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伶久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做客人,如往常一般过了午时才起床。他才换好衣服出来,长青已经在门外站了许久。
“白公子刚才来过,说是习公子找了一个师傅,已经在府中练了一个早上了。”
韶伶久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正好我刚起床,走,端两盘糕点去观赏观赏。”
明摆着是去砸场子的。
长青跟在他身后,出声道,“先吃点正菜,不能光吃糕点。”
韶伶久点头,去厨房开小灶去。
才踏进厨房,便有老妈子看向他问道,“小公子是来吃饭的?灶火已经歇了,等着我们重新开起来吧。”
韶伶久想着不好麻烦别人,便道,“不用了,我让长青来就行了。”
所以,有个会做饭的跟班是很不错的,韶伶久挑挑拣拣的找了一些青菜卷心菜花椰菜,一股脑的抱了过来,“长青,就做这些就行了。”
长青用一个篮子接过,盛了水洗干净,洗着洗着他突然开口,“公子,为什么不吃肉?”
韶伶久长长的呃了一声,不甚在意,“我一吃肉就不舒服,吃多了还吐得难受,而且我也不爱吃。”
长青轻轻的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低头将洗好的菜一样一样的放好,炒好之后再放了一些白米饭进去,混着花椰菜炒熟,再将碗筷拿了出来。
整个过程韶伶久都坐在一旁撑着下巴看他的一举一动,看他将盛好的饭递给自己,他笑着接过,忍不住道,“我虽然记性不好,但其实有些忘不掉的事情我还是记得的,我依稀记得我十五岁的时候自己动手做过饭,差点把我那小院子都给烧起来了,我记得最后是谁把我从厨房黑烟里拉出去的来着?”
韶伶久扒了一口饭,由衷的赞叹,“长青,你做的饭真好吃。”
长青低头看他,道,“都是些家常小炒,倒是委屈公子了。”
韶伶久狂摇头,“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很好吃。”
最后那些饭都被他吃完了,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长青,明天也要你给我做饭。”
“嗯。”长青收拾好碗筷,洗好之后物归原位。韶伶久又非常敬业的拿了两盘糕点,正事当然不能忘。
他边走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应该还能装点。
到了陈府的西院,韶伶久隔老远就听到了习曜大口的喘息声,他调好笑容走了过去,“习大公子,练功呢?”
习曜一副我早就知道你会来的表情,完全不看他,“你躲远些,我可不想看到你那张小白脸。”
“你不想看到我我可是想看你得很。”韶伶久大喇喇的盘腿坐在地上,完全不在意会不会弄脏一身白衣,反正都是长青洗。
习曜冷哼一声,转过身去背过去,继续练着基本功,扎马步。
只是他低估了韶伶久的手段,诱人的气息扩散出来,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韶伶久笑得格外欢畅,“习大公子,好好扎马步啊,我吃个东西,吃完了陪你一起啊。”
习曜暗骂一声卑鄙,紧闭着眼睛,心里不停的念叨,“我闻不到,闻不到,闻不到,闻不到。”
韶伶久象征性的吃了两块,发现自己刚才吃的有点饱了,吃不下去了,干脆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他伸手击打了一下他的膝弯,“你找的老师呢?怎么马步没蹲好他都没发现?”
习曜咬着牙道,“老师上茅房去了。”
韶伶久恍然大悟,“所以你就偷懒了?”
说着,他伸手按在习曜的肩膀上,将他往下压。习曜差点没坚持住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暗自咬紧了牙关,往下蹲了一些。
他自然知道这人就是白褐伧找过来的人,目的是想激起自己的好胜心,然后圆了他的目的,一个二个的都那么阴险!
不远处的凉亭下,白褐伧身边站着个后背佝偻的中年男人,他看着韶伶久得逞的笑颜,担忧的道,“白公子,这样放任旁人欺负习公子吗?”
白褐伧点头,“总该让他明白,能力不够强大,就只有被欺压侮辱的份,况且,林公子做得也不过。”
“白公子信了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了?”
白褐伧道,“不全信,就算对我们没有恶意,来历什么的,我是完全不会信的。”
直到习曜的师傅回来,韶伶久终于停下了明面上的捣蛋。习曜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空气中的糕点飘香更加的浓郁起来。
他明明早有准备,趁着中午吃饭的时候多吃了好几盘糕点,自己以为撑着了就绝对不会想吃了,结果,他居然饿了!给了韶伶久可乘之机,此等阴险小人。
他恶狠狠的转头去看韶伶久,“你有什么本事明面上来,跟我比上一场,来阴的算什么君子?”
韶伶久完全不在意,歪着脑袋笑道,“我就爱当小人啊!”
说着他拿起一块绿色的糕点,塞进了长青的嘴里,“来,心肝长青试试,这个特别好吃。”
长青猝不及防吃进去,脸瞬间红了。
习曜冷哼一声,既然动不了手,那就动口。于是他口不遮拦道,“你们这副样子,倒像是打情骂俏似的,百姓不都在传当今皇上找了个男的当皇后吗?你们这是也要跟着学学?”
这句话可真是说到正点上了,他一句无心之言,原本只是想要恶心恶心这两个人,却没想到韶伶久一听到这句话,笑容顿时僵了,他冷着声音问道,“人家找个男的当皇后关你什么事?你那么在意这些是也想找一个吗?”
习曜干脆马步都不扎了,站直身来,“我可没有那么恶心的癖好,老子没病。”
“恶心”二词,可真是刺到了韶伶久心头去了,他顿时怒道,“你既然没病,就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管别人做什么?我们什么关系又跟你什么关系?你一个城主的儿子,不继承家产不管理家业,管别人的闲事对你有半点好处?”
韶伶久这一字一句说出来,大多数都是在说习曜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习曜也是被激着了,指着韶伶久就道,“我看你,就是做贼心虚。”
韶伶久半分不掩饰,点头就道,“是又这样?我心虚不虚我自己清楚,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别被别人说出去,堂堂习大公子,连恶心一词都攀不上去。”
习曜也算是第一次被别人骂得那么没脸面,骂得实在找不到话说了,他干脆直接扑了上去,陈老爷子一看赶紧道,“白公子,你不拦着吗?”
白褐伧毫不在意,“小曜又占不了半点好处,林公子自己就是有本事的人,更何况他身边跟着的那人。”
眼看着习曜上来,韶伶久原本下意识的要去拔腰间的月辉,想了想还是没碰,两个人直接肉搏起来,长青站在一旁盯着那个师傅,防着那人下手,那被指派出来做师傅的黑衣人赶紧摆手,表示自己不管闲事。
他便将眼睛转回了战场。
韶伶久一只手制住了习曜想要一拳上脸的手,另一只手放轻了些力道,一拳打在习曜的肚子上,他闷哼了一声,又一脚上去。韶伶久看穿他的意图,先行用腿给格挡回去,另一只腿扫过,将他翻倒在地上。习曜紧抓着他的手,用了巧劲将韶伶久压在身下,韶伶久双腿曲起,膝盖抵住他的肚子,手用力一拳打上那张好看的脸,习曜顿时更怒了。
果然,他发起疯来真是像只猫,张牙舞爪,他用力按住韶伶久的腿将它掰下去,膝盖抵在他的腿间。这个姿势怎么看怎么不雅观,长青上前一步想将他们分开,韶伶久赶紧道,“长青你站着,我倒是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本事。”
男人的面子,果然不能挑战的,尤其是像习曜这种死要面子的公子哥,他忽然吼了一声,既然双手双脚都不能用,那……
一不做二不休,他张嘴一口咬了下去。
韶伶久身上的肉,这些年来被养得特别好,皮肤更可谓到了吹弹可破的地步,这一口下去,他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啊!”
习曜顿觉自己丢失的面子又回来了,咬定了不松口,却不料嘴里灌满了血腥味,他疑惑的松口一看,鲜红的血夜正顺着他咬破的皮肉涌出来,且越来越多。
而韶伶久本人已经完全晕过去了。
长青顿时僵了脸色,一步冲上来,扒开习曜,将韶伶久半抱起来查看。白褐伧隔远远的看见这状况,赶紧也跑了过来,小祖宗也太会惹事了吧?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长青掏出一张手帕为他按住被咬破的地方,又自怀中掏瓷瓶取了一颗药丸喂进了韶伶久口中。白褐伧也到了,将习曜从地上拉起来,问道,“怎么了?小曜你把人家怎么了?”
习曜脸色惨白,颤抖着手指着韶伶久,“我只是咬了他一口,他就……死了?”
“闭嘴。”长青忽地出声,怒意明显到,习曜觉得林九若是出了事,他自己也活不长了。
白褐伧镇定的轻声问道,“长青公子,不知林公子怎么了?”
长青轻轻的掀开手帕看了看,血已经止住了,他将韶伶久打横抱起,道,“公子身子羸弱,皮肉娇贵,受不得一点外伤。”
白褐伧赶紧补救道,“可需要请医?”
“不必。”说完长青转身欲走,白褐伧又道,“还请长青公子代为转告,今日小曜犯错,我自然会负责到底,今后林公子需要什么都可提出来。”
长青应了一声,走了。
待二人离开了,白褐伧才叹了口气,“小曜啊,你又惹事了。”
习曜不放心的问道,“大白,林九他没事吧?”
白褐伧哼了一声,“他要是出了事,你现在还站着吗?”
想起刚才长青杀人般的眼神,习曜忍不住心有余悸的抖了抖。白褐伧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你呀,赶紧的好好习武吧,别只会恼羞成怒的咬人了,人家皮肉金贵得很,你这种从小穿着裤衩在河里捉青蛙的人是比不上的。”
“明天见着了,记得道歉,别只顾着要面子,你身为城主继承人,别连这点气量都没有。”
习曜赶紧点头,“明白了,我一定会道歉的。”
白褐伧欣慰的点了点头,心头直叹自己太不君子了,趁着别人出了事教育自己的人。
这边长青将韶伶久一路抱回房间,将他放在床榻上,又从怀中拿了一个新的紫色瓷瓶,取出一颗药丸喂进韶伶久嘴里,再拿了些药涂抹在韶伶久纤白的脖颈上。
习曜下口是真的狠,带着血的牙印就这样明晃晃的在那洁白的脖子上留下了痕迹,没几天是好不了了,也亏他没一口咬上大动脉,不然,真的是危险了。
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皇上,他心里实在觉得自己没有做好圣上的命令,没保护好韶伶久。
只希望皇上那边现在一切都好吧!
他静静的看着韶伶久安静的睡颜,当然,还有呼呼传进耳里的呼噜声,作为做了韶伶久一个多月的近侍的人,他早已习惯了。
天城皇宫内,景逸原本闭着的眼睛一瞬间睁开了,虽然离得很远,但是母子蛊的响应不会因为距离而消失,他心头一阵慌乱,实在不知道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玧沨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怎么了,冷嘲热讽道,“想亲自去看的话,就好好养好,最起码还得一个月。”
景逸道,“你堂堂御药房第一的身份来得太有水分了”
白玧沨笑道,“治你一个,绰绰有余。”
“赶紧的。”景逸偏过头去,压下心里的想法,突然道,“再多派些人出去保护他们吧。”
“你再派你就没暗卫了,你都派了多少个跟在他们后面了,再过几天就会有人送消息过来,再等等不行吗?”
他又道,“真是关心则乱,小久本来武功也不差啊。”
景逸拍他一下,“赶紧上药,别废话。”
“行吧,行吧。”
白玧沨尽职尽责起来,不再说话。景逸躺着任他擦药,终于又道,“你还是说两句话吧,阿久特爱说话,从来都闲不住。”
白玧沨无声的翻了个白眼,将绷带绑好,干脆的提好药箱转身,关门离开。
景逸兀自躺着看了会床顶,长叹了一声,“还不如当初事多的时候好玩。”