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论死敌如何成为情人>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站在风口浪尖的莫二哭笑不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莫一显然也愣在的当场,他一手拽着莫陆,一手护住玲珑,百姓们已经愤怒到了极致,皆跪在地上向他请命。

 

  “这事该怎么处理?”莫一拿不定注意,像老祭司请教。

 

  老祭司年事已高,几句话讲得颤颤巍巍,时刻像是要断气:“交由神明裁决。”

 

  莫二在一旁冷眼旁观,参与祭祀的牛王都是精挑细选的,这其中若是有人动了手脚,那么那个人不言而喻,一定是恨他至骨。

 

  而莫二自认为能恨他至此的人只有一个就是莫一。

 

  连带着他看莫一的眼神逐渐不对劲。

 

  别说莫二,就连单纯如莫陆都觉得是莫一做得。

 

  莫陆有意错开莫一。番禺城就这么大点地,能和莫二有利益冲突的人就这么一个,莫陆实在想不出别人。

 

  她心里虽然觉得有情可原,但想想大哥也要落到用这种手段陷害人,就莫名的恶心。

 

  “怎么问神明?”莫陆心直口快,问了出声。

 

  她从来不信神,若是神明存在,它为何不保佑瓯越。

 

  莫二却早早心中有数,不外乎就是鸡卜。

 

  果不其然,老祭司印证了莫二的猜想,似有神明附体,一中不成语调的语调艰难吐出:“鸡骨卜。”

 

  鸡骨卜操作起来不难,寻一只黑背白腹的狗,一只养了三年的公鸡,焚香祭拜之后,将鸡杀了,狗煮熟,从新祭拜后,单独取出眼骨,骨头上自然会产生裂纹,若是纹样肖似人形则为吉。

 

  占卜过程简单,但是寻齐占卜所用的东西并不简单。

 

  首先连年征战,基本上没人家养鸡了,就算养也不足年,莫一派人寻遍全城最终在一户老妇人家寻到,但是老妇人任凭好话说尽,丝毫也不心动,最终还是半抢半夺才取来。

 

  加之养了一段时间的动物都是有灵性的,焚香的时候,老公鸡似乎已经有了感知,竟然流泪了,惊得在场凤人都面无血色,甚至连神官都手足无措,半天下不了手,后来直接扔了刀。

 

  这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牛王疯掉,百姓们心里恐慌,神经都是紧绷的,而神官的行为彻底压垮了他们脆弱不堪的精神。

 

  一个两个都觉得天要塌了,眼见着现场又要失控。

 

  莫二捡起刀,顺着公鸡的脖子就是一刀,温热的鸡血溅了他一脸。

 

  他回手将刀递给神官,神官颤抖着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莫二神色晦暗不明,尤其是被血色晕染开来,五官也凌厉了起来:“神官,请吧!”

 

  本来不带什么语气,但是神官总觉得自己被威胁到了,颤颤巍巍接过刀,当刀触碰到公鸡尸体,他浑身一颤,取鸡骨的时候,手抖到试了三次才完全挖出鸡骨。

 

  老祭司接过鸡骨,浸在水中半刻,才缓缓拿出。

 

  放在眼前端详了许久,似是不确定,又看了两遍,望着等着他结果的民众,更不确定了,再一次盯着鸡骨。

 

  “吉!”老祭司用了全身的力气宣布了这句话。

 

  当场所有人都炸了。

 

  一句轻飘飘的吉怎能顶得上悲痛,岂能弥补得了愤怒。

 

  “不算数,不算数。”

 

  同一个角落,同一道声音,应该是同一个人在激化矛盾,莫二不着痕迹地望了眼莫一,可真是打着好算盘。

 

  “神明所言,诸位难不成还要怀疑。”

 

  莫二不过是破釜沉舟罢了,刚刚的占卜结果应该赌上了全部的运气。

 

  这句不是反驳的反驳,反而让人无话可说。

 

  众人沉默了下来,牛王祭不能停,一边是因为它既关系着春种,一边也乞求今年瓯越能战无不胜。

 

  对于风雨之际的瓯越人是最佳的精神慰藉。

 

  莫二抹了一把脸,鸡血被涂得满脸皆是,映着血色,倒有几分狰狞。

 

  “老祭司,祭祀继续吧。”莫二语气淡漠。

 

  “击鼓。”

 

  老祭司目光多了几分赞赏,嘶哑的声音却带着万钧之力。

 

  零落的鼓手们再次就位,沉闷的铜鼓声带着神圣的力量传遍了番禺城。

 

  一声一声敲打在了番禺城,柔和神圣的曲调安抚着城中百姓狂乱的心。

 

  鼓声达到最低处时,莫二再一次举步走上了高台。

 

  没有牛王的牛王诞,有点凄惨。

 

  一套流程结束,莫二举目往下看,准备出征的队伍已经集结完毕。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矛戈。”

 

  一首《无衣》,念起来到倒有几分心潮澎湃,莫二似乎也感觉到了战场上搏杀的快感。

 

  身处千军万马之中,那万般的豪情反而冲淡了儿女情长。

 

  “瓯越的儿郎们,此战或生或死,我莫二在此为尔等壮行,望明年春日,我也能在这儿迎尔等回城。”一杯清酒,莫二一口饮下,带出了两滴酒水,落在了莫二胸前的衣服上,打湿了一片,扬手,酒盏落下。

 

  “出发!”

 

  传令的士兵开出了口号,莫二好像瞧见了小金,士卒们越走越远,不知明年冬日还能剩下几人。

 

  送走了出征的将卒,莫二也该去越王宫负荆请罪。

 

  然而他被人拦在了宫门口。

 

  今年的大梁攻势格外凶猛,士兵们都不要命似得,一波接着一波往前冲,前线日日吃紧,城里四处再传神明已经抛弃了瓯越。

 

  五月初,宫里派人寻莫二。

 

  自牛王诞后,莫二又成了边缘人物,尤其是瓯越王不曾见过他,想必是为了莫一面子上好看。

 

  天都没亮,宫里将门敲得碰碰作响。

 

  莫二披着衣服,见了来人。

 

  此时天已经热了,来者一头的汗珠,莫二未来,他坐都坐不下,在厅堂里踱来踱去。

 

  见了莫二连也礼节都顾不上,一手握住莫二的手。

 

  “二王子,出了大事,快进宫。”他的手上全是汗,冰得厉害。

 

  莫二心里也是一跳,这几日他总有些不得劲,总觉得会发生了什么事。

 

  一路上,莫二旁敲侧击问出了什么事。

 

  来的小太监嘴很紧,莫二敲不开他的嘴。

 

  马车一路飞驰,到了宫门,莫二才正真明白事情的危机性。

 

  越王宫的守卫前所未有的严格,平日里连面都不出的老国公正被人扶着颤颤巍巍地往前走。

 

  进了崇德殿,莫二心里一抖,在场的人莫二都认识。

 

  莫一,瓯越几位老国公皆等在殿内。

 

  不过瓯越王却不在。

 

  见了莫二大家也是一愣,在场的人除了莫一皆是莫二叔爷辈,这几个齐聚一场,瓯越遇到的麻烦看样子不算少。

 

  莫一没看莫二,或者说他是有意避开莫二的眼睛。

 

  气氛一度压抑了起来,大家都在猜测到底出了什么事,几位老国公眼观鼻,口观心,最终皆重重叹了一口气。

 

  瓯越王是被两个太监扶着出来的,他似乎连站着都费力,他面色青黑,连讲话的力气都没了。

 

  大家齐齐望着他,其实所有人心里多少有个猜测,也许是那座城池失守了,但又觉得没差到那步田地。

 

  “梧桐失守了!”瓯越王很艰难的讲道。

 

  梧桐是瓯越西面的门面,一旦失守,番禺便直接暴露在了大梁军队的火力之下。

 

  “不可能!”莫一失声。

 

  林家不如洗家,但也是瓯越数一数二的战神。

 

  他们镇守的梧桐算起来应该最不可能失守,即便洗家守着的贺州失守了,梧桐也不会。

 

  而莫二总觉得事情不止这些。

 

  果不其然,瓯越王接下来的话把瓯越直接打入谷底。

 

  “梧桐被大梁屠了城。”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更令人绝望的消息:“贺州也失守了。”

 

  这次就连莫二也觉得不可能。

 

  以洗家主的能耐贺州岂会在五月就失守。

 

  “洗家主战死贺州。”瓯越王看出了大家的关注点,不知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才讲出这几个字。

 

  莫二有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精神恍惚。

 

  洗家主战死贺州,梧桐和贺州失守。

 

  瓯越到了时候了。

 

  莫二竟也产生了种兔死狐悲的悲哀,冷静下来,又仔细想了一遍,觉得还是不可能,洗家主纵横沙场大半生,从无败绩,岂会落到此般境地。

 

  这其中一定有着什么,他等着瓯越王给出一个解释。

 

  瓯越王不知是欣慰还是什么,看了眼莫二,转而又看了眼莫一,长长叹了口气:“林倾叛敌,开城门放大梁人进城,又引大梁人去见了洗家主。”

 

  莫二的第一个念头是,林倾果然怨上了洗家。

 

  第二个念头又觉得情有可原,其实他有看出林倾怀恨在心,但是他却心存侥幸,忘记提醒洗家主了。

 

  一丝没来由的怨恨缠绕在了心头。

 

  没了洗家,瓯越该何去何从,莫二不知道,瓯越王或许也不知道。

 

  他叫他们来,想必就是商讨对策的吧!

 

  然而瓯越国弱,如今两座大城失守,主帅丧生,无兵无粮,哪还有前景。

 

  “叔父,可还有私兵?”瓯越王虽然疲惫,但不怒自威的气势依旧在,他开口,一切牛鬼蛇神便无处遁行。

 

  “瓯越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最多三日,大梁的士兵就要攻到番禺城下了,叔父们可要是见死不救。”这几个老国公手里或多或少握着些私兵,这在番禺城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以前瓯越王没动心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