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若水放下手,温驯侍立一旁等吩咐。

  “你以为你可以保护你的主子麽?”萧羽凤嗤笑,“你房中搜出书信与信鸽,你虽藏得隐秘,埋地三尺,可这是惊鸿阁,挖掘讯息,是惊鸿阁最擅长的。”

  弦时猛然睁开眼,恶狠狠盯着萧羽凤,仿佛面前绝色少年是地狱恶鬼。

  “你安心去死吧,因为你的主子,很快,也会下去陪你。”

  弦时目眦欲裂,惊怒交加,他想要扑向萧羽凤,可还未动身,一道霸道掌力如雷电如山峦,自头顶猛然压下,弦时浑身一震,一道鲜血自碎裂的头骨溢出,他瞪得大大的眼,如此不甘,如此愤恨,的,死去。

  庭院里,只余血雨腥风。

 

  、虽九死而犹未悔

 

  江北,萧家。

  萧家自上次天剑山庄归来,盛名大打折扣,世人皆知萧家欺世盗名,假借龙骨扬名武林,江湖众人虽明面上不提此事,暗地里议论纷纷。

  萧家四少爷萧冥,勾结千蛹蛊主,当众忤逆萧老爷之事,也是萧家污点。

  武林众人被萧羽凤戏耍,哪里肯罢休,既然暂时动不了萧羽凤,便来声讨萧家与萧冥。

  萧府,祠堂。

  所有年轻弟子全部聚集祠堂观刑。

  一张春凳之上,萧冥被绑得结结实实,面若金纸。怒气冲冲的萧老爷手执红木杖狠狠责罚四子臀腿,声响沉闷,他板子下得又重又急,萧冥臀腿皆是血渍,透过小衣渗出,亵裤被板子反复笞责,抽破几道口子,碎步与碎肉搅在一起,触目惊心。

  萧老爷责打上百板子,每一下板子都是用尽全力,气喘吁吁,他将板子扔给一旁的侍卫,怒吼:“给我继续打这逆子!”

  “老爷!”戴氏——萧冥生母——扑跪在地,抱住板子,泪流满面哀求,“冥儿知错了,老爷,不能再打了……冥儿已经不行了……”

  萧老爷气怒之下一脚踹在妾室胸口,恨恨骂道:“你养的好儿子!这种逆子,不打死,我萧家还有没有祖宗家法!”

  他与夏晴合谋,为名利而不分青红皂白逼杀羽凤,那时,他真的分不清何为对错,何为正邪。

  他萧冥胸怀大志,希望努力光大萧家,希望声张天下正道。

  可这一切,在名利和力量面前,是那么微不足道,那么可笑。

  那他到底是谁?是萧家的奴才?是萧家的工具?是他爹一个可有可无的儿子?

  他初次感到温暖幸福,是与萧羽凤在一起,羽凤在乎他,鼓舞他,陪伴他,信任他,羽凤欣赏他,相信他,不求回报的为他图谋。这些东西,萧家何曾给过他?萧老爷何曾给过他?

  可是,他眼睁睁见天剑山庄群侠逼杀萧羽凤,那群恶人逼杀他最爱的人,他无能为力,他保护不了他爱的人。

  还有什么能让他更痛苦和无力?

  那日,在天剑山庄的树林之中,萧冥已经流干了自己所有的血泪。

  他曾经寄望于萧家,渴望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而天剑山庄一行,他彻底看清楚,小老爷重嫡轻庶,为名利不惜父子相残,他渴望的东西,可笑之极。

  他方觉察一丝温暖,就被萧老爷打得粉碎。

  萧冥死死咬住唇,默哀大于心死,他只觉耳边嘈杂。

  羽凤被人救走,如今应该无大碍吧,那就好。

  戴氏扑在萧冥身上,哭道:“老爷若要打,就打贱妾吧……贱妾只有冥儿一个儿子啊……”

  大夫人痛失长子,心如刀绞,如今听戴氏如此言语,在几个婆子搀扶下走出,指着戴氏的鼻子大骂:“你生的孽种,吃里扒外,还帮着萧羽凤那小畜生!害死了坤儿!是你们母子害死坤儿的!”

  她哀声大哭起来,萧老爷珍重发妻,登时火冒三丈,一把拉扯戴氏扔在地上,对侍卫大吼:“还不动手!”

  围观弟子们无不心惊。他们不知发生何事,但见萧冥要死于杖下,心里百感交集。

  每个年轻人都知道,萧冥是多么优秀,他们中间有一部分把萧冥当信仰,笃定跟着萧冥能混出名堂,如今情景,有几个年幼的早已躲在后头哭泣,不敢发出声响。

  院中众人,只余杖责声声,和戴氏杜鹃啼血的哀鸣。

  萧冥咬牙不让自己叫出声,他神色恍惚,剧痛阵阵袭来,他脑子一片空白,身后疼痛渐渐麻痹,他努力睁开眼,似又睁不开,他能感到身后什么东西狠狠拍在骨头上,钝钝的。

  他似乎听见乌鸦在盘旋,眼前喉头都是血色。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桶水泼得清醒些,有人扯住他头发,头皮撕裂之痛让他微微睁眼,他看到了萧老爷古板愤怒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