。”

 

  马延心头微跳,几丝冷汗爬上了额头,莫二啊!莫二!不愧为传言中智多近妖之辈,未出番禺,便将天下形式尽收眼中,如果他当了瓯越王,对大梁征南真是一个不小的阻碍。

 

  但是心悸的同时,依旧淡定:“莫二王子,对我朝之事体察入微啊!但是,帝位归属,多则三两月,短则十余日,便会有归属,岂有麻烦一谈。”

 

  典型的不见棺材心不死,莫二游刃有余:“那北面的荤粥呢?”

 

  大梁南有瓯越,北有荤粥,皆是能征善战的民族,尤其是荤粥,马背上的民族,每年春冬两季都要掠夺大梁北方要塞,由于他们神出鬼没,机敏灵活,常常闻其声不见其人,以至于大梁北方边隘城池青幽两州苦不堪言。

 

  而秦王翀与其驻军正好镇北,此番他带兵上京夺取皇位,北边就被落下了。

 

  同时,想来秦王翀带兵上京,那么资深□□的伏波将军不歹抽调征南军回京支持太子,这么一来,大梁开出的优越条件便也是有情可原了。

 

  不过是暂时麻痹罢了,一旦王位确定,反过头来,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瓯越。

 

  马延不由得高看了莫二一眼,既然自己的一切谋划都被莫二看在眼里,又何必费尽心思,一来一往兜圈子,不如直来直往豁开了讲。

 

  “莫二王子玲珑剔透,一切都游刃有余,然而别说是我,就是伏波将军,也没法子应下你两国五年之内不见兵戎。”

 

  莫二不置可否:“两位的确没法子,因为就算太子晖与马家交好,也保不齐他一登基就翻脸不认人,倒打一耙,将马家悉数诛灭。”

 

  薄凉的口吻听得人渗了一身的冷汗。

 

  马延想过这茬,但是当着外人的面,又岂能灭了自己志气,涨别人威风,索性装作不知:“莫二王子偏颇了,太子晖敦厚正直,乃不世明君。”

 

  莫二哈哈大笑:“马小将军可知道功高盖主这四个字怎么写!若是不会,就让洗大公子教你一下。”

 

  洗家的是是非非,马延知道的不多,但是皆为人臣,岂能猜不到瓯越战神因何惨死。

 

  功高盖主,功高盖主,果真放到那,这四个字都受用。

 

  “难不成阵前叛主,反过头投诚秦王翀。”

 

  “秦王翀手下有镇北军。”话以至此,一切都在不言中,“我家有个仆役,他有两个孩子,一个是自个亲生的,一个是改嫁来的妻子带来的,带来的那个孩子,乖巧懂事,聪明伶俐,但总和他隔着层关系,说不上亲近,还厌恶得不行。”

 

  “那这个孩子该怎么办?”马延顺势问道。

 

  莫二:“寄人篱下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后来他找到了自己伯父。都姓一个姓,总是带点亲的。”

 

  马延瞥了眼莫二,想来他见着大姐那个孩子了。

 

  “我猜他伯父家穷,连自个都养活不了,又如何养得活那个孩子。”懿儿在上京没一点根基,一穷二白,岂能在如此严峻的夺嫡之战中胜出。

 

  “这孩子富,养着他伯父就好,而且伯父不当事儿,家里的大大小小事全由这孩子做主。”

 

  马延眸色愈加黯淡,里面闪耀着的全是算计的光芒,他是真被莫二说动了。

 

  无论是太子晖还是秦王翀登基,对马家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等来等去,怕只有死路一条,洗家就是前车之鉴,与瓯越交战的数年间,他没少听闻洗家的故事,当年瓯越王许诺共治越人,但结果不还是被暗伤排挤。

 

  洗家还有凭借,而马家的凭借在那。瓯越靠洗家撑着,但是大梁又不靠马家撑着,真到了清算那天,怕是要搭上全族人的命了。

 

  懿儿登基似乎是最好的选择。他一没势力,二没能耐,最关键的是身为母族,他们之间自带血缘枢纽,懿儿不能也不可能狠下心来动马家。

 

  “莫二王子可真是人精,三言两语,就挑拨了我。”马延的口吻暧昧极了,甜腻腻的堵得莫二心头烦恶心。

 

  莫二简单的寒暄:“哪里哪里。”

 

  “想来二王子的话还没完?”

 

  莫二不置可否:“我上次见那孩子,那孩子年纪不小了,也是到了娶亲的年纪。”

 

  马延在心里狠狠咒了句:真精明!

 

  “就请二王子帮忙说个媒。”既然了解莫二的意图,马延也不拒绝。

 

  莫二乐呵呵:“你看我小妹如何?”

 

  马延拖延:“帝姬自是极好的,奈何我做不了这个主啊!”

 

  莫二:“汉人不是讲究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吗?马小将军这个做舅舅的岂能做不得主。”

 

  马延尴尬地笑了几声。

 

  随后想了想:“那待我回去禀告父亲,不过这一来一往少说十余日,不知二王子对这份合约还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好一并告诉我,让我一趟跑全了,别两头跑,耽误事。”

 

  “那就请去掉派人入京为质这条吧,王上还无子,而在下年纪大了,舍不得故土。”

 

  马延哑然失笑:“尽量。”

 

  “顺便请马小将军借在下几位好汉。”

 

  想来,按莫一多疑的性子,八成派人在城外截杀,就自个合着洗显绝对回不到番禺城。

 

  马延明知故问:“为何?”

 

  “不过是希望下次商谈,马小将军见着的人还能是我。”

 

  马延:“洗大公子的身手不凡,二王子想多了。”

 

  洗显的武艺有多好,莫二没有具体概念,但是就算他铜墙铁壁,刀枪不入,也不一定能带着自己从截杀小队里杀出重围。

 

  但是他又不想落洗显面子,因此含含糊糊道:“伤到洗大公子,我自是难受万分。”

 

  马延听过传闻,多多少少了解莫二和洗显关系不清不楚,本想着,这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传言,然而眼下看来这传言有真有假,不过真得似乎更多一点。

 

  以至于临走前,留给洗显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明摆着自求多福。

 

  马延给了莫二一个小分队,大梁的编伍制度和瓯越截然不同,瓯越是十人为一队,三队为一伍,而大梁则是二十人为一队,五队为一伍,一百来人声势浩大,跟在莫二身后。

 

  路程行了一半,也没见有人动手。

 

  离番禺城越近,莫二越发坐立不安,莫一不是能善罢甘休的人,他铁定留有后手。

 

  然而直至西交门,依旧是风平浪静,难不成是自个想多了。

 

  由于大梁多日兵临城下,西交门早已不开放,不仅如此,番禺城的八道城门,只有北城的玄武门会在每日午时至申时开放,其余城门一律紧闭。

 

  而现在不过是辰时,玄武门不开,而自西交门进去,便是王城主道,因此自然而然,莫二选了西交门入城。

 

  洗显派人敲鼓扣门,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全无反应。

 

  莫二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猛然抬头,城墙上明晃晃的箭尖直对着自己。

 

  不过半月,他还是城墙上那个指挥射箭的人,现今情况颠倒了过来,他成了鱼肉。

 

  许是察觉到了杀机,马匹已经开始躁动不安,洗显加了两分劲,勒牢缰绳,喝道:“尔等何意?”

 

  城上的守将,洗显认得,莫二也认得——林城。

 

  这位林家的二公子不负往日的月朗风清,竟生了几分憔悴与疲惫。

 

  “王上有命,二王子私下叛国,按律当诛,念其为自家胞弟,饶其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劓刑,终生□□。”

 

  “洗显伙同二王子叛国,念在王妃情面上,饶其死罪,处膑刑,终生□□。”

 

  林城声音平静,如一汪死去了泉水,古井不波,没有过多的反应,也没有过多的表情。

 

  “两位可知罪!”

 

  莫二心中积火,他设想过许多种莫一该有的手段,但万万没想到他会使出如此下作卑贱的法子,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

 

  痛倒是不痛,但恶心得紧。

 

  “知罪如何?不知罪又如何?”洗显冷笑。

 

  即便看不清,林城也能料想洗显的表情,一定是一如既往的傲慢不屑,眼睛挑到天上。

 

  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谁给他的脸,该如此嚣张。

 

  “王上有命,不从者,杀无赦!”

 

  这次要死了,看你还如何骄傲,想想洗显即将变成一具死尸,林城就乐得开怀,为什么同样是兵败破城,他林城就要受尽屈辱嘲讽,而洗显却一如既往,当他高高在上的公子哥。

 

  他不服!

 

  难不成就仗着他那王妃妹妹。

 

  提起洗玲珑,林城更是恨得牙痒痒,都怪洗玲珑这个祸水,要不是她,林倾那个疯子怎么会叛城投敌。

 

  他落到如今这步田地,都是这对兄妹的错。

 

  洗显、洗玲珑真该死。

 

  手中的弓逐渐拉满,箭尖冲着洗显,只要一松手,便能除去这个心头之恨。

 

  但是这么轻轻松松弄死他,也太便宜他了,应该把他抓起来,交由刑罚司,挖去膝盖骨。光想想他成了一个残废,都心神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